卫时觉到隔壁,听说高攀龙也在。
这群人不上班,跑这里也是活久见。
后院大门敞开,远远的就听到英国公与孙承宗在大笑。
眼看快到正屋,卫时觉一转,去了旁边的小院。
大嫂、邓文映都在房间聊天。
环视一圈,看大侄儿在角落低头,上去直接拽着耳朵到卧室。
“三叔,三叔,您拽疼侄儿了。”
卫时觉小腿踢了一脚,“你愿意娶孙家姑娘吗?放心,三叔给你搅黄了。”
大侄儿卫如林腼腆一笑,“侄儿愿意。”
“嗯?不好好学习想女人?”
“三叔,您说话太难听了,很好的姑娘,不仅漂亮,诗词学问很好,棋艺更好。”
卫时觉震惊看着大侄儿,一身儒袍,跟武勋家完全不搭。
转瞬又瞪眼,“你见过这个姑娘?”
“是…是啊!”卫如林脸红低头。
卫时觉嘭得抓住肩膀,“什么时候?!”
卫如林被三叔的眼神吓着了,哆哆嗦嗦道,“去…去年寒月,她就在京城,侄儿见过很多次。”
人家有备用计划,这种旁门噬魂手段,卫时觉智力被完全压制,
“是不是姐夫带你参加棋会了?”
“哪…哪有…”
“郭培芳这个混蛋就没好事,离他远点。”
“三弟!”门口传来大嫂的声音,“你怎么能骂自己姐夫。”
卫时觉看一眼大嫂,扭头出门,差点与奶奶撞一起,连忙扶住。
“哎哟,奶奶您听墙根呀。”
老太太伸手邦邦邦敲孙儿脑袋,“老身同意的婚事,你敢闹腾,扒了猢狲的皮。”
卫时觉被打败了,“孙儿怎敢闹腾,开心还不行嘛。”
“开心你吼什么,老身在正屋都听到了。”
“奶奶您明明在隔壁,哪有去正屋。”
老太太扑哧一笑,“老身涨辈份了,咱家越来越热闹了,年底就成婚,老身要见玄孙,你这猢狲也抓紧,无嫡不孝。”
“是是是,孙儿抓紧。”
“孙媳妇,扶老身去正屋。”
卫时觉与邓文映一左一右,扶着身穿伯夫人诰命服的奶奶,无奈去往正屋。
英国公抢先一步出门,从卫时觉手中接过胳膊,“姐姐对这曾孙媳妇还满意吗?”
“满意,很满意,你也辛苦了,老大总让人放心,给老身好好管教身后这猢狲,无后不孝,圈禁还每天不见人。”
“行,有您这句话就放心了。”
老太太又笑着向屋里摆手,“亲家快坐,你们也坐。”
“拜见伯夫人,您老康健。”
“还行,有玄孙更康健。”
“哈哈哈…一定如愿。”
卫时觉突然想起自己要升辈份了,21岁当叔爷,何其恐怖。
老太太落座后,屋内突然安静。
卫时觉看他们都盯着自己,英国公更是眯眼,快伸手打过来了。
愣了一下,猛得醒悟过来。
习惯了,下意识坐在奶奶身边。
连忙站起躬身,“舅爷,孙师傅、高师傅、舅舅、姑父、岳父大人…”
躬身一圈,低头坐在高攀龙下首。
“哈哈哈…”
正屋哄堂大笑,一群红袍前俯后仰。
祖氏兄弟若在,看到文武大员和睦联姻,保证缩脖子噤声。
家门如此权势,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婢女给众人重新沏茶,老太太刚问了孙承宗一句身体如何,廊道进来一串内侍。
众人立刻安静。
魏忠贤像卫时觉一样,躬身一圈,“…骠骑将军大婚,娘娘未祝贺,听闻伯府有喜,陛下和娘娘高兴,赐骠骑将军三十匹锦缎,赐伯府三十匹锦缎,祝贺喜结连理。”
众人躬身,“谢陛下。”
魏忠贤挥手让内侍把锦缎交给下人,又笑着躬身,“公爷、孙师傅、高师傅、伯夫人,陛下请骠骑将军到万岁山。”
卫时觉如蒙大赦,躬身行礼,跟着魏忠贤离开。
老太太眯眼看孙儿远去,叹气一声,“维贤啊,皇帝插手咱家的事干吗?”
英国公笑了一声,“姐姐无需操心,年轻人精力旺,折腾折腾就好了。”
“那倒是扔战场啊,孙儿被他爹和兄长教导偏了,从小不喜欢做少爷,不喜欢婢女跟随,进出穿甲,与部曲动不动练两下,沉默寡言,却管不住手脚。”
英国公呵呵一笑,“这不就是武勋嘛。”
孙承宗也附和道,“一辞将军性子,卫氏血脉嘛。”
老太太立刻眉开眼笑,“对对对,孙儿有字了,还得亲家教导,高师傅你也不能偷懒。”
伯府热闹庆祝订婚,卫时觉在大街与魏忠贤走北安门入皇城。
“魏公公聪明啊,赖在别府不走,原来是算准还得来。”
“将军,咱们就别互相吹捧了。”
“我这算不算解禁了?”
“不好说,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一下子,圈禁三个月,就是让你闭嘴呢,将军不是在会馆看账本吗?你也是好性子,真能看进去。”
“猎奇嘛,再看也就那样。”
两人随口扯淡,进皇城又来到万岁山寿皇殿。
朱由校站观景台,负手看着东边,与平时的神色完全不同,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拜见陛下。”
朱由校头也不回问道,“卫卿家,出使辽东,你看到了什么?”
卫时觉一愣,“回陛下,易子而食,人沦腹腥,天下血肉在燃烧。”
“此地观景,卫卿家看到了什么?”
“回陛下,绳索勒脖,挣扎呼吸,难以观景。”
朱由校回头看他一眼,一摆手,内侍捧着一柄仪刀,依旧是黄带和尚方剑穗。
“谢陛下赏赐。”
朱由校迈步回殿,淡淡说了一句,“别乱送人,会害死人的。”
皇帝伸手示意落座,卫时觉自然坐在对面,把仪刀放身边。
“卫卿家,朕说句实话,你这种人活着就是个麻烦,跟人不太一样,别人喜欢的你不喜欢,别人鄙视的你看重。”
“陛下所言何事?”
“文武联姻啊,朕卯时就收到孙师傅的消息,说他孙女与宣城伯儿子情投意合。”
卫时觉不想提这茬,朱由校大乐,“你看你这样子,答案都写在脸上。”
内侍放下两碟菜,一壶酒,皇帝竟然有心思请伴读喝酒。
卫时觉呆呆的看着皇帝给他倒酒,天下没第二人有这福气了。
“朕敬你一杯,辽东打的很好,给皇爷爷出了口恶气。”
卫时觉无声饮尽,砸吧砸吧嘴,“酸不拉几的。”
“哈哈,果子酒。”皇帝笑了一声,摇摇头,“朕的确羡慕你可以出门,不至于酸,朕能感受到你在伯府很烦,给你个好消息。”
旁边站立的魏忠贤立刻道,“骠骑将军,武学今年两千人到禁宫轮值,意思一下到都督府吧,内库两千红甲赐予入关的骑军,不许进入京城,但受陛下指挥。”
卫时觉的第一反应,“武监参与禁宫轮值?”
皇帝和魏忠贤都没有回答。
卫时觉跳过这个话题,“陛下,微臣麾下禁卫只可以去山东吗?”
朱由检惊诧看着卫时觉,“你想干嘛?这里是大明。”
“是啊,大明疆土,禁卫难道不是随处可去?”
朱由校皱眉上下打量一眼,“你看看你,果然是个麻烦。”
“陛下,若他们只能去山东,战力直接砍一半。”
朱由校停顿片刻点头,“你随便吧,粮草自供。”
卫时觉端酒,“敬陛下,祝您早日出宫自由。”
噗~
朱由校喷了一口,哈哈大笑,伸手捶了卫时觉胸口一下,“大胆逆贼,讥讽皇帝,朕罚你滚出京,孙师傅外镇,关外的兵马才可以入关。”
卫时觉大喜,“感谢陛下,真是咱的好皇帝,京城一天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