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敷教第二天到东大营。
看一眼顿时放心了。
哎呀,还以为多大的伤呢,太吓人,你可不能出事。
桃林卫的谭金和韩成武对扔到关口的东西太熟悉了。
卫时觉死在哪里,他们都会大难临头。
连信使都不敢派,问都不敢问,韩成武亲自骑马,带东西回京。
山海关的孙承宗和王在晋收到洪敷教的奏报,同样暗骂,最好没露马脚,否则你们连宣城伯一个人都挡不住。
是你们先抽刀,武勋还手根本没底线,不灭门不罢休。
韩成武一人双马,走的是蓟镇北道,用了两天回京。
山海关派的六百里信使,走永平府官道,比他还快,洪敷教的奏折到兵部,然后到内阁,最后到乾清殿,没头没脑,有点吓唬人的意思。
隔了半天,韩成武才疲惫回京。
被武功右卫的士卒抬到后军都督府,哆哆嗦嗦把包裹放到英国公面前。
“公爷,是关外的鞑靼人送来,来自炒花部,没有任何言语,扔下就跑了,属下也没来得及问任何事。”
刀鞘上的血迹还没有擦拭,包裹里的东西,张维贤伸手颤抖没有打开。
公房很快涌进来几个人,怀宁侯火速打开包裹。
铠甲完好,御符、黄龙旗都在,内衬血淋淋,前胸被利器划开。
韩成武又向几位侯伯解释了一遍,不到一炷香,地下站满五军勋贵。
张维贤一句话都没说,闭目脸色铁青。
定远侯嘴唇发抖,声音发颤,“死…死…死了?”
没人回答。
嘭~
定远侯一脚踹翻一起,抄起卫时觉的仪刀就出门。
“站住!”张维贤大吼一声,“你要干什么?!”
定远侯悲愤扭头,“是他们先动手的。”
“他们是谁?!”张维贤大吼。
定远侯一指东面文衙方向,“砍两个就知道了。”
张维贤呼哧出口气,“把觉儿的刀给本公拿过来,去拿你自己的刀。”
定远侯无法与英国公硬顶,成国公到身边拍拍胳膊,从手中拿过仪刀,又给放到桌上。
刚放下,内阁叶向高、何宗彦、朱国祯,兵部尚书张鹤鸣,都察院赵南星、邹元标都来了。
看东西都有点震惊。
这种处理方式。
没露马脚还行,稍微露点马脚,那就是大祸。
韩成武不得不又说了一遍,叶向高与几名文臣对视一眼,向英国公拱拱手,“绝不是东林胡来。”
张维贤不耐烦道,“老夫说是东林了嘛?!”
邹元标大怒,“洪敷教该死,无头无尾,刺客如何接近都没说,伤成什么都没说,难道是在炒花遇刺?”
张维贤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正好魏忠贤进门,
“太保,诸位大人,诸位爵爷,陛下令咱家来拿东西。”
张维贤没说话,魏忠贤把包裹包起来,又听韩成武说了一遍,拿起仪刀快速走了。
叶向高这时候说什么都不能离开后军,出门再进就很难了,与几名文臣坐下等消息。
乾清殿,宣城伯也在。
魏忠贤把东西全部放在御桌打开,拿起内衬展示一下。
宣城伯的双眼快喷血了。
朱由校挠挠下巴,“魏大伴,这个血量会死吗?”
魏忠贤给问懵了,对着内衬看了半天,“回陛下,恐怕无人可答。”
朱由校无奈,“卫卿家,朕派出关的人无影无踪,可能死鞑靼人手里了。”
宣城伯没有说话,朱由校向一旁招招手。
一名内侍又放下一套完整禁卫铠甲,上面还有一个新的御符。
皇帝起身,从身边的内侍手中拿过一个尚方剑金黄剑穗,给系到仪刀黄带旁。
“卫卿家,这是皇爷爷赐刀,朕就没必要换了,你的三弟若死了,那你随便吧,若没有死,他可比咱们想象聪明多了,反正不在大明的地盘,你们兄弟随便吧。”
宣城伯还是没说话,皇帝拍拍手,扭头到偏殿去了。
魏忠贤把御桌上的东西拿起来,除了旧御符,全交给到宣城伯手中,又把仪刀放上面,
“伯爷,咱家在市井混的时候,上不怕胥吏,下不惧厉鬼,生荤不忌,我行我素,人见人厌,直到欠了印子钱,咱才知道欠钱最可怕,人不像人,鬼不是鬼,一个月就吓得入宫,缩起脖子做人。
人人都有恐惧之事,大明刚理顺朝政,处于调整期,这半年其实朝官都害怕出事,越吵越证明害怕,只有皇爷不怕,再差不过是玩玩刨子。”
宣城伯盯着铠甲看了一会,抬头红眼看着魏忠贤,只问了两字,“多少?”
魏忠贤说钱的事,宣城伯当然也是问钱,魏忠贤伸出三根手指。
宣城伯没有说话。
魏忠贤苦笑,伸出四根,“伯爷,这是最多了。”
宣城破沉默片刻,凝声问道,“结果重要吗?”
魏忠贤立刻摇头,“不重要,动手就是动手,但卫氏乃明臣,不做明臣,什么都不是。”
宣城伯点点头,“魏公公是智者,卫某刮目相看。”
魏忠贤哈哈一声,“伯爷这就不如骠骑将军,他对咱家很客气,客气的咱家都不习惯。”
宣城伯露出一丝惨笑,“夏天若不发生点大事,卫某把眼珠子抠出来给魏公公,到时候希望再换一根手指。”
魏忠贤没听明白,“什么叫大事?”
“比建奴更麻烦。”
“咱家管不着,为何要赔一根手指。”
“大明境内腹心之地,绝非西南叛乱。”
魏忠贤很是震惊,“怎么可能?”
“三弟出关前,魏公公相信他能杀一万建奴吗?”
魏忠贤很干脆,伸出两根手指,“咱家跟了。”
宣城伯点点头,扭头走了。
魏忠贤到偏殿,只有皇帝一人安静站在屏风前,显然两人的话都听到了。
两人安静片刻,朱由校叹气一声,“魏大伴,朕是朱明皇帝,其实朕最害怕,个个都能要挟朕。”
魏忠贤躬身,倒是比较乐观,“陛下把御符还给骠骑将军,他既然能破建奴,腹心之地的宵小想必不难。”
“哈哈…”皇帝干笑一声,“看看,你们还是逮住一个人坑。找不到御符,他还不死,永远在坑里,朕都替他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