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那座小山似的包袱,段恒生如同偷油成功的老鼠,脚下生风,溜回了朝临街云水巷二十二号。翻墙入院,落地无声,动作娴熟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段恒生在院里静等了片刻,确认无人跟踪,便一头扎进东厢房,将沉重的包袱哐当一声卸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
他长舒一口气,揉了揉被勒得发疼的肩膀,看着地上这堆战利品,心里那叫一个美。
“知识就是力量,兵器就是财富,古人诚不欺我!”他搓着手,像个小地主盘点秋收的粮食,把玉简和兵器分门别类,塞进床底下那个越来越满的大箱子里。
看着几乎被塞爆的箱子,段恒生摸着下巴,琢磨着是不是该在旁边再挖个地窖,毕竟按这个进货速度,一个箱子很快就不够用了。
当然,这也只是段恒生想想而已。毕竟,像这种进货的机会,千载难逢,一次就够了,多了容易出事。咱不贪心,知足常乐!段恒生嘿嘿一笑,开始收拾东西。
忙活完这一切,窗外已是月上中天。
段恒生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连续的熬夜加班,再加上精神的高度集中,就算他是三颗星灵武体也有点顶不住。
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连脸都懒得洗,直接把自己摔在了那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管他外面洪水滔天,小爷先睡为敬!”
几乎是脑袋沾到枕头的同时,鼾声就响了起来,均匀而有力,显示着主人内心毫无挂碍的舒畅。
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明晃晃的阳光透过窗棂,像一道道金色的利剑,直刺他的眼皮,段恒生才不情不愿地蠕动着,从深沉的睡梦中挣扎醒来。
他心满意足地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全身骨节发出一连串噼啪的脆响,如同炒豆一般。睡意褪去,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精力充沛,感觉现在能空手打死十头牛,再绕着云州城跑上三圈。
“舒坦!这才是人过的日子!”段恒生咂咂嘴,没有老和尚用扫帚敲醒的日子就是爽啊,他感觉人生圆满,亦不过如此。
肚子适时地咕咕叫了起来,段恒生摸了摸干瘪的肚皮,决定打道回府,回西山陵园蹭老和尚的……呃,是回去看望老和尚和步便宜,顺便解决温饱问题。
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他溜溜达达地出了门,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致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万年不变的麻衣,虽然效果有限,但态度是好的。
走在渐渐热闹起来的大街上,段恒生那双贼眼就开始不安分地四处扫射。然后,他就看到了街边那个熟悉的炒货摊子,锅里黑亮的炒栗子和旁边堆着的饱满瓜子,正散发着诱人的焦香。
“嘿!这可是吃瓜群众的必备战略物资!”段恒生眼睛一亮,立刻凑了上去,大手一挥,“老板,瓜子、栗子,各来三斤!要最大包的!”
付钱的时候他有点肉疼,但一想到即将上演的“武林高手集体研习异域神文”的大型连续剧,这点投资就显得无比值得。他美滋滋地拎着两大包香喷喷的炒货,感觉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升华,已然成为一名合准备充分的优秀吃瓜群众。
他一边优哉游哉地朝着城西方向晃荡准备回陵园,一边磕着刚出锅的瓜子,瓜子皮吐得老远。路人一看就知道这货是没有素质的暴发户,不讲卫生没有公德心。
就在段恒生很没有公德心的一边嗑瓜子一边吐瓜子皮,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正琢磨着是走大道还是抄近路小巷时,眼角余光瞥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一家绸缎庄里走了出来。
一袭素衣,儒雅中带着几分江湖气的宋青山。旁边是那个扎着利落马尾辫,一身红装,大眼睛滴溜溜乱转的宋婳。
“卧槽?这么巧?”段恒生心里嘀咕一句。他还记得这俩父女第一次找上门聊得好好的,却突然没有打招呼就跑了,很没礼貌。第二次在云州城碰到,问他们黑烟的事情,这个宋青山却是遮遮掩掩,没有担当,是个胆小鬼。
呸,还隐杀门门主呢!这么胆小猥琐的门主,怪不得被阴鬼宗按在地上打。段恒生心里腹诽不已。但段恒生不知道的是,他眼里的胆小猥琐的门主,却是数次阻挡了元历子对他的追杀,为他逃到南鸿的边城争取了充足的时间。若没有这个胆小猥琐的门主,或许段恒生早就变成了一抔黄土,重新开局了。
一脸无知的段恒生,此时正想着梅红艳带领下的阴鬼宗与宋青山带领下的隐杀门,将他们进行着对比。
或许是因为那个便宜姐姐梅红艳,段恒生还是更欣赏阴鬼宗一些。阴鬼宗与隐杀门虽然都不是什么好鸟,江湖败类,邪修门派,人人喊打的坏种。但是两者相比,阴鬼宗是明着使坏,就比隐杀门这种暗戳戳的刺杀强。
段恒生心里有些鄙视,狠狠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准备调头就走,不想照面。
可惜,他手里那两大包显眼的炒货和那副吊儿郎当的造型,在人群中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太过鲜明出众。
宋婳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立刻就像雷达一样锁定了他。
“爹,你看!是那个段……少门主!”宋婳扯了扯宋青山的袖子,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她本想着喊段恒生,但想到之前爹爹强令她叫少门主,就赶紧改了口。
宋青山也看到了段恒生,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化为温和的笑容,远远便拱手道:“少门主,真是巧遇。”
段恒生见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脸上瞬间切换成营业式假笑,也拱了拱手:“哟,宋门主,宋姑娘,缘分呐!云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咱们这三天两头撞见,都快赶上亲戚走动了!”
宋青山走近几步,目光在他手里那两大包炒货上停留了一瞬,笑容不变:“少门主好雅兴。不知可否赏光,就近寻个清静处一叙?”
段恒生心里翻了个白眼,叙?有啥好叙的?无非又是那套“回归宗门,共谋大业”的陈词滥调。他掂了掂手里的栗子,想找个借口推脱。
但没等他开口,宋婳却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哼,就知道吃零嘴,一点大男人的志向都没有。”
嘿!我这暴脾气!段恒生不乐意了,你可以说我不帅,可以说我怂包,但不能侮辱我的炒货和我的咸鱼人生观!
他立刻把到嘴边的推脱咽了回去,脸上笑容反而更盛了:“宋门主盛情相邀,小子岂敢推辞?正好,我这儿刚买了上好的瓜子和栗子,一起尝尝?”
宋婳皱了皱眉。但宋青山假装没有看到女儿的不满,哈哈一笑,点头道:“如此甚好。”
于是,三人就近找了家看起来还算雅致的茶楼,要了个二楼的雅间,临窗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