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像是被扔进滚油里的水,彻底炸开了锅。
闯王大胜的消息,比长了翅膀的麻雀飞得还快,一夜之间就传遍了边城大街小巷的犄角旮旯。昨天还惶惶不可终日的百姓,今天个个脸上都像抹了二两猪油,锃光瓦亮,走起路来腰杆子挺得笔直,仿佛打了胜仗的是他们自己。
茶馆里,说书先生唾沫横飞,把昨夜那场夜袭说得天花乱坠,什么闯王天神下凡,一刀劈开了敌军中军大帐;什么义军将士个个都是天兵天将,火箭放得跟过年烟花似的……
当然,首功劳全扣在了王霸天那疤疤癞癞的脑袋上。
“听说了吗?闯王一个人就砍翻了十几个禁军大将!”
“何止!我二舅家的三小子在义军里当差,他说闯王吼一嗓子,敌军就倒了一片!”
“闯王万岁!以后咱们边城老百姓有好日子过了!”
王霸天本人,更是像一只刚下了蛋的老母鸡,走路都带着风。
他穿着那身抢来的不太合身的亮银盔甲,在城里巡视,所到之处,尽是山呼海啸般的“闯王万岁”。他那张刀疤脸笑得都快抽筋了,时不时还学着戏文里的样子,朝百姓们挥挥手,结果动作僵硬得像是在抢锄头,惹得一阵善意的哄笑。
老刘跟在他屁股后面,抱着一摞新整理的文书,脸上也乐开了花,嘴里不停念叨:
“民心可用,民心可用啊!”
整个边城,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近乎癫狂的气氛中。
然而,在这片欢腾之下,总有些不太和谐的东西需要处理。比如,城外那片狼藉的战场上,还躺着上千具烧得焦黑、踩得稀烂的禁军尸体。这玩意儿摆在那儿,不仅碍眼,时间长了还容易闹瘟疫。
于是,王霸天就想起了乱葬岗那位佛法高深的度难大师。
“快去请度难大师!”王霸天对亲兵吩咐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态度要恭敬!大师有什么要求,一律满足!”他可是记得“师父”临走前的交代,度化之事交给这位大师准没错。
当几个义军士兵毕恭毕敬地来到乱葬岗草棚,说明来意时,段恒生正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啃着一个硬邦邦的窝窝头。
他慢悠悠地咽下最后一口窝窝头,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摆出悲天悯人的表情,长叹一声:“阿弥陀佛。战场厮杀,各为其主,死者已矣,魂魄何辜?贫僧这就前去,助他们早登极乐。”
那神态,那语气,活脱脱一位舍身饲虎的得道高僧。
来到城外那片临时划出的停尸场,即便是段恒生早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
尸体堆积如山,焦糊味、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气息,熏得人头晕眼花。不少尸体残缺不全,死状凄惨,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气和死气。一些胆子小的义军士兵在旁边负责看守,脸色都白得跟纸一样。
“大师,您看这……”一个小头目凑过来,语气带着敬畏和忐忑。
“无妨。”段恒生摆了摆手,脸上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悲悯。他找了个相对干净的高地,盘膝坐下,取出木鱼和佛珠。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木鱼声笃笃响起,往生经的经文再次流淌而出。与上次超度义军战魂时的艰难晦涩不同,这一次,段恒生明显感觉轻松了许多。一方面是他精神力有所恢复,另一方面,这些禁军士兵虽然死得惨,但多数是被动卷入战争,戾气和执念远不如那些为信念而战的义军强烈。
度化之意如同无形的潮水,温柔地漫过尸山血海。一个个迷茫、惊恐、不甘的魂魄被这股力量牵引、安抚,脸上的狰狞和痛苦渐渐消散,化作点点微光,融入天地。
“叮!你成功度化冤魂,获得属性点+5。”
“叮!你成功度化冤魂,获得属性点+5。”
“叮……”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在他脑海里响成一片,属性点后面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像脱缰的野狗一样往上窜。
段恒生一边机械地念着经,敲着木鱼,一边分神内视着系统界面。看着那飞速增长的数字,他感觉昨晚透支的精神力都在迅速恢复,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念经都有劲了!
当最后一个禁军魂魄带着一丝解脱消散时,系统提示音终于停了下来。段恒生缓缓睁开眼,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次,他用三天时间来度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一鼓作气,因而只是感觉精神有些疲惫,像是连着加了三天班,却也无甚大碍。
他迫不及待地再次打开系统界面:
灵性点:7.1
属性点:
生命:无限
体质:灵体( + )
力量:99
防御:99
速度:99
恢复:99
技能:(凌云步,暗隐诀,降龙十巴掌)
一万一千两百点!
段恒生心脏不争气地猛跳了两下。距离解锁新功能所需的一万五千点,只剩下不到四千点的差距了!照这个速度下去,似乎升级成灵武体是指日可待啊。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然,对着旁边等候的义军士兵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亡魂已度,诸位施主可以安心处理后续事宜了。”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那小头目和士兵们感激涕零,看段恒生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活佛降世。
段恒生微微颔首,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只是那脚步,比起刚才来,似乎轻快了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边城进入了一种高速运转的平静期。
王霸天采纳了老刘和几位投诚原边军军官的建议,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去趁势攻打周边州县。他严格遵循着师父留下的九字真言:深挖洞,广积粮,缓称王。
那八千多名投降的禁军士兵,成了他首要处理的问题。直接放掉?那是资敌。全部杀掉?那跟以前的土匪流寇有什么区别,还谈什么民心?
王霸天大手一挥:“整编!”
他将这些降兵打散,与原有的义军混合,重新编组成新的营队。同时,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作为新军的铁律,强制执行。
于是,边城的军营里出现了奇景:白天,那些曾经眼高于顶的禁军老爷们,跟着一群山匪和流民出身的义军一起,顶着大太阳站队列,虽然歪歪扭扭,但没人敢偷懒;晚上,灯火通明的夜校里,坐满了抓耳挠腮的糙汉子,跟着老刘和几个落魄书生,结结巴巴地念着“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起初,自然有不少刺头不服管教,甚至暗中串联想要闹事。但王霸天的手段简单粗暴而有效。几个跳得最欢的军官被当众打了军棍,情节特别恶劣的直接砍了脑袋。同时,他又宣布,只要遵守纪律、刻苦训练,无论是原义军还是降兵,一律论功行赏,升迁机会均等。
胡萝卜加大棒之下,再加上义军接连获胜带来的向心力,这些降兵渐渐被驯服、同化。毕竟,当兵吃粮,给谁卖命不是卖?何况这边城规矩虽严却不欺压自己人,总比回去被那个不把士兵当人看的小皇帝当炮灰强。
闯王麾下的兵力,瞬间膨胀到了一万五千余人,而且经过初步整合和纪律约束,战斗力比起之前的乌合之众,不可同日而语。
城墙继续加高加固,护城壕挖得更深。城外新开垦的田地里,秧苗长势喜人。王霸天甚至组织人手,在黑荡山脉边缘开辟了几处隐蔽的据点,储存粮食军械,真真切切地开始“深挖洞,广积粮”。
他对外依旧低调,所有文书往来,只自称“边城义军统领”,绝口不提“闯王”二字。但“闯王”的名号,却像插了翅膀一样,在南鸿国北部乃至周边几个国家悄然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