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废弃罐头厂的流水线早已锈蚀,但此刻传送带上涌动的却是活物——上百个穿着不同年代工装的人形正以扭曲的姿势爬行,他们的脊背上黏连着半透明编号贴纸,每当有人试图超越前方,贴纸就会渗出沥青般的液体将两者黏合成更庞大的肉块。林舟的黑雾右手被其中一坨粘液糊在流水线操纵台上,屏幕显示着「癸-44剪队焦虑聚合体激活中」,而他的齿轮左臂正不受控制地敲击「加速」按钮,这是上周收容「外卖催单幽灵」的后遗症:见到排队场景就想插队。
「认知弑杀者血脉激活度83%」
「临时能力:【队列分割】(可识别群体中的情绪连接点)」
「副作用变异:【加速执念】(每分钟必须超越一个目标否则关节生锈)」
工厂顶棚垂下的喇叭突然播放超市促销广播:「限时折扣还剩三分钟!」爬行的人形瞬间暴动,最前方的秃头男人突然四肢反折成蜘蛛状,用后背挡住整个流水线通道,嘶吼着「我排了通宵就该第一个!」林舟注意到他工装胸口别着苏晓小学时的「纪律委员」徽章——那枚她失踪前一天还说「要借给同学维持运动会秩序」的徽章,此刻正随着他的嘶喊不断渗出黑血。
聚合体的攻击方式是把「排队伦理」扭曲成物理法则。当林舟试图用黑雾切开人形之间的粘液时,整个队列突然像弹簧般压缩,最后方的大妈被挤成纸片,却仍举着写有「尊老爱幼」的塑料牌砸向林舟的膝盖。第二人格「职场精英」在意识里提醒:「破坏编号贴纸的顺序,那是他们的焦虑锚点。」
更棘手的是工厂墙壁上张贴的《排队守则》正实时生成新条款:「第七条:咳嗽者视为插队——」林舟刚因铁锈味呛咳一声,立刻被三只人形钳住手脚往流水线末端拖拽。挣扎间他的齿轮左臂过载爆出火花,意外点燃了地上的促销传单,火焰映出墙角的监控显示器——魏明馆长正透过屏幕观察工厂,手里把玩着那枚纪律委员徽章的原物。
转机出现在林舟被迫「加速」的瞬间。当副作用催使他超越第19个人形时,那具身体突然塌陷成散落的工牌,其中一张飘到他掌心:苏晓,2019年校运动会纪律组。工牌背面用指甲划出一行小字:「哥哥,队列的尽头是……」后面的字被血污覆盖。
战斗中最荒诞的转折来自聚合体的「道德绑架」。当林舟的黑雾撕裂秃头男人的后背时,暴露的脊椎上密密麻麻刻着「孩子看病急」「我家有孕妇」等插队经典借口,这些文字像蛆虫般钻进林舟的齿轮缝隙,试图激发他的愧疚感。关键时刻互助小组的「熊孩子精」从通风管扔下一罐彩虹糖,糖纸反射的光斑恰好聚焦在《排队守则》的「急事需公示」条款上——林舟立刻大喊:「你孙子去年就毕业了!装什么接孩子!」
谎言被戳破的刹那,秃头男人的身体像漏气般萎缩,露出核心处一枚老式超市存包牌。林舟用齿轮卡住令牌时,脑海突然涌入苏晓的记忆碎片:她举着纪律委员徽章站在超市打折队伍里,对插队者说「请遵守规则」,而魏明馆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孩子,替叔叔看看谁最不守规矩……」
彻底瓦解聚合体的过程像拆解一场精心设计的羞辱仪式。林舟发现流水线尽头根本不是出口,而是不断复印打折券的印刷机,每个被卷进去的人形都会变成新的促销海报。他强行逆转传送带方向,让队列倒流回起点,赫然发现最初的地面刻着一行字:测试编号07-焦虑转移效率98%。
当最后一个人形在《劳动法》关于「公平交易」的条文朗诵中消散时,林舟的左脚突然变成金属购物车轮子——【加速执念】的副作用实体化了。他拖着轮子冲出工厂时,却发现门口的石碑上浮现新刻的碑文:纪念苏晓同学在此完成首次群体焦虑采集实验。而碑文右下角,魏明馆长的茶杯印记正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