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的键盘幻听症在踏入档案馆307会议室时突然变调。原本昼夜不息的机械敲击声,此刻混进了诡异的“叮——您的会议已超时”系统提示音。他右眼不受控地浮现出幻灯片母版,标题栏歪歪扭扭写着“关于进一步加强无效沟通的二十三项指导意见”,而投影幕布上蠕动的光斑,正将参会者的影子拉长、钉死在座位上——那些影子的手腕处,都缠着印着“会议纪要第108版”的锁链。
“认知弑杀者血脉激活度42%”
“新增副作用:【ppt幻视症】(视野右下角永久悬浮‘未保存’警告框)”
“收容目标:丁-093‘会议拖延精’(别称‘ppt噬时兽’),正通过‘议程循环’吞噬参会者时间感知”
任务简报从门缝塞进来时还冒着蓝烟。魏明馆长的字迹在纸上洇开:“解决掉它,下班前交800字战斗总结,要用最新版ppt模板。”林舟盯着简报角落的咖啡渍——那形状竟和苏晓失踪前最后一张自拍里的杯印完全重合。更刺眼的是会议室门牌,原本的“307”被人用红笔改成了“永动议室”,门把手上挂着的会议议程表,末行用铅笔写着“散会时间:永不”。
推门瞬间,林舟的齿轮左臂(上周收容“职场内卷之灵”的遗留)突然高速转动,在掌心投影出参会人员的“时间流失率”:前排打瞌睡的老王显示“已被吞噬37小时”,抱着保温杯的财务大姐头顶飘着“距离退休还剩218场会议”的倒计时。而噬时兽的本体正趴在投影仪里,它吐出的“议程泡泡”会粘住试图离席的人,泡泡表面滚动着“再讨论五分钟”“请各部门补充意见”等烫金文字。
“林专员来得正好!”穿格子衬衫的会议主持人突然转头,他的眼球已变成卡在“放映模式”的ppt页面,“我们正在表决‘是否需要成立会议监督委员会’,请投赞成票——哦对了,委员会第一次筹备会定在今晚八点。”林舟刚要拒绝,对方突然扯开衬衫,胸膛里竟是堆叠如山的会议记录本,最顶上那本的封皮印着档案馆的LoGo,扉页露出半行苏晓的字迹:“第47次讨论‘如何缩短讨论时间’……”
战斗在噬时兽发动“议程循环”时爆发。它将会议室变成莫比乌斯环结构,每次开门都会回到会议开始的瞬间。林舟的黑雾右手试图撕碎投影幕布,却被反弹的“无效发言弹幕”击中——那些弹幕是参会者多年来没说出口的抱怨:“这数据上周不是看过了吗”“能不能直接说结论”“我咖啡续到第三杯了”。当他跌坐在老王的座位上时,椅子突然弹出束缚带,强迫他在虚拟白板上写下“同意延长会议时间”的签名,而签名栏的默认选项里,赫然躺着苏晓的电子签章。
转机出现在林舟的【ppt幻视症】失控时刻。当噬时兽用“模板合规性攻击”射出无数“字体不统一”“配色不符合VI”的激光时,他右眼突然投影出苏晓初中的手抄报——那是她获奖的《如何高效管理时间》,标题用荧光笔写着“永远别和拖延症讲道理,直接拔电源”。手抄报的金光让投影幕布上的议程表开始燃烧,露出底下藏着的真实目的:“通过无限会议收集人类‘耐心值’,用于喂养‘时间消化器’”。
“检测到高纯度‘高效诉求’!”噬时兽的投影仪机身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机械内脏——那些齿轮上刻着“会议时长”“发言次数”等刻度,而最核心的轴承贴着魏明馆长的工牌。林舟突然想起入职培训时的奇怪规定:“禁止在会议室摆放时钟”“会议记录必须使用档案馆特制墨水”。现在他终于明白,那些墨水能将“等待的焦虑”转化为实体能量,而墙上的“静音提醒器”,其实是能量收集装置。
老王的保温杯在此时炸开。飞溅的枸杞茶浇灭了三分之一的“议程泡泡”,而财务大姐突然将一沓报销单拍在桌上:“这是我为参加会议产生的‘精神损失费’报销,共计82次‘听领导讲冷笑话’‘被迫鼓掌’‘假装记笔记’!”参会者的反抗像多米诺骨牌,他们从影子里抽出藏了多年的“真实意见”:程序员小李甩出写满“这需求做不了”的便利贴,实习生小张抱着笔记本电脑冲向投影仪——“我要把你的系统换成盗版ppt!”
最终决战变成了荒诞的“反会议仪式”。林舟用齿轮左臂卡住投影仪散热口,黑雾右手输入苏晓手抄报上的“强制结束代码”——那代码竟是用表情包写的:“++=散会!”噬时兽发出刺耳的“文件损坏”警报,身体分解成无数乱飞的会议纪要,每张纸上都印着不同的散会时间,却没有一张能落地。
当会议室恢复正常时,林舟在老王的茶杯底发现了一枚U盘。插入电脑后弹出的不是会议记录,而是苏晓三年前的未发送邮件,收件人是“第九档案馆馆长”,主题栏写着“关于‘时间消化器’的风险评估”,正文只有一句话:“它会先吃掉耐心,再吃掉记忆,最后吃掉……”邮件在这里戛然而止,光标闪烁处,有一滴风干的泪痕。
加班整理收容报告时,林舟的【ppt幻视症】突然加剧。视野右下角的“未保存”警告框里,慢慢浮现出魏明馆长的脸——他正对着监控摄像头,用口型说:“下周二下午三点,战略研讨会,你必须参加。”而林舟的指尖,不知何时已在报告末尾画出了苏晓邮件里那个未写完的词:“……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