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偏殿静室。
此地已被列为同盟最高禁地,层层阵法光华流转,隔绝内外。殿内并无奢华装饰,只有清雅与宁静。启平躺于一座温玉榻上,双眸紧闭,呼吸微弱而绵长,眉宇间那枚被墨羽封镇的黑暗标记,如同沉睡的毒蛇,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幽光,旋即又被一股混沌朦胧的根源道韵强行压下。
他已然这般沉睡了半月有余。外界,同盟架构初成,三大堂口运转日渐顺畅,功勋体系激励着无数修士为宗门、为同盟奔走效力,整个南域呈现出一派秣马厉兵、生机勃勃的景象。然而,所有知情者的心头,都始终悬着一块巨石——启的沉睡,以及那如芒在背的噬界者标记。
这一日,静室之内,异变陡生。
并非启苏醒,而是他沉寂的识海深处,那幅已然圆满、代表着万界星枢权柄的星图,毫无征兆地自行亮起!星图之上,亿万星辰明灭闪烁,轨迹玄奥,构成一幅浩瀚无垠的宇宙画卷。其中,代表南域青岚宗所在的位置,光芒相对稳定。但此刻,在星图极西之地,一片原本黯淡、标注着“法则荒漠”的广袤区域,却有一颗星辰骤然爆发出强烈无比的召唤之意!
那光芒并非寻常星辉,而是呈现出一种厚重、苍茫、承载万古的玄黄之色!光芒穿透识海,甚至隐隐透出启的体外,在静室中投下一片朦胧的、不断流转的玄黄光晕,一股博大、精深、仿佛源自天地初开时的古老道韵弥漫开来。
守护在静室外的林风、赵莽、柳依依三人第一时间察觉,瞬间出现在启的榻前。
“这是……”林风目光锐利,紧盯着那玄黄光晕,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与赵莽玄黄不灭体同源,却更加古老纯粹的本源气息,“是玄黄宗的力量在召唤启师兄?”
赵莽浑身暗金光泽流转,玄黄不灭体自发感应,他瓮声瓮气道:“没错!这感觉,比悬空山那里的传承气息还要古老、还要完整!好像……好像是老祖宗在喊人回家吃饭一样!”他的比喻虽糙,却形象地表达了那种血脉相连般的强烈召唤感。
柳依依素手轻抚琴弦,一缕空灵琴音流淌,试图与那玄黄光晕沟通,感知其传递的信息。她秀眉微蹙:“这召唤来自极西之地,充满了苍凉与破败之意,但核心深处,却蕴藏着一点不灭的生机与希望……星图所示,那里似乎有一处……更大的玄黄宗遗迹?”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凌云真人与墨羽也先后赶到静室。
凌云真人看到那玄黄光晕,感受着其中磅礴古老的意蕴,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而肃然:“如此强烈的玄黄道韵召唤……莫非是传说中的‘玄黄祖庭’?据古老典籍零星记载,玄黄宗鼎盛时期,其山门并非固定一处,而是坐落于西漠某座通天之山,名为‘不周’!难道星图所指,便是不周山残骸?”
墨羽的目光则直接穿透了那光晕,落在了启眉心那微微震颤的黑暗标记上,语气带着一丝了然:“噬界者标记与星图召唤产生了微妙冲突……这标记,此刻反而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信标’,让星枢之灵对同源力量的感应变得更加敏锐。西漠……看来,下一处风暴眼,已然确定。”
仿佛是为了印证墨羽的话,静室中的玄黄光晕骤然收敛,尽数没入启的眉心。与此同时,启那一直沉寂的识海,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开始剧烈波动起来。一段段破碎、模糊的画面,伴随着浩瀚的信息流,强行涌入他近乎停滞的思维。
他“看”到了一片无垠的金色沙海,狂风吹拂,卷起万丈沙暴,沙暴之中,隐约有无数巨大的、被风化的古老建筑残骸时隐时现。
他“看”到了一座巍峨耸立、仿佛支撑着天地的巨山,山体却从中断裂,上半截不知所踪,只留下半截山基,散发着悲壮与不屈的意志。
他“看”到了断裂的山体深处,有一点微弱却坚韧无比的玄黄光芒在闪烁,如同风暴中不灭的灯塔,那光芒的核心,似乎是一尊鼎的虚影……
他还“看”到了无数扭曲、污秽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徘徊在那片沙海与断裂巨山的周围,试图侵蚀、吞噬那点玄黄光芒……
“西……漠……”
“不周……山……”
“造化……鼎……”
“危……险……”
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梦呓般,从启干裂的嘴唇中艰难地吐出。他并未苏醒,眉头反而因承受这庞大的信息流而痛苦地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启师兄!”柳依依连忙上前,琴音变得更加舒缓柔和,如同清泉般洗涤着他混乱的识海。
林风与赵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然。西漠,玄黄祖庭,造化鼎……无论哪一样,都至关重要,更何况这直接关系到启的苏醒与恢复,甚至可能找到对抗噬界者的关键!
“宗主!”林风转身,对凌云真人抱拳,语气斩钉截铁,“星图指引已明,西漠玄黄祖庭遗迹,关乎启师兄苏醒,更可能藏有破局关键!我愿与赵师弟、柳师妹一同,护送启师兄前往西漠,寻回造化鼎,查明真相!”
赵莽重重一拍胸膛,发出沉闷的金石之声:“俺也去!正好试试这玄黄不灭体,能不能扛住西漠的风沙和那些鬼影子的爪子!”
柳依依虽未说话,但坚定的眼神已然表明了一切。
凌云真人看着眼前三位已然能够独当一面的弟子,又看了看玉榻上气息因接收到指引而略微活跃了几分的启,心中百感交集。他深知西漠之行必然凶险万分,远胜南域,那里环境恶劣,势力错综复杂,更有星陨阁乃至噬界者的阴影潜伏。但这也是同盟打破目前僵局,寻求更进一步力量的契机。
“好!”凌云真人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便由你三人,带领一支精锐小队,护送启尊前往西漠!此行以隐匿、探查为主,非必要不得暴露身份,更不可轻易开启战端!一切,以启尊安危和寻得目标为第一要务!”
他又看向墨羽,拱手道:“墨羽前辈,此行凶吉难料,不知前辈可否……”
墨羽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依旧停留在启身上:“根源之道,在于观察与记录。西漠这片古老的法则荒漠,确实值得一行。我会随之前往,但不会轻易出手,除非……遇到真正有趣的东西。”
有墨羽这等深不可测的存在同行,无疑让此行安全系数大增。凌云真人心中稍安。
“事不宜迟,你们即刻准备,三日后出发!”凌云真人下令道,“所需物资,皆由同盟库藏优先支取!”
林风三人凛然应命。
静室内,启的意念再次沉寂下去,但那星图指引带来的西漠景象,尤其是那尊鼎的虚影与周围的污秽阴影,却已深深烙印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
星图已指明方向,风暴将起于西漠。一场跨越亿万里、追寻上古传承、直面深渊危机的征途,即将拉开序幕。
第180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