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野没有看那伙计，而是对殷玄道：“小玄，把你那块玄天圣地内门弟子的弟子牌拿出来。”
殷玄一怔，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贴身放着兄长萧琉铮的玉牌，他有些迟疑地看向叶野：“师兄……那是……”
“小玄，”叶野看着他，眼神带着一种教导的意味，“你的东西，在你手里，就学会用。身份、地位、规则，都是力量的一部分。”
话音未落，叶野指尖微动，一道无形的灵力牵引，那块温润的、刻着“萧琉铮”名字和玄天圣地内门标记的玉牌，便从殷玄衣襟内飞出，稳稳地落在了柜台上。
“玄天圣地内门”几个字，就这样直直地刺入了伙计的眼中！
伙计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虽然是凤羽圣地的人，但他就是个管事亲戚的小伙计。
更别说，这里是玄天圣地的地盘。
玄天圣地的内门弟子。
平常正式议价就算了，但他刚才竟然在跟圣地内门弟子讨价还价？
还试图抬价？
他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声音都变了调：“小……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圣地内门的师兄驾临，方才多有冒犯，罪该万死！”
他一边说一边对着后面喊道：“快！快给师兄准备一万株上品清心草，要最好的，立刻！”
他转向殷玄，脸上堆满了谄媚和恐惧的笑容：“师兄，方才小的糊涂，按……按您说的价，不，按市价八成，八成，就当是小店给师兄赔罪了，求师兄大人大量，饶过小的这一次！”
八成，是他这个管事亲戚，能做到的最大折扣了。
殷玄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有些懵，看着伙计那副诚惶诚恐、恨不得跪地求饶的样子，又看看柜台上那块属于兄长的玉牌。
原来……
身份的力量，如此直接而霸道。
他好像……学到了很重要的一课。
殷玄就这样晕晕乎乎地看着伙计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了一万株品质明显上乘许多的清心草，打包进十个储物袋，然后只收了八万块下品灵石。
叶野全程只是负手而立，神色淡然，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
直到交易完成，伙计还在不停道歉。
叶野这才伸手，将柜台上的玉牌和装着清心草的储物袋都拿了起来，然后连同剩下的一万块下品灵石一起，塞进了殷玄手里。
他看着还有些发愣的殷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任务完成，还省下了一万下品灵石。小玄，这是你赚到的了。”
离开凤羽楼时，殷玄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中那块温润的玉牌，指尖划过“萧琉铮”三个字，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对兄长身份的愧疚，更有一种初次运用“力量”带来的成就感。
原来……这就是他们所处的世界。
怪不得兄长一直说他无用，是个废物……
他忍不住回头，望向那座在夕阳余晖中依旧恢弘耀眼的凤羽楼。
琉璃瓦折射着金光，巨大的火焰晶石永不熄灭。
这里，就是他真正踏入修仙界、理解其残酷规则的第一课吗？
他好像……
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笨拙无用。
叶师兄……
是故意带他来这里，用最直接的方式，给他上了这至关重要的一课。
那有一天，他也能成为像兄长、像叶师兄这样……
拥有力量、掌控局面的人吗？
现在是他借用兄长的身份狐假虎威，那以后……
他也能真正帮上兄长的忙吗？
还有叶师兄……
他一定会好好报答他的。
叶野看着殷玄若有所思、眼神逐渐坚定的侧脸，误以为是自己今日的“课程”节奏过快，让他感到了压力。
明明……他还没真正开始上难度。
罢了。
叶野心中微叹，时间还长。
玄天秘境开启还有许久，秘境本身持续三月，再加上带殷玄回天渊的路程……
还有时间。
现在……
“小玄，”叶野的声音打破了殷玄的思绪，温和地询问，“饿了没有？”
…………
日头西斜，将云溪城的青石街道染成温暖的橘红。
叶野带着完成任务的殷玄，走进了城中的一家酒楼——“醉仙居”。
不同于凡俗酒肆的喧闹，醉仙居内清雅幽静，叶野要了个临窗的雅间，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殷玄起初还觉得有些奢侈，直到——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灵气氤氲的佳肴被端上桌。
白玉盅里盛着清亮见底、灵气四溢的灵禽炖汤；碧玉碗中是粒粒饱满、晶莹剔透的灵米饭；赤玉盘上，烤得金黄酥脆、油脂滋滋作响的不知名灵兽腿肉散发着诱人的焦香；还有几碟翠绿欲滴、灵气盎然的灵蔬小菜，点缀其间。
浓郁的香气瞬间勾起了殷玄的馋虫，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眼睛都看直了。
在叶野含笑的目光示意下，他才拿起玉箸，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嫩滑的兽肉送入口中。
瞬间，鲜美的肉汁混合着精纯的灵气在口中爆开，好吃得让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太好吃了。
比他费心熬煮的灵米粥不知美味了多少倍。
他之前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厨艺不错……
想到这里，殷玄偷偷瞄了一眼对面优雅举杯的叶野，脸颊微热。
那么小声的吐槽，叶师兄肯定没听到……他赶紧低下头，专心对付起眼前的美食。
之前和叶师兄一起修炼天天只能啃辟谷丹，此刻的美食简直是久旱逢甘霖。
他吃得专注而满足，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终于找到松果的贪食小松鼠。
那身炽烈如火的法衣在雅间暖黄柔和的灵灯光晕下，衬得他肌肤胜雪，眉眼如画，昳丽的容颜在美食的映衬下，竟比满桌的灵食还要引人注目。
然而，这份温馨的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砰！”
雅间那扇雕刻着精美云纹的木门，被人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
门外传来伙计惊慌失措的阻拦声：“这位道友！里面是贵客！您不能……”
一个带着明显轻佻、傲慢和几分刻意拔高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伙计的哀求，清晰地响彻在雅间内：
“哟！我当是谁包了这‘揽月轩’呢？这不是我们天行峰曾经的天之骄子——叶野叶师兄吗？”
只见一个身着华贵锦袍、面容还算英俊、但眉宇间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阴鸷之气的青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随从。
那青年目光先是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扫过叶野身上普通的蓝色法衣，随即，便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牢牢地钉在了殷玄的身上。
当看清那张在暖光下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以及那身将少年身姿勾勒得淋漓尽致的赤红法衣时，赵峰眼中的嫉妒和贪婪如同毒蛇般瞬间窜起，几乎要化为实质。
“啧啧啧……”赵峰拖长了调子，语气充满了令人作呕的狎昵和侮辱，“叶师兄，五年不见，你这品味……倒是越发‘独特’了啊？被贬去守药园，清苦日子过腻了，开始懂得享受了？”
“这小美人儿……当真是人间绝色！不知是从哪里挖来的头牌？还是说……叶师兄如今落魄了，找不起头牌，只能自己专门去挑选，豢养这种……嗯？专门伺候人的玩意儿？”
面对这露骨的侮辱和轻蔑，殷玄的脸色瞬间变得涨红。和以前的恐惧不一样，这一次——殷玄的心里羞涩与愤怒交织。
羞的是这样和叶师兄拉上关系，
而怒的是——
又是这种目光，
又是这种将他视为玩物、肆意践踏的言语！
可是，他该如何做？
又一次拿出兄长的玉牌？
这个连叶师兄都敢挑衅的恶心东西，会忌惮兄长的身份吗？
他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叶野。
叶野脸上的温和笑意，在赵峰踹门而入的瞬间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白玉酒杯。
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极轻、却仿佛敲在人心上的脆响。
他抬眸，目光平静地投向赵峰。
那眼神，不再有丝毫温度，深不见底，如同深渊，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足以冻结神魂的恐怖杀意。
叶野的声音响起，清晰地穿透了赵峰刺耳的笑声，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
“赵峰。”
“五年不见，”
“你还是这么……”
他微微一顿，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如同宣判：
“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