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炸裂的瞬间,陈无涯掌心微动,一缕残存的雷劲顺着泥地悄然滑出,在雨水中蜿蜒数尺,随即轰然爆开。泥浆翻溅,像是有人在远处踉跄跌倒。守卫眉头一皱,握剑转身,朝着声响方向疾步而去。
就在他迈步的刹那,陈无涯右腿猛然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从灌木丛中弹起。他没有选择绕行,而是直冲林缘,脚下踩碎湿枝,溅起一片泥水。那名守卫听到动静回头,只看见一道黑影破雨而出,快得不像伤者。
“人在这——!”
吼声未落,陈无涯已跃过断沟,身形一个趔趄,左肩重重撞上斜倒的树干。剧痛顺着手臂窜上脑门,但他没停,反手一撑,借力再度前冲。雨水糊住视线,右臂的伤口被甩动撕裂,血混着雨水往下淌,可体内的错劲却在这一刻有了变化。
丹田深处,那道蛰伏的电蛇忽然震颤起来,与残页贴身之处隐隐共鸣。系统声音在脑海中浮现:【检测到《沧浪诀》完整运行轨迹,错劲融合度提升至37%,建议逆向调用雷劫残力,优化移动效率】。
他没时间细想,只知道再慢一步就会被追上。前方地势骤降,一片积水洼地横亘眼前,水面浮着枯叶和断枝,深浅难辨。换作平时,他定会小心探路,但现在,他咬牙冲了进去。
脚底陷进淤泥,整个人向前扑倒。可就在即将沉入泥中的瞬间,他故意让左脚狠狠下压,将全身重量砸向泥坑。错劲随之爆发,竟如浪头托舟般将他猛地推出。身形腾空半尺,落地时右脚虚点即走,像踩着水面掠过一般,又是一段疾奔。
这步法毫无章法,歪斜颠簸,却奇快无比。每一步都像是摔出去的,却又被某种无形之力拉向前方。他的呼吸粗重,肺里像塞了砂石,可双腿却越来越轻,仿佛不是他在跑,而是错劲推着他往前滑。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渐渐拉远。
他没回头,只是死死盯着前方。记忆里老吴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浮现出来——流民营外圈的土坡上,总挂着一盏油灯,夜里不灭。只要还能看见那光,就说明还有地方能喘口气。
可意识开始发飘。右臂的痛感一阵阵袭来,像有铁钩在里面搅动。他想起书院先生扔在他脸上的考卷:“字都抄错了,还妄想解题?”那时他低头看着满纸红圈,心里却想着:既然正着算不对,那就倒过来推。
现在也一样。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变。不是绝望,也不是硬撑,而是一种近乎冷静的执拗。他把身体当成一道错题,把伤当条件,把不可能当答案。
错劲再次运转,这一次,他不再压制雷火余力,反而主动将其引入受损经脉。常人绝不敢这么做——真气逆行本就危险,何况是带电的劲力?可他知道,错练通神的规则从来不是“安全”,而是“合理”。
哪怕这种合理,在别人眼里是疯子才做的事。
一股灼热自肩井冲下,贯穿手臂,直抵指尖。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几乎跪倒。但下一瞬,那股力量竟顺着腿部经络回流,汇入双腿。速度陡然再提!
他像一头在暴雨中狂奔的野兽,身形在泥泞间起伏跳跃,每一次落地都激起大片水花。低洼处的积水被踏得四散飞溅,断木横陈的地带也被他以诡异的姿势翻越过去。有几次眼看要摔倒,他索性顺势前扑,错劲在触地刹那反弹,竟化跌为跃,反倒拉开了距离。
系统提示不断闪现:
【错劲融合度41%】
【非常规发力模式已记录】
【建议持续输出,形成惯性路径】
他没理会,只专注于脚下的节奏。左踏、右弹、前冲、微倾——这些动作原本各自独立,此刻却被错劲串联成一种独特的奔袭方式。就像是把所有错误拼在一起,反而拼出了一条新路。
天色依旧昏沉,雨势未减。远处山脊隐约可见,林地边缘也终于到了尽头。他踩着最后一段斜坡冲上高处,脚步终于缓了下来。
前方是一片开阔地,低矮的帐篷零星分布,几缕炊烟在雨中勉强升起,又被风吹散。营地外围插着削尖的木桩,有些已经歪斜断裂。更远处,那盏熟悉的油灯果然还亮着,在灰蒙蒙的雨幕中摇曳不定。
十里之外,或许不到。
他靠在一块半埋地下的石碑旁,喘着粗气,右手撑地,指节因用力过度微微发抖。衣衫早已湿透,紧贴身上,冷得刺骨。右臂的布条被血浸透,颜色发暗,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钝痛。
可他的眼睛是亮的。
不是因为看到营地,而是因为他清楚地感知到,体内的错劲正在发生某种转变。它不再只是应急的歪招,也不再是勉强维持行动的手段,而是真正成了支撑他前行的力量。
他抬起左手,看着雨水顺着指尖滑落。然后缓缓握拳,错劲在掌心凝聚,虽微弱,却稳定。
“原来……”他低声说,“受伤也能变成助力。”
话音落下,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起身继续前进,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地面传来极轻微的震动,像是有人在远处奔跑,但节奏不对。不是追兵那种急促的脚步,而是一种缓慢、规律、带着金属摩擦声的移动。像是机关启动时的齿轮咬合。
他皱眉望向营地外围。视线所及之处,一根原本倒伏的木桩正缓缓立起,顶端绑着的铜铃轻轻晃动。紧接着,旁边一段塌陷的壕沟底部,泥土松动,露出半截铁索。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痕迹。
他记得老吴头说过,流民营早年遭袭后,曾设下几道防敌机关,后来年久失修,大多毁坏。可现在看来,有人动过它们。
而且,不是修复,是重新布置。
他盯着那根铁索,忽然意识到什么。刚才那一路上,他只顾逃命,忽略了最关键的问题——青锋弟子为何只派一人留守追踪?另一人明明说要“传消息回去”,可若真要围剿,为何至今不见增援?
除非……
他们根本不想抓他。
而是想把他引到某个地方。
他猛地抬头,看向营地深处。油灯依旧亮着,可那光晕边缘,似乎多了一道不该存在的影子——不是人影,而是一个轮廓古怪的装置,架在两顶帐篷之间,像是弩机,又像某种触发式陷阱。
雨还在下。
他站在土坡上,浑身湿冷,右臂渗血,呼吸仍未平复。可就在这一刻,他没有继续向前,也没有后退。
而是缓缓蹲下身,将手掌贴在泥地上。
错劲沉入地底,沿着雨水渗透的方向延伸探查。三丈、五丈、八丈……直到触碰到第一道隐藏的机关节点。
那东西埋得很深,结构复杂,明显不是流民营原有的设计。
他收回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想让我走进去?”他低声说,“那就看看,是谁在等谁。”
他撑地站起,没有走向营地正门,而是沿着坡侧一条荒草掩映的小径,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