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人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很快双子就接受了现实。
双子和玉天霖各回各的地方。
玉天恒自顾自地离开拍卖会场,却是往学院那边去了。
比起规矩和事务繁多的宗内,他还是更喜欢在学院跟自己战队的人待在一起。
战队的休息室里暂时没人,应该是出去玩了。
玉天恒如释重负般瘫在沙发上,目光放空,一点也没有在外的目空一切。
他的脑海里还浮现着与史莱克战队战斗结束后的画面。
那个离家很久的小叔叔,在他几乎被意料之外的失败压垮的时候,突然出现,告诉他你已经被骄傲蒙住双眼太久了。
犀利的话语一如他曾经一样刺破他眼前的迷雾。
那个千手修罗、废武魂是他叔叔的弟子,也是不输于他的天才。
叔叔告诉他,与这人相同的天才,除了他在擂台上见过的几个外,还有起码两个。
叶寒珏、木流灼。
顺藤摸瓜调查之下,他发现这两个人正好在前几天在斗魂场外的那群人中。
太巧了。
而他们的老师、那个瑞安身份更是出人意料。
想到这玉天恒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已是夕阳欲逃,皎月将上的时候了。
休息室里还是没人,他们今天应该回来的会很晚。
在这里待着已经没有意义了。
玉天恒站起来,短发凌乱。他对着放在休息室的镜子整理了一下,再次变为那个不堕蓝电霸王宗名号的少宗主。
该回宗内了。
——
蓝电霸王宗主殿内。
意料之外的人安坐着。告诉学生们有要事处理的瑞安,在分离后就施施然绕过蓝电霸王宗的守卫,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之后就被带到了这里。
上座的是蓝电霸王宗的老宗主,姿态端正,气势十足,眉眼中自有一派威严。整个人虽老却精神矍铄,不显疲态。
“瑞安阁下,请稍等。我那个孙子向来特立独行,还请多多见谅。”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老宗主也只是抚摸着脸上的胡须,一派不以为意。
瑞安笑道:“鄙人有幸见过少宗主一面,确实是少年英雄,有些意气也是正常的。”
“哼......”这是拐着弯地骂天恒高傲啊。
殿外通报传来,玉天恒适时入内。此刻外面虽是明月初上,但天边沉紫还混着一抹将隐的暗黄。
“天恒,实在是不像话。竟然让客人等了这么久。”
老宗主不痛不痒地训话,换来玉天恒同样表面的告罪。
瑞安只笑笑,看着这对爷孙表演。
“玉恒,见过这位吧。你应该是见过他了吧?”
又是一愣,玉天恒发现了坐在一边的瑞安:“是的爷爷。前辈,上次多有得罪了。”
“算不上得罪,毕竟我的邀请确实是太突兀了。不过想来少宗主应该能理解我作为老师的欣喜若狂。”
“当然,前辈说笑了。”
当然个鬼!
避免没完没了的客套,玉天恒及时转换话题,询问老宗主叫他来的原因。
“自然是与你面前的这位前辈有关。”
老宗主说得高深莫测。
“我需要你带他的学生们进入宗内禁地,具体要做什么之后瑞安会告诉你。”
“合作愉快,少宗主。”
纵然满是疑惑不解,玉天恒依旧应了下来。
“对了爷爷。”
眼见玉天恒似乎还有什么要跟老宗主说,瑞安随即自然地出声告辞。
“老宗主留步。少宗主,之后再见。”
随着风来的人随着风离开,风无处不在但无人在意,一如瑞安。
只有老宗主和少宗主的大殿内,逐渐传出说话声,带着祖孙难得的温情。
“爷爷,我见到小叔叔了.....”
“是吗,他过得......”
——
原本逛大卖场的计划夭折后,几人在回去的路上改变了主意,转道去颇具盛名的天斗商业一条街转到了晚上。
等他们回到旅店后正好见到面色凝重坐在沙发上的瑞安。
说实在的,一向淡定的人突然这样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真的很唬人。
起码唬到了刚刚回来的几个人。
六个人相互对视,默默地将所有东西放好站在一起。
洛檐关切地询问:“老师,发生什么事了?是事情办得不顺利吗?”
瑞安点了点头,沉重得好像脖子上绑了石头,随后他叹了口气。
“我来天斗是为了拿一件属于学院的信物,但没想到保管这个信物的家族早就遭遇了变故。
家族中仅存的后人告诉我信物在兵荒马乱中未能得到妥善保管,被人偷走了。
信物最后的消息称它出现在拍卖会上,被蓝电霸王宗买走了。”
“这可怎么办?老师,那个信物很重要吗?”
又是一声无法忽视的叹气。
“非常重要。如果不能把它带回去,恐怕你们马上就会见到我命丧当场、学院解散,各位老师流离失所......”
“柳凛老师可以继续给武魂殿打工、星寻老师能卖药赚钱、容久老师当神棍也能糊口,而且她还有柳凛老师接济、我们实在不行可以回老家......”
“老师,这么一看会流离失所的可能只有你诶。”
瑞安一脸愁苦地给凑在一起做盘点的竹冥和洛棂一人一个暴栗。
“小棂,你是不是忘了你和你姐老家就在席德。”
“对啊!姐,我们可能要惨了。”
突然反应过来的洛棂哭唧唧地去抱洛檐。
洛檐回抱过去,一脸担忧:“老师,这件事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有是有,但风险太大......”
瑞安收回脸上愁苦,勉强打起精神:“没关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没办成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会尽力减少信物丢失带来的损失的,你们不必担心。”
“可是老师......”
“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瑞安就开门离开了,留下一屋子的欲言又止和忧心忡忡。
欢乐已经被坏消息尽数浇灭,对于这群最大不过十四的孩子来说,这件难以解决的事情足够让他们乱了阵脚。
连互道晚安的精力也突然消失殆尽,六人沉默地回了房间。
但是,对于并非真正十多岁孩子的叶寒珏和木流灼,这件事就显得有几分滑稽。
小心避开其余四人,叶寒珏和木流灼来到房间外置的阳台之上。
特殊材质的阳台门隔音很好,关得也很严实,所以两个人很放心地看着月亮说着事情。
“瑞安老师藏着东西。”
首先开口的是木流灼,他手里抱着买得零食,完全看不出刚刚在屋内时脸上的担忧。
叶寒珏的表现与他如出一辙。
“可以嘛阿焘!以前这种套路骗你一骗一个准,只要我表现得一脸愁苦担心,不过说什么你都会相信。没想到现在......呃!”
木流灼看着月亮,面无表情地把拿在右手上的零食换到左手,用靠近叶寒珏的右手给了他一肘子。
叶寒珏弯着腰,但依旧要坚持把话说完:“...你都能看出来了,是因为被我骗多了吗...唔!”
嘴又被冻住了。
木流灼继续平静地说着,完全不管一旁手舞足蹈指着嘴的叶寒珏。
“他没必要把这种事情告诉我们。”
的确,这种关乎学校存亡的事情告诉无能为力的学生其实是件很鸡肋的事情。就算他说出来是为了寻求安慰,也显得有些过于离谱了。
不管是成年人向孩子寻倾诉不安,还是老师向学生请求支持,这都是一件在正常人看来非常荒谬且不靠谱的行为。
这样的行为,明显不是以一力掌管学院各项日常事务的瑞安会干的事情。
所以他将一切和盘托出的行为,只能解释为这是一个饵儿。
“他有希望我们去做的事情。”
木流灼的话在旁人听来过于简略,以至于有些驴唇不对马嘴。但叶寒珏不是旁人。
哪怕一直在与冰块搏斗,木流灼的想法对他来说依旧像是铺开的书页一样清清楚楚。
与冰块斗争了太久的手冰凉通红,叶寒珏将带着水的手贴上木流灼热比起冰块热不了多少的脸颊。
不用魂力融化冰块,他等得就是这一刻。
“我猜他应该是希望我们去找那个信物吧。
信物不在他这里是真的,只是不一定是丢了,也可能是他暂时无法拿出来或者不愿意拿出来。
至于没有拿到信物的结果应该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正常人做事总要有个目的,瑞安总不能随便编个拿信物之类的事情骗他们。所以信物的事情是真的。
而正如木流灼所说,瑞安的话是个饵儿,钓得就是他们这群急师所忧的学生。
“我们暂时先按兵不动吧。不知道这又会是一场怎么样的事件啊......”叶寒珏趴在栏杆上伸展身体,他最近总是骨头酸疼,应该是要长个儿了。
是好事?是坏事?安全还是危险?结局无法预料,一切都是未知。
连叶子也吹不动的羸弱气流,带着说话声钻进玻璃窗的缝隙,熟门熟路地飞入坐在沙发上的瑞安耳中。
苍白消瘦的男人脸上带着赞赏的微笑,他正逗弄着站在她手指上的鸟儿。
“白羽,他们真聪明,柳凛运气真好,收到了这么好的徒弟。而我——”
瑞安目光看向遥远的地方,思索着叹了口气。
“希望她能快一点吧,时间太晚的话,我就来不及教她太多东西了。”
——
昏暗中显得漆白的折扇被放按在一根灰沉沉的石柱之上,石柱底部渐渐亮起明亮的光。
光芒照亮了难得凑在一起的两个人。
常与姬容久在一起的柳凛不在,她得定期到一些武魂殿露个脸,怎么说也是在武魂殿挂着名的。
洛仪朗的单片眼镜擦的很干净,干净到旁人可以直接从镜片中看到他青竹般的眸色。
“离我远点。”
姬容久很难对这个她名义上的师兄有什么好脸色。
她正全神贯注地将折扇送入建木的核心,这个过程容不得半点打扰。
还好洛仪朗还是有点良心的,看了一眼后就回到了他该待的地方慢悠悠地喝茶。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姬容久结束后看着一副艰难模样。
“对于魂力低微的你来说,这件事情应该很难吧。”洛仪朗轻轻巧巧地挖苦着。
姬容久缓了口气,温柔一笑:“师兄魂力高,应该很擅长这件事吧?只是可惜,师兄没有资格。”
“有没有资格还轮不到你来说。不如你把我放开,让我来试试?”
洛仪朗又将手放到了身边的建木上,这次的建木已经亮了大约三分之一。
“师兄真是——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
突然的沉默持续了很久,姬容久转身离开,快到洞口的时候,洛仪朗开口。
“有空的话...让我看一看洛檐和洛棂吧。”
没有回应,似乎这是个很为难的要求。
轻微的声音响起,洞内只留下洛仪朗一人。
惆怅的叹气声在空洞里荡出孤单的回声。
洛仪朗收回按在石柱上的手,输送的魂力随即停止:“哼,什么建木......无用石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