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医疗区的空气依旧清冷,但阳光透过高处的观察窗洒下,带来几分暖意。
黛丝多比娅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正靠坐在病床上,小口吃着营养餐。
看到麦克斯进来,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
“马夫蒂先生!您来看我啦!”
科斯魔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依旧是那副沉默的样子,但看到麦克斯时,眼神瞬间复杂起来,混杂着昨日未散的芥蒂、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以及,更深的倔强。
他抿着唇,没有打招呼。
麦克斯对黛丝多比娅微微点头:
“看来恢复得不错。”
“嗯!医生说只是轻微的能量侵蚀和惊吓,观察一天没问题就可以归队了!”
黛丝多比娅活力恢复得很快,随即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不起…昨天还让科斯魔和您担心了…”
麦克斯还未回应,科斯魔却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抵触情绪:
“先生,您昨天…是没听到我的问题,还是觉得…没必要回答?”
他的目光锐利地看向麦克斯,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容模糊的直率:
“如果拥有那样力量的人,在危机时刻都选择沉默…那和…和‘逃兵’有什么区别?”
这个词说出口,似乎耗尽了他很大力气,但他依旧坚持地看着麦克斯。
寻求一个答案,或者说,一个能让他信服的理由。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黛丝多比娅,紧张地看着两人。
麦克斯并没有因这尖锐的质疑,而动容。
他平静地回视科斯魔,沉默了片刻?
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衡量,该如何让眼前的少年,理解一些更深层的东西。
他没有直接回,答关于“逃兵”的指责,而是缓缓开口,说出的却是看似毫不相干的、甚至有些幼稚的话语:
“在我遥远的旅途中,曾听说过一些流传甚广的,偐语(kotowaza)。
其中有五句,被认为蕴含着简单的智慧。”
科斯魔皱起眉,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说起这个。
麦克斯继续平静地说道,一字一句,清晰而沉稳:
“第一,不能饿着肚子上学。
意味着:在开始任何重要的行动或挑战之前,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知识、训练、物资、心理建设,缺一不可。
仓促上阵,等同于失败的一半。”
“第二,天气好的时候要晒衣服。
意味着:要善于观察和抓住,转瞬即逝的有利时机。
机会不会永远等待,当条件具备时,必须果断行动,才能事半功倍。”
“第三,过马路要注意来往车辆。
意味着:无论何时,都必须对潜在的危险,保持最高的警惕。
不要对敌人抱有丝毫侥幸心理,细微的疏忽都可能付出致命的代价。”
“第四,不要依赖他人的力量。
意味着:真正的强大源于自身。
外力可以借助,但绝不能成为依靠。
必须不断提升自己,将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
才能在任何情况下,都拥有选择的权力和活下去的资本。”
“第五,光着脚在沙子上奔跑。
意味着:要脚踏实地,亲身去经历、去感受、去实践。
真正的理解和成长来自于亲身的体验,而不是纸上谈兵或依赖他人的描述。
只有亲身感受过沙子的粗糙与温度,才知道如何更好地奔跑。”
麦克斯说完这五句看似朴素无比的话语,乳白色的眼瞳注视着科斯魔,仿佛要将这些话语背后的重量直接刻入他的心中。
“力量的运用,并非简单的出现或消失。”
麦克斯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它关乎判断,关乎时机,更关乎责任与引导,而非替代。”
“我并非你们的保姆, 并非无所不能的神明。
我的存在,是为了在更宏观的层面,确保‘可能性’的存在,而不是替你们走完每一步。”
科斯魔愣愣地听着,脸上的抵触和愤怒渐渐被一种深思所取代。
这些简单的话语,从一个拥有如此伟力之人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
他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些话,试图将它们与昨天的质问,与凯文的严厉、与自己想要变强的渴望,联系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哎呀呀~
没想到马夫蒂先生,还会用这么可爱的方式,教导小朋友呢?~?”
爱莉希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她倚着门框,脸上带着戏谑又感兴趣的笑容,目光在麦克斯和科斯魔之间流转。
“不过,‘光着脚丫,在沙子上奔跑’~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下次去沙滩团建,或许可以试试看哦??”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巧妙地打破了略显沉重的气氛。
科斯魔猛地回过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别开了视线。
但紧握的拳头,却不知不觉松开了。
黛丝多比娅也松了口气,连忙打圆场:
“爱莉姐!马夫蒂先生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欸!”
麦克斯没有再多言,他对爱莉希雅微微颔首,又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科斯魔和松了口气的黛丝多比娅。
“两位,好好休息。”
他简单地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爱莉希雅看着麦克斯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床上若有所悟的黛丝多比娅和旁边沉默不语的科斯魔,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
“有趣的‘偐语’呢…”
她轻声自语,粉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莫测的光芒,“看来,这位神秘先生,比我想象中还要…
懂得‘人类’呢??”
病房内,阳光依旧温暖。
科斯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五句简单却沉重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一种不同于以往愤怒或委屈的、更加扎实的情绪,开始在心中慢慢滋生。
那不是答案,却是指引他寻找答案的…
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