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霜心下虽有三分不虞,“要不是上次跟师傅来,全程都是他老人家带路,我根本没记路,如今才需找人指路。若我当初多留心记几分,哪用得着你在这里说三道四?你愿意帮,我们承情;不愿帮,也不必拿燕大哥的身子说嘴。”
少女上下扫了她一眼,带着嘲讽的笑容。“哦,原来你之前来过天山呀?”顿了顿,又笑着调侃:“说不定你是个路痴呢?不然怎么会找借口说自己忘记了。”
洛璃霜没再说话,垂首带着疼惜的眼神望着燕七鹰。
马车刚驶出伊循城,温砚棠勒住马缰,望着前方茫茫戈壁,分辨不清楚方向。
蒙面少女掀开车帘,对着他喊:“别瞎绕了,往西北走半个时辰才到沙漠边。”她抬手指向左边,“现在进沙漠就是送死,夜里要起沙暴,得去那片胡杨林扎营,明早再走。”
洛璃霜从车内探出头,声音带着急意:“不行,燕大哥的伤不能再拖了,哪怕夜里有风险,我也得赶路——早一天到天山,他就多一分希望。”
温砚棠闻言,抬手按了按腰间佩剑,沉声道:“洛姑娘既已决定,我便舍命陪君子,今晚哪怕顶着风沙,也陪你往沙漠走。”
蒙面少女听得这话,眼睛一下瞪圆了:“天呐!我生平第一次见这么痴情的姑娘!我本来以为,只有我师傅当年为了等一个人,才会这么不管不顾地痴着,你们……你们这是拿命赌!”
温砚棠看着蒙面少女,淡淡道:“姑娘若是怕,就先留在这里吧,我们不想拖累你。”
蒙面少女眼珠转了转,心里念着:“那感情好!我本来就不想回去,万一碰到师傅,她不得扒了我的皮?”
她嘴上却扬声道:“行,既然你们想送死,我就不奉陪了。不过提醒你们,要是能活着过沙漠到天山,一定避开冰月教的人。”
洛璃霜立刻追问:“为什么?”
“因为冰月教教主最恨你们这样的有情人,见一对拆一对!尤其是你身边这个,长得好看却快死的男人,她见你对他这么深情,只会更容不下你们。”少女撇撇嘴。
温砚棠仍看着她,又道:“姑娘这般怕冰月教,难道你是冰月教的人?今天我听见那些人叫你圣姑,你该不会就是冰月教的圣姑吧?”
蒙面少女避开话题:“你莫管我是谁,反正听我的劝告就对了。还有,过沙漠前在绿洲多补水,这沙漠得走两天,马车根本没法在沙里行。”
温砚棠颔首:“多谢姑娘提醒,这些话我们记下了。”
少女又道:“这样吧,你们用不了马车,不如先借我。十天后我还在这里等,你们要是有命回来,我就把马车还你们;要是没回来,这马车就归我了。”
温砚棠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要等到沙漠边上再说。”
少女听了,当即点点头:“好。”
马车又动了起来,温砚棠驾着车往前赶。
车里的少女忽然开口:“哎,认识大半天,还不知道你们叫啥。”
洛璃霜答:“我姓洛,叫洛璃霜,是昆仑派弟子。”
少女又掀帘朝外面扬声:“外面那位,你呢?”
温砚棠应道:“我姓温,叫温砚棠。”
少女哦了一声:“温?我师傅年轻时候去中原,说中原有两个用毒厉害的,除了蜀中唐门就是姓温的,不知道你这温,是不是我师傅口中说的那个温?”
温砚棠闻言应道:“对,我就是那个温。原来你师傅去过中原,难怪你汉语说得这么好。
温砚棠忽然开口:“哎,对了,我们都介绍了自己,你还没说你叫什么。”
蒙面少女在车里闷声应着,语气没什么起伏:“我叫阿月吉尔,你们就叫我阿月就行了。”
马车又行了一个时辰,到了沙漠边缘。温砚棠停下车,揭开车帘道:“洛姑娘,我们到沙漠了。快扶燕七鹰兄,我来背他。”
洛璃霜连忙松开燕七鹰,小心扶着他往温砚棠身边靠。温砚棠转过身蹲下,洛璃霜帮着把燕七鹰扶到他背上,两人一起扶着下了车。
三人刚准备进沙漠,阿月从车内出来,坐到车驾上,回头道:“你们慢慢走,我先驾车走了。十天后,我还在这里等你们。”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夜幕降临,一望无际的沙漠中,星空是那么耀眼、那么璀璨,和中原的星空比,别有一番风味。
温砚棠背着燕七鹰,洛璃霜在旁扶着,两人靠着星空照亮的沙漠,缓缓往前行走。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呼啸声。洛璃霜眼神一慌,拉着温砚棠问:“温大哥,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温砚棠侧耳听后脸色骤沉:“不好!是沙尘暴要来了!”他四下扫了眼一望无际的沙漠,声音发紧,“这地方连个遮挡都没有,只能先把燕兄护好,尽量低着身子躲!”
声音越来越近,呼啸声已像万千沙石在耳畔狂吼。两人同时抬眼望去,只见远处天际,一面高数丈的沙墙正滚滚压来——昏黄的沙浪直连苍穹,像堵移动的巨壁,瞬间就把璀璨的星光遮得严严实实。
洛璃霜脸色发白,扶着温砚棠的手臂都在抖:“温大哥,这……这怎么挡?”温砚棠猛地蹲下身,把燕七鹰护在身下,急声喊:“快趴下来!把脸埋进沙里,别让风沙灌进去!”
可他们还是低估了这沙尘暴的威力。狂风卷着砂石像无数把刀子刮过,刚趴稳没片刻,一股更猛的力道就从背后袭来,温砚棠只觉得手臂一松,再想抓洛璃霜的衣角时,指尖已落了空。
漫天黄沙瞬间裹住了视线,连星光的影子都寻不见。温砚棠心里一紧,伸手在身侧乱摸,却只剩滚烫的沙粒硌着手心——燕七鹰的重量,也在刚才那股狂风里,被硬生生扯远了。
大概过了一刻,沙尘暴终于平静下来。洛璃霜半截身子埋在沙里,手指先轻轻动了动,接着慢慢撑起上半身,咳掉嘴里的沙粒,沙哑喊:“燕大哥?”
不远处,温砚棠也从沙堆里挣扎着坐起,手臂擦破了皮,他顾不上疼,抬头四处望:“洛姑娘?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