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柄能量武器的嗡鸣在狭小的空间站审讯室里格外刺耳。陆明哲背对着璀璨星河的全景窗，视线落在金色面具人制服上那个陌生的徽章——被锁链缠绕的莲花。冰冷的枪口没有丝毫晃动。
“监察使陆明哲，”中间那个面具人再次开口，声音经过处理，不带任何情感，“你涉嫌盗取仙界核心机密，违反《三界网络安全基本法》第七十三条。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终端里的所有数据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陆明哲的手指在身侧微微动了一下，感受着藏在袖口内侧那枚火焰U盘的灼热温度。红孩儿未说完的警告和这突如其来的逮捕交织在一起，指向一个更深的漩涡。他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问：“拘留我的依据是什么？谁签发的命令？”
“天庭特别调查组，直属凌霄殿。”右侧的面具人亮出一块光屏，上面快速滚动着加密的逮捕令代码，落款处是一个模糊的仙篆印章，但其能量签名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与混沌病毒同源的杂讯。陆明哲的便携终端虽然被强制离线，但之前缓存的数据分析模块还在后台默默运行，捕捉到了这一丝异常。
“我要联系雷部，”陆明哲尝试争取时间，“我之前的工作受到雷部认可。”
“雷部推荐信已在流沙河任务后失效。”中间的面具人毫不松动，“另外，你的同伙——龙族敖广、原天河总督朱九能、莲花化身哪吒，也已被分别控制。配合调查，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他们被分开了。陆明哲心一沉。这意味着对方很清楚他们团队的能力组合，采取了最有效的分割策略。
他被带入一条完全由能量屏障构成的通道，两侧是无数个同样由纯能量禁锢的单间，隐约能看到一些形态各异的灵体在其中静坐或焦躁徘徊——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天狱”，用来关押触犯天条仙神的地方。但与他想象中阴森恐怖的牢狱不同，这里极度洁净、有序，安静得只剩下能量流动的细微嘶声，反而更令人压抑。
他被送入一个空置的禁锢单元。能量屏障在他身后合拢，形成一个绝对封闭的空间。几乎同时，四壁浮现出无数流动的符文，开始对他的神魂和随身物品进行深度扫描。一股强大的意识流试图侵入他的识海。
就在这紧要关头，陆明哲袖口中的火焰U盘突然变得滚烫，一股精纯的三昧真火代码顺着他手臂的经络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在他的识海外层形成了一层极薄的、动态变化的加密防火墙。外界侵入的意识流撞上这层防火墙，如同撞进一团不断重组的烈焰迷宫，无法穿透，反而被引向了几个无害的、经过伪装的记忆片段（比如他大学时熬夜写代码的枯燥经历）。
扫描持续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最终屏障上的符文黯淡下去，似乎认可了他“并无重大威胁”的初步判断。禁锢空间内的压力稍减。
陆明哲刚要松口气，他面前的能量屏障突然泛起涟漪，幻化成一面光滑的镜面。镜面中浮现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行行冰冷的文字，正是《三界网络安全基本法》的条文，旁边还附带了一些案例。
一个柔和但不容置疑的合成女声在空间中响起：“编号7347收容体，根据程序，您将接受普法教育，以期深刻认识自身错误，重塑合规意识。请跟读第七十三条……”
天狱的“规训”与意外的漏洞
这竟是一种另类的“洗脑”程序。合成音一遍遍重复着法律条文，伴随着一些因“数据盗取”而受到严惩的骇人案例展示，强大的精神暗示力量不断冲击着陆明哲的心神。若非红孩儿的防火墙护着识海核心，他恐怕真会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无意中犯下了大罪。
他表面上跟着朗读，手指却借着袖口的掩护，轻轻触摸着火焰U盘。U盘似乎能感应到外界的信息环境，传递出一段极其微弱的神念：“天狱…核心…在…底层…服务器阵…有…后门…识别…我的…火种…”
信息断断续续，但陆明哲明白了。红孩儿并非无所不能，但他对天庭的底层系统架构极为了解，甚至知道这座高端天狱的服务器阵列所在以及可能的漏洞。关键在于，如何将U盘里的“火种”代码送过去。
机会来得意外。例行放风时间——如果被禁锢在一个更大的、有模拟自然光影的能量场内活动几分钟也能算放风的话。在这里，他看到了其他几位“狱友”。斜对面关着一个不停喃喃自语、身体时而虚幻时而凝实的老者，据说是试图用幻术篡改蟠桃会抽奖结果的数据仙；隔壁则是一个对着墙壁疯狂敲打虚拟键盘的年轻灵体，罪名是编写恶意符箓代码堵塞了南天门网络通道。
最引起陆明哲注意的是角落那个异常安静的囚犯。他周身笼罩着一层薄雾，看不清样貌，但陆明哲随身终端残存的感应模块显示，此人周围的能量场与这天狱的防御体系有着极高的同频共振——他很可能曾是这里的建造或维护者！
在一次看似随意的靠近边界时，陆明哲冒险用极低的声音问道：“这里的服务器，还用的是‘混元无极’架构吗？”
那朦胧的身影猛地一震，薄雾波动了一下，虽然没有回头，但一个细微如蚊蚋的声音直接传入陆明哲耳中：“……第三代了。但底层协议栈……没换。你是……技术维护部的？”
陆明哲心中一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悄然让袖中的U盘散发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纯正的三昧真火本源气息。这气息对于精通此道者而言，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那朦胧身影周围的薄雾剧烈翻滚起来，显示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他沉默了几秒，再次传音，语气急促了许多：“……东三区，散热符文阵列，第七循环节点有……数据淤积。清理它……或许能引发一次微小的系统日志溢出……机会只有一瞬。”
放风结束，回到禁锢室。陆明哲心中已有计划。他需要制造一个机会，将自己的一缕神识或者一段代码，借着系统日志溢出的瞬间混乱，潜入底层服务器阵。
他开始假装受到普法教育的影响，情绪变得“沮丧”和“认命”，主动要求再次学习法律条文，甚至提出了一些看似幼稚的“技术问题”来麻痹可能的监控。合成音似乎评估他的“配合度”在提升，扫描的强度有所降低。
就在一次系统例行维护，能量屏障出现周期性波动的时刻，陆明哲根据那神秘囚犯的指示，将自身微弱的神识附着于一缕经过伪装的、源自U盘的三昧真火代码上，如同一粒尘埃，射向了东三区墙壁上那个看似寻常的散热符文。
成功了！他的神识沿着能量管路，成功潜入了一片浩瀚的、由无数光流组成的海洋——天狱的底层服务器阵。这里的数据流庞大而有序，红孩儿的火种代码如同游鱼，迅速寻找着那个所谓的“后门”。
找到了！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接口，标识着“旧版兼容协议测试端口”，显然是很久未被使用的遗留入口。火种代码顺利接入。
刹那间，陆明哲“看”到了海量的信息流。大部分是无关紧要的监控日志、犯人名录。但很快，一段被标记为“最高加密等级、关联项目：无极引擎”的孤立数据流被火种代码捕获并解密了一小部分。里面不是技术图纸，而是一份人员调令的残片：
“……鉴于‘火焰山’项目（原‘芭蕉扇’本地化改造计划）出现重大技术伦理偏差，原项目负责人卷帘大将，调任‘资源优化司’闲职，其所负责核心数据封存于……”
卷帘大将！沙启云曾经的身份！而“火焰山项目”、“芭蕉扇本地化改造”，与之前匿名警告完全吻合！
就在他试图下载更多信息时，整个服务器阵突然响起尖锐警报！【检测到未授权数据撬动！触发反制程序！】
陆明哲的神识被一股巨力强行踢出服务器阵，反弹回禁锢室的身体里。他闷哼一声，感觉神魂一阵刺痛。
几乎在同一时间，禁锢他的能量屏障外，那三个金色面具的调查组成员去而复返，但他们此刻的步伐显得有些匆忙。为首那人手中的能量武器不再指向陆明哲，而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能量壁。
“监察使陆明哲，”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情况有变。根据最新指令，你的拘留状态……需要重新评估。”
能量屏障的光芒不稳定地闪烁起来，仿佛整个天狱的供电系统都受到了干扰。远处传来了隐约的爆炸声和能量对冲的轰鸣。
陆明哲握紧了袖中依旧滚烫的U盘，看着眼前态度微妙变化的面具人，心中了然：红孩儿的火种代码，不仅在服务器阵里找到了线索，恐怕还顺手触发了一些更大的“麻烦”。
那个神秘囚犯的声音最后一次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快意：“……搅得好……这潭死水……也该动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