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冷,断墙之上,林清羽青袍素净,气质出尘,与这血腥废墟格格不入。他目光平静地落在陆明身上,没有杀气,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让陆明感觉自己仿佛被看了个通透。
陆明心中警铃大作,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混沌星力在经脉中悄然加速流转,星辉敛息术运转到极致,同时暗暗扣住了仅剩的几张星符。面对这位筑基六层的青玄门真传,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对方能如此悄无声息地接近,其实力远非刚才那几个劫修可比。
“青玄门的道友,此言何意?”陆明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这几人拦路劫杀,在下不过是自卫反击。流云坊市的规矩,似乎并不禁止自卫。”
林清羽轻轻一跃,如同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在陆明前方三丈之处,这个距离,既不至于显得咄咄逼人,又足以在瞬间发动致命攻击。
“自卫自然无错。”林清羽微微一笑,笑容温和,却让人感觉不到暖意,“只是道友手段之凌厉,反应之迅捷,实在不似寻常筑基二层散修。还有那奇特的星辰符箓……若林某所料不差,近日坊间流传的‘星符’,便是出自道友之手吧?”
他语气笃定,显然并非猜测,而是通过某种方式确认了。
陆明心念电转,否认已无意义,反而落了下乘。他索性默认,反问道:“是又如何?莫非青玄门也对我这微末伎俩感兴趣?”
“微末伎俩?”林清羽摇头失笑,“道友过谦了。那星符中蕴含的星辰道韵精纯无比,符文结构更是玄奥非凡,绝非微末伎俩。我青玄门对星辰大道亦有所研习,见到同道中人,心生好奇,故而前来一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战斗的痕迹,意有所指:“更何况,道友方才拍下那可能与‘星陨宗’有关的残图,如今又显露这手不凡的星辰造诣,难免引人遐想。黑煞帮、影杀,还有这流云坊市内诸多藏在暗处的眼睛,恐怕都不会轻易让道友带着残图离开。”
陆明沉默。林清羽说的是事实,他此刻已成众矢之的。
“道友与我说这些,意欲何为?”陆明直接问道。他不相信对方只是来闲聊或者提醒的。
林清羽笑容不变,缓缓道:“我与道友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
“不错。”林清羽负手而立,“道友如今处境堪忧,独自带着残图,可谓步步杀机。而我青玄门,恰好对那残图,以及道友的制符之术,颇感兴趣。”
他看向陆明,眼神锐利了几分:“将残图拓印一份予我,并告之那星符制作之法的基础原理。作为回报,我可代表青玄门,护送你安全离开流云坊市千里之外,并保证青玄门在查明残图真伪前,不会主动与你为敌。甚至,若你愿意,我可引荐你加入青玄门,以你的星辰天赋,必得宗门重视。”
条件听起来很诱人。安全离开,化解青玄门这个最大潜在威胁,甚至可能得到一个强大宗门的庇护。
但陆明心中冷笑。拓印残图?告之制符原理?这无异于将最大的秘密和底牌交出去一半。《星辰枢要》传承何其珍贵,岂能轻易示人?至于加入青玄门,在未弄清对方真实意图和宗门内部情况前,无异于羊入虎口。这林清羽看似温和,实则步步紧逼,手段高明。
“林道友的好意,心领了。”陆明缓缓开口,语气不卑不亢,“残图既是我拍下,便自有处置之权。至于制符之术,乃师门不传之秘,恕难奉告。至于安全……不劳道友费心,在下自有计较。”
他拒绝了,拒绝得干脆利落。
林清羽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微凝,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道友可知,拒绝青玄门的好意,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将独自面对黑煞帮的追杀,影杀的暗箭,以及……可能来自我青玄门的‘关注’。”最后两个字,他咬得稍重。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陆明感受到那股压力,体内混沌星力自主运转抵抗,脊背依旧挺直:“修真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与天争,与人争。若因惧怕威胁便妥协退让,这道,不修也罢。”
他目光直视林清羽,毫不退缩:“青玄门是名门正派,想必不会行那强取豪夺之事。若道友真想得到残图线索,不妨等在下查明真伪后,再谈合作不迟。至于现在……道不同,不相为谋。”
空气仿佛凝固了。月光下,两人静静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林清羽盯着陆明看了许久,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恐惧或动摇,但他只看到了一片深潭般的平静与坚定。
半晌,林清羽忽然轻笑一声,那股迫人的压力如潮水般退去。
“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喜怒,“道友心志之坚,出乎林某意料。既如此,林某便不强求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道友需知,出了流云坊市,生死各安天命。希望下次见面时,道友还能如此从容。”
说完,他不再停留,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入月光般,消失在废墟尽头,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直到林清羽的气息彻底消失,陆明才暗暗松了口气,后背已渗出细微的冷汗。与林清羽的对峙,看似平静,实则凶险无比,心神消耗极大。
“青玄门……果然难缠。”陆明暗道。林清羽最后那句话,既是放弃,也是警告。意味着离开坊市后,青玄门很可能不会再有任何顾忌。
必须立刻离开!
他不再耽搁,身形化作一道淡影,迅速朝着与张远等人约定的云来居方向潜行而去。同时,他通过之前留在张远身上的一道隐秘星纹印记,传递了紧急汇合的讯息。
夜色更深,流云坊市的繁华之下,杀机四伏。陆明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