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湖的秋阳带着清冽的暖意,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将岸边的芦苇染成了金褐色。林栋站在米酒作坊的石阶上,手里捧着传感器的新布套,酒糟纤维混着棉线织就的鲤鱼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红,鳞片用麦秆灰染过的棉线细细勾勒,边缘嵌着极细的银丝,像刚从酒坛里捞出的活鱼,带着酒香的灵气。
“水温15c,湖水透明度2.3米,”姜小龙举着测量仪,胶鞋上还沾着湖底的软泥,“江学姐说这组雪湖数据要和十年前的对比,看看生态保护的成效,县环保局的李局长已经在作坊里等着了。”他忽然指着布套腹部的小酒坛模型,“你看这坛口的纹路,跟薛奶奶酿米酒的土陶坛一模一样!王铁匠打的铜环扣太逼真了!”
那小酒坛是用陶土混合酒糟压制的,坛口用硅胶密封,里面装着微型的酒精浓度传感器,既能监测湖水的有机物质含量,又暗合了雪湖米酒的渊源。袁姗姗正用麻线将布套固定在岸边的老柳树上,她的围裙上沾着酒糟的痕迹,是刚才帮薛奶奶翻酒曲时蹭的。“这是去年的陈酒糟,”她举起个粗布口袋,里面的酒糟散发着醇厚的香气,“薛奶奶说雪湖的鱼虾认这个味道,混在布套里能让它们‘以为是自家东西’,不会乱啃。你看这鲤鱼的尾巴,我用三股棉线编的,能随着湖波轻轻摆动,像真鱼在游,路过的渔民看见了也不会起疑。”
米酒作坊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薛奶奶拄着拐杖出来,蓝布头巾下的皱纹里堆着笑。“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她摸着布套上的鲤鱼鳞片,指尖的老茧蹭过银丝,“这鱼眼绣得真精神,跟湖里的金鲤一个样。”她忽然指着鲤鱼嘴里的细管,“这是测啥的?”林栋笑着拧开管尾的铜帽,里面露出根透明的软管:“是江慧玲设计的水样采集管,能自动吸取不同深度的湖水,坛子里的传感器能分析酸碱度和微生物,薛奶奶您闻,管里还带着米酒的香气呢。”
李局长跟着走出作坊,手里拿着个旧账本。“十年前的雪湖数据就在这上头记着,”他翻着泛黄的纸页,“那时候湖水透明度才1.2米,现在翻了快一倍,你们这设备来得正好,能给咱们雪湖的生态保护做个证。”他忽然指着布套背上的鱼鳍,那里嵌着块小小的太阳能板,“这板儿咋是褐色的?”袁姗姗笑着用手挡住阳光,太阳能板立刻显出暗蓝色:“是薛奶奶出的主意,用酒糟的色素染过,不晒太阳时看着就像鱼鳍的颜色,不会破坏风景,王铁匠还在边缘加了圈伪装的鱼鳞呢。”
午后的湖面上起了层薄雾,远处的渔船拖着渔网缓缓移动。林栋他们坐在作坊的门槛上,看着传感器的布套自动切换模式——鲤鱼的身体突然微微下沉,小酒坛的陶盖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的采样口,尾巴的摆动幅度变大,像在逆流而上,银丝鳞片在雾中闪着微光,标出设备的位置。
“采样模式启动了!”姜小龙举着平板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流正随着湖波起伏,“江学姐说这布套的鱼鳔位置装了水位传感器,湖水涨到柳树根时就自动采样。你看那几个指标,溶解氧比上个月高了5%,薛奶奶说这是禁渔期起了作用!”
薛奶奶端来刚酿的米酒,粗瓷碗里的酒液泛着琥珀色。“尝尝今年的新酒,”她给每个人斟上,“湖里的水好了,酒才香。你们这布套啊,就像湖里的鱼仙,既护着水,又念着咱们的酒。”她忽然指着布套坛口的铜环,“这环子能响不?”林栋轻轻一碰,铜环发出清脆的“当啷”声:“是王铁匠特意打的响环,遇到大型船只靠近会自动发出声音,既能警示,又像渔民的鱼铃,亲切。”
雾散时,几个孩童提着水桶来湖边打水,看见布套上的鲤鱼都围了过来。“这鱼咋不动呀?”梳羊角辫的小姑娘伸手要摸,袁姗姗笑着拦住:“是鱼仙在睡觉呢,咱们小声点,别吵醒它。”孩子们立刻捂住嘴,蹑手蹑脚地走开,林栋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薛奶奶的设计藏着深意——把设备变成孩子们心中的“鱼仙”,比挂十个“禁止触碰”的牌子都管用。
李局长拿着水质检测报告过来,脸上的笑容比秋阳还暖。“数据出来了!”他指着报告上的曲线,“氨氮含量比十年前降了60%,这都是咱们封山育林、禁渔休湖的功劳。你们这布套连孩子都护着,真是选对了样子。”
傍晚的雪湖被夕阳染成了胭脂色,归巢的水鸟掠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薛奶奶在作坊里蒸糯米,热气混着酒香从木窗缝里钻出来,与湖面上的水汽缠在一起。林栋他们帮着把布套往湖中心挪了挪,鲤鱼的影子在水中拉得很长,像在跟湖里的真鱼嬉戏。
“夜间监测启动了!”姜小龙调整着布套的参数,“江学姐说这银丝鳞片能吸收月光,夜里会发出淡淡的光,既方便咱们观察,又能吸引浮游生物,给鱼虾当‘路灯’。”他忽然指着坛子里的传感器,“你看这数据波动,跟作坊里蒸酒的温度曲线有点像呢!”
袁姗姗往布套的鱼鳃里塞了把干荷叶:“是薛奶奶让放的,说夜里湖水凉,荷叶能帮设备挡点寒气,就像咱们盖被子。你闻这荷叶混着酒糟的味道,跟奶奶的酒曲一个香。”
薛奶奶端着刚出笼的糯米出来,看见布套在暮色里泛着微光,忽然抹了把眼角:“想起你爷爷年轻时,总在湖里放鲤鱼苗,说鱼多了,水就活了。现在你们放这‘铁鲤鱼’,也是一个理儿。”林栋看着老人的背影,忽然明白“雪湖·桂”这个名字的分量——雪湖是根,桂是牵挂,他们带着设备走过的万水千山,最终都要回到这片湖水里。
夜里的雪湖格外安静,只有风吹芦苇的沙沙声和作坊里的酒曲发酵声。林栋他们躺在湖边的草棚里,听着布套的铜环偶尔发出“当啷”声,像谁在远处摇着渔铃。姜小龙翻出备用的零件,里面有个小小的陶土坛,是薛奶奶亲手捏的:“这是给布套换的‘新酒坛’,奶奶说用旧了就得换,跟她的酒坛一个规矩。”
袁姗姗绣着新的鱼鳞,用的线是用米酒的酒糟染的,在油灯下泛着暖红。“薛奶奶说这线要泡足三个月才够色,”她的针脚又密又匀,“就像酿酒,急不得。”
第二天清晨,他们准备给布套做最后一次调试时,发现鱼嘴的采样管里卡着片柳叶,像给鲤鱼叼了朵花。薛奶奶笑着说:“是湖神给的礼物,这布套啊,真成了雪湖的一份子了。”李局长带着摄影师来拍照,镜头里,鲤鱼布套与初升的太阳、归航的渔船、冒烟的作坊构成了一幅画,题名就叫《雪湖新景》。
离开雪湖时,薛奶奶往布套的酒坛里倒了点新酒:“给湖神敬杯酒,保佑咱们的水永远清,鱼永远肥。”林栋他们的车开远了,回头望时,那尾鲤鱼布套还在湖面上轻轻晃动,银丝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光,像雪湖的一颗心,在秋波里跳得安稳。
林栋在团队群里发了张照片,布套上的鲤鱼正对着米酒作坊,配文:“它回家了。”
江慧玲很快回复,发了张全国监测点的分布图,每个点都标着对应的布套图案,像串撒在大地上的珠子。“下一站,”她笑着道,“把这些珠子串起来,就是咱们的‘生态项链’。”
袁姗姗补充道:“薛奶奶说,等串完了,就用雪湖的米酒庆功。”
林栋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酒糟纤维——那是从布套上蹭下来的,带着雪湖的水腥和米酒的醇厚。他知道这趟归程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他们带着雪湖的针脚、清华园的代码、南京大学的星光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在这尾鲤鱼布套里融成了家的味道。
车窗外的雪湖渐渐远去,岸边的老柳树在晨雾里只剩个轮廓,像位挥手的老人。林栋忽然想起薛奶奶的话:“水是活的,走再远,也会流回来。”或许他们的传感器也是如此,带着冰川的寒意、雨林的湿热、沙漠的滚烫,最终都要在雪湖的米酒里,酿成最温润的牵挂。而那些编在布套上的鲤鱼,不过是把这份牵挂,游成了湖波的弧度,酒坛的弧度,和所有走得再远,也记着回家路的人,心中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