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风波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京城这潭深水,激起的涟漪远超表面所见。
“林大师”之名,一夜之间真正响彻京城的上流圈子与隐秘的玄门世界。不再仅仅是依靠沈家事件的口耳相传,而是经由当晚在场众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亲眼见证——她如何一语道破“飞天琵琶”的凶煞本质,又如何以玄妙手段平息邪异,救众人于无形。这种兼具慧眼与实力的形象,远比任何华丽的辞藻更具说服力。
苏曼借此东风,运作得更加风生水起。她的画廊门槛几乎被踏破,不再是隐秘的小范围品鉴,而是迎来了真正手握庞大资源和财富的顶级客户。先前那些还对“蕴灵古物”将信将疑的观望者,如今纷纷带着真金白银和迫切的需求找上门来。苏曼精心筛选客户,将之前积累的、功效相对温和的吉祥物,以令人咋舌的价格成功交易,不仅迅速积累了巨额资金,更编织了一张涵盖金融、地产、文化乃至部分政界人物的高端关系网。
“清音,你看,”苏曼将一份整理好的名单推给林清音,上面详细记录了近期交易的吉祥物去向以及买家背后的资源,“通过这些渠道,我们可以更便捷地接触到一些平时难以企及的古老家族收藏,甚至是博物馆的秘藏库。寻找昆仑线索的效率,会大大提高。”
林清音翻阅着名单,微微颔首。苏曼的能力她从不怀疑,资金和人脉确实是他们目前最需要的。“辛苦你了,曼姐。不过树大招风,我们需更加谨慎。司徒家绝不会就此罢休。”
“我知道。”苏曼收起名单,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明面上的商业竞争我不怕,就怕他们玩阴的。我已经加派了人手,加强了安保。你自己更要小心。”
正如她们所料,司徒坤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狠,只是方式更为隐蔽。
首先是在商业层面。苏曼画廊的几个重要合作项目接连出现问题,或是合作伙伴突然毁约,或是审批流程被莫名卡住,甚至连画廊的供货渠道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干扰。虽然暂时动摇不了根基,却也让苏曼疲于应付,牵扯了大量精力。
接着是针对林清音个人的诋毁。一些关于她“欺世盗名”、“用了江湖戏法蒙骗众人”,甚至是“其传承来历不正,与某些邪术有关”的流言,开始在某些小圈子里悄然传播。这些流言编造得似是而非,恶毒且难以彻底澄清。
这日晚间,林清音正在房中打坐调息,灵台空明之际,一丝极细微、带着恶意的窥探感如同冰冷的蛛丝,悄然触及了她布设在住所周围的灵觉警戒网。
不是实质的入侵,更像是一种远距离的、恶意的“标记”或者“诅咒”试探。
林清音骤然睁开双眼,眸中清光一闪。她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将自身灵识如水银泻地般铺开,仔细感应那丝恶意的来源与性质。那气息阴冷、污秽,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与拍卖会上那几件未净化诡物,以及沈家祖宅外围感知到的窥探同源!
是那个黑袍人!他在试探,或者说,在尝试对她下某种阴损的标记。
林清音心中冷笑,体内精纯的渡厄灵力自然流转,周身泛起一层淡金色的、难以察觉的柔和光晕。那丝试图渗透进来的恶意触碰到这层光晕,如同冰雪遇到烈阳,瞬间消融,发出一声只有灵觉才能感知到的、极其轻微的尖啸后,彻底湮灭。
远在京城某处隐秘宅邸的静室内,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微微一颤,面前一盏摇曳着绿色火焰的油灯猛地暗淡了一下。
“哼……渡厄之力,果然名不虚传。”黑袍下传来沙哑低沉的自语,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和更深的贪婪,“如此精纯的净化本源……若是能为我所用……”
他面前的法坛上,除了那盏油灯,还摆放着几件气息诡异的物品,其中赫然有一小块不起眼的、沾染了暗红污渍的碎布,看材质,与林清音那件月白色披肩的边缘极其相似!显然,不知在何时,他们竟已拿到了林清音的贴身之物。
……
与此同时,谢九安那边也感受到了压力。
特殊案件调查部门的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凝重。谢九安的上司,一位肩章显示地位不低的中年军官,将一份报告放在他面前。
“九安,关于那位林清音女士,部里很关注。”上司语气严肃,“她最近风头太盛了。拍卖会的事情,影响很大。上面有人担心,这种不受控的、拥有非凡能力的个体,会破坏现有的平衡,甚至引发不必要的恐慌。”
谢九安身姿笔挺,神色冷静:“首长,林清音女士的行为,至今为止都是在化解危机,救助民众。沈家事件,拍卖会事件,她都站在维护秩序的一方。我认为,她不是威胁,反而是值得我们争取和合作的力量。”
“我理解你的看法,也相信你的判断。”上司揉了揉眉心,“但是,九安,你要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司徒家那边已经递了话,暗示这位林大师行事乖张,破坏规矩。上面有些人,和司徒家关系密切……你与林女士走得太近,已经引起一些非议了。后续对她的接触和评估,需要更加……谨慎和程序化。”
这番话看似劝诫,实则带着警告。谢九安明白,这是司徒家动用其在官面上的影响力,在给他和林清音施压,试图限制他们的行动,甚至将林清音定性为“不稳定因素”。
“我明白了,首长。”谢九安没有争辩,只是沉声道,“我会严格按照程序办事。但也请组织相信,一位心怀善念的强者,远比一件无法掌控的凶器,更有利于社会稳定。”
离开会议室,谢九安眉头微蹙。司徒家的反击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官面上的压力确实有些麻烦,这会让他后续对林清音的明面支持和合作受到更多掣肘。
他拿出加密手机,给林清音发去了一条简短的信息:“近日风声紧,行事谨慎。司徒已动用人脉施压,官方接触或将受限。若有急事,老方法联系。”
林清音收到信息时,刚化解了那缕恶意的窥探。她看着屏幕上简短的文字,心中了然。来自官方的潜在压力,她早有心理准备。谢九安的处境,她也能想象。
她回复了两个字:“已知,勿忧。”
放下手机,林清音走到窗边,望着京城璀璨却冰冷的夜景。明枪暗箭,接踵而至。商业打压,流言中伤,诅咒试探,官方施压……司徒家和他的盟友,正在从各个层面编织一张针对她的网。
然而,她的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锐意。
被动接招,从来不是她的风格。或许,是时候主动出击,去搅动这潭浑水,看看底下究竟藏着些什么了。苏曼织就的关系网,也该发挥些真正的作用了。
她转身,拿起苏曼整理的那份名单,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名字上——一位以收藏各种奇石、并对昆仑山脉有着浓厚兴趣的退休地质学老教授。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京城的暗流愈发汹涌,而身处漩涡中心的林清音,已然准备乘风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