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思带来的那张模糊照片,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了林清音的心头。表面看似风平浪静的渡厄当铺,内里却悄然绷紧了一根弦。
苏曼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小心翼翼地开始探查。她并未直接询问“娃娃”或“邪术”,而是以画廊需要了解不同文化背景的艺术品、尤其是带有民俗或宗教色彩的古董为借口,在与那些和东南亚、南洋有往来,或对神秘学有所涉猎的朋友、客户聊天时,旁敲侧击。
几天下来,收获甚微。大多数人对此类话题讳莫如深,或是一无所知。就在苏曼有些气馁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带来了转机。
这天,王德发王老板居然再次登门。与上次的嚣张跋扈不同,他这次显得格外低调,甚至有些畏缩。他脸色依旧不太好,但那股萦绕不散的晦暗之气淡了许多,看来失去“噬运玉佩”后,他虽未能立刻恢复往日风光,但至少止住了运势持续下滑的颓势。
“林老板,苏老板。”王德发搓着手,脸上堆着讨好的笑,“上次……上次多谢林老板救命之恩!是我王德发有眼无珠!”
苏曼挑了挑眉,没说话。林清音只是淡淡看着他。
王德发被看得有些发毛,连忙道:“我这次来,一是再次感谢,二是……我听说,林老板和苏老板在打听一些……呃,比较特别的东西?”他压低了声音,眼神闪烁。
林清音和苏曼对视一眼,心中微动。
“王老板听到什么了?”苏曼不动声色地问。
王德发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我有个朋友,以前也……也玩过些偏门的东西,想走捷径。他跟我提过一嘴,说在城南老区那边,以前有个很隐蔽的‘问事馆’,不挂牌子,专门帮人处理一些……嗯,感情纠纷,或者‘清理’竞争对手之类的阴私勾当。据说手段很邪性,用的就是一些娃娃、草人之类的东西。”
“问事馆?具体位置?”苏曼追问。
“这个就不清楚了,”王德发摇头,“我那朋友也是听别人说的,他自己没去过,而且听说那地方几年前就突然消失了,没人知道搬哪儿去了。不过……”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他好像提过,那问事馆的主人,是个很少露面的老太太,右手好像有点残疾,总是戴着一只黑色的手套。”
右手残疾,戴黑手套的老太太。
这个特征,与林清音之前溯源“噬运玉佩”和“噬魂珠”时看到的那个手背有扭曲眼睛印记的黑袍人形象截然不同!
难道,制作“替身蛊偶”的,是另一伙人?还是说,黑袍人手下有不同的分支,擅长不同的邪术?
“还有别的信息吗?”林清音开口问道。
王德发努力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没了,就知道这么多。林老板,我这算不算将功补过?”他眼巴巴地看着林清音。
“有心了。”林清音点了点头,“以后脚踏实地,好自为之。”
王德发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哈腰地离开了。
“右手残疾的老太太……”苏曼沉吟道,“这倒是个新线索。不过城南老区范围太大了,而且已经消失几年,查起来恐怕不容易。”
“无妨。”林清音道,“有这个特征,总比毫无头绪好。至少证明,赵思思遇到的事情并非孤例,背后确实存在一个或多个隐秘的团体在活动。”
她走到里间,再次凝视那存放青铜匣的檀木盒。盒子安静如初,但她能感觉到,当王德发提及那些阴私勾当和邪异手段时,青铜匣内那古老的意念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那是一种对同类污秽能量的天然排斥与警示。
“这些利用人心阴暗面、炼制阴毒诡物的行为,似乎都在某种程度上……‘滋养’着某种更深沉的东西。”林清音低声对肩头的云鹤说道,更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绪,“黑袍人炼制的邪器霸道张扬,直接吞噬气运魂魄;而制作蛊偶的手段则阴损隐蔽,腐蚀人心。一明一暗,目的为何?”
云鹤用喙轻轻梳理着羽毛,发出一声清鸣,似乎在回应她的疑惑。
就在这时,林清音的手机响了,是谢九安打来的。
“林顾问,方便说话吗?”谢九安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在户外。
“请讲。”
“我们追踪那条涉及‘噬魂珠’和部分其他邪器的地下流通渠道,有了新的发现。”谢九安语速较快,“截获了一批准备运往外地的货物,里面混杂了几件能量反应异常的古董。其中有一尊小的鎏金佛像,内部中空,藏匿着一些粉末,经检测,含有致幻成分和……微量的人类骨灰。初步判断,可能与某种邪降仪式有关。”
邪降仪式!又是与南洋邪术相关的词汇!
林清音眼神一凝:“佛像现在在哪里?”
“已经安全收容。但我们怀疑,这只是一个更大网络中的一环。这批货物的目的地是邻市的一个私人会所,会所的主人背景复杂,与东南亚某些势力往来密切。”谢九安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请托,“林顾问,我们对这类涉及特定文化背景的邪术了解有限。想请你明天来部门一趟,协助鉴定那尊佛像,并分析其可能的使用方式和背后流派。或许,能从中找到更多关于那个黑袍人的线索。”
“好,明天我会过去。”林清音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她看向苏曼,将谢九安那边的新发现简单说了一下。
苏曼倒吸一口凉气:“又是南洋邪术!看来思思那件事,和黑袍人搞出来的这些,就算不是一伙人,也肯定有联系!这水是越来越浑了!”
林清音点了点头。王德发提供的关于“问事馆老太太”的线索,与官方截获的“邪降佛像”,以及赵思思的“替身蛊偶”,似乎正从不同方向,指向同一个隐藏在都市阴影下的、庞大而诡异的暗流。
这条暗流,不仅流淌着贪婪与杀戮,也弥漫着嫉妒与怨恨。
而她,渡厄当铺的传人,必须在这暗流汇聚成滔天恶浪之前,弄清其源头,并找到阻止这一切的方法。
青铜匣的异动,爷爷的失踪,万诡同悲的预言……所有的线索,都催促着她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