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呼呼风声,有沙沙叶声,有潺潺水声,有滴答落雨,有啼啼鸟鸣,有轰隆兽嚎,也有低低语吟……这些杂音伴随着它度过了无数个日升日落,这一天它醒来了。
有什么在虚无中睁开了眼睛,但意识仍然微弱且脆弱易碎,可它仍然听到了一个声音,感受到了一股暖洋洋的力量。
“愿你能健康平安长大……然后结出更香更甜的好吃荔枝。”
本能与尊严使这个明明还虚弱的存在下意识反驳,它结的果子本来就最香最甜最好吃的,还有不准摘它的果子。
可惜它还没足够强大,连想传达自己的意识都做不到,仅仅只是这么想着就耗尽了它的力量,意识再次陷入沉睡,朦胧间它听到另一道声音。
“它听得到的,你这样小心它以后不让你摘荔枝。”
可惜这一次它彻底失去了意识,不然一定会狠狠肯定这个说法。
诺拉闻言用食指拇指比划了个很小很小,不比荔枝核大多少的高度:“它才这么这么小,就已经能听到了?”
西里尔思索了一下,“有可能会听到,这个阶段还很虚弱,意识也很模糊,会断断续续的醒来然后很快又睡着。”
诺拉一脸惊奇,然后问道:“你那时就是这样吗?”
试探、怜惜这些都没有,她眼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有纯粹的好奇,想要了解他的过去的好奇。
西里尔哂笑,帮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不然呢?所有觉醒意识的过程都是如此。”
“我觉得还是不一样的……”诺拉眼睫微垂,她凑过去把头靠在他的肩头,“你们听到的声音肯定不一样。”
西里尔状似没察觉她的情绪变化,歪头和她叠脑袋,语气欠揍,“这不是废话吗?又不在一个地方,就算在一个地方都不一定能听到一样的内容。”
诺拉眼睛上瞟,心道看在现在气氛不错的份上不和你计较,和西里尔蹭了蹭,认真说道:“虽然你最初诞生缘由并不美好,但我还是很开心你能觉醒,嗯,还有我们那个爱乱捡东西回家,让我们成为的精灵的大祖宗。”
西里尔没忍住笑出声,“我可以理解为诺拉是在对我表白吗?”
诺拉摆正身子,“走啦,该出发回家了。”
熟了但并不生巧的转移话题大法,今天还是如此的生硬。
“噗嗤,”在某道恼羞成怒的眼刀子射来前,西里尔很好的收起表情,老实回答,“好。”
细细密密下了许久的毛毛雨缓缓停下,这时林间掠出一只躲雨的飞鸟,飞向仍未雾霭沉沉的天际,诺拉的思绪随着远去的鸟儿一起飘远……
虽然如今的泽拉大陆很是和平安定,可在几千年前,它也有过一段混乱与黑暗的时期,种族之间的战争,国家之间的战争,魔物的狂暴嗜血,等等各种各样的争端,无时无刻不在这片大陆上发生。
这段时期就犹如这片大陆发展进程中的一个阵痛期,总有停止的一天,可疼痛会消失,它留下的疤痕却不会。
好似是为了记住这段历史,又好似为了让这段历史消失,这个反反复复被鲜血浸染,被恶念填满,又反反复复被洗涤,被净化的天地,在无数次的反反复复中,不知何时凝聚出了一股混沌。
即便混乱时期过去了,可鲜血与恶欲不会消失,只是从遍及整片大陆的范围,缩小到了局部,隐藏到了心底,然后继续滋养壮大着混沌,直到有一天,它醒了。
不过在它刚刚醒来意识还模糊朦胧,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被某个闪闪发光的神明发现,然后捡回家,赋予了它生命,躯体与名字,让它成为了他,成为了西里尔。
诺拉也是在占卜师事件后才得知原来她和西里尔一样,精灵国那一年唯二出生的两个幼崽都是被光神在外头捡到“带”回家的外来户,甚至他俩的来历都是大哥不说二哥,哪一个被别人知道了都得出大事的那种。
那时她从梦境中得知水晶球炸裂真相后就和西里尔分享了这件事,更多的是想和他开玩笑自己以后见到占卜师的绕道走了。
不想西里尔反应相当震惊,“诺拉以前是人类吗?或者应该说,你是有着前世记忆的?”
“额……我没和你说过这件事?”诺拉也跟着傻眼了,好吧,她确实没特意说过这件事,可是她好像也没特意隐藏过,反正在吃这方面是完全没藏过,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口腹之欲!
“没有……”西里尔摇摇头,沉默半晌才缓缓道:“我觉得光神说的‘你们’是切切实实的我们俩,不是顺带,我身上应该也有一样的屏障。”
沉默是会传染的,诺拉解读了一下他话里想表达的意思同样陷入了沉默,懵了,并且不忘在心中吐槽,果然沉默寡言是最好的面具,两百年,她居然一点苗头都没察觉?!
“所以你小时候话少是故意的吗?”诺拉目光灼灼。
西里尔愣了愣,没想到她先问的是这个,哑然失笑,本来忐忑的内心瞬间安定了下来,“不是,我那时候意识还很朦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本能知道不能让人发现我的异样,然后身边又只有你一个同龄的参照幼崽,所以……”
诺拉无语了,她以为她在学他,没想到其实是他在学她,玩什么游戏呢?
“至少现在我知道我最初的装哑巴策略没错,那你从哪来的?是老乡?啊,肯定不是,不然我那堆菜谱出来时就算不相认你也知道我的来历了,所以你是其他异世界的?”
西里尔双手一摊,“很遗憾,来自异世界的只有诺拉,我就是在泽拉大陆上诞生的…应该是某种意识吧?我也不清楚原来的自己算什么东西,而且也无所谓了。”
诺拉也不深究,只是摇头咋舌,“咱们的光神大人诶…可真爱乱捡东西回家,真是难为王和母树了,尤其是母树。”她和西里尔这算不算占了俩出生位?
“母树如果知道你能这么顾着她一定会很开心,”西里尔轻笑出声,转念一想,“不过,你现在是仗着光神刚入过梦所以才敢这样大声蛐蛐吗?”
“……”诺拉迟来的欲盖弥彰,抬手比了个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