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黑石工业园,林木逐渐稀疏,地势也变得平缓起来。
然而,陈默的心却并未因此放松,反而更加警惕。
“知”字符文传来的反馈显示,前方的能量波动异常混乱,而且……带着一种人为的、规律性的危险感。
“停一下。”
陈默突然伸手拦住身边的凌奕,眉头微蹙,目光锐利地扫向前方一片看似寻常的林地。
那里阳光正好,几块巨石散落,野草及膝,似乎与周围环境别无二致。
但在陈默的感知中,那片区域的灵气流动极其滞涩,如同平静水面下的暗流,隐藏着致命的漩涡。
“有阵法?”
凌奕也收敛了嬉笑之色,手腕上的编织手环微微发烫,印证了他的猜测,
“妈的,阵衍脉那帮家伙,手脚真快!这就开始圈地清场了?”
陈默缓缓点头。
前方那片区域,显然被人布下了一个范围不小的困阵,或许还夹杂着幻阵的效果。
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阻挡后来者,或者将闯入者困住,轻松淘汰。
直接闯过去,无疑会陷入被动。
绕路?
陈默抬眼望去,左右两侧要么是陡峭的山坡,攀爬费力且目标明显;要么是能量波动更为剧烈、正在发生激战的区域,风险更大。
“怎么办?硬闯?”
凌奕搓了搓手,有些跃跃欲试,
“我用卜算找找生门?”
“不急。”
陈默冷静地观察着,
“布阵之人不可能只布不管,他一定在附近观察,或者留有后手。我们等一等。”
他拉着凌奕,悄然后退几步,借助一丛茂密的灌木隐藏身形,将“不争”效果维持到最佳,如同两块真正融入环境的石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期间,又有两三批选手从后方赶来,看到前方看似平静的林地,有的毫不犹豫冲了进去,结果身影一阵扭曲,便如同陷入泥沼般,动作变得迟缓无比,脸上露出惊恐和迷茫的神色,在原地打转,怎么也走不出来。
有的则比较谨慎,徘徊在外围,试图寻找破绽。
就在这时,左侧山坡上传来一声得意的轻笑。
陈默和凌奕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穿着深蓝色劲装、袖口绣着奇异纹路的青年,正悠闲地坐在一块大石上,手中把玩着几枚闪烁着微光的玉石。
正是阵衍脉的弟子。
“诸位,此路不通。”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阵法之力的扩音效果,清晰地传遍四周,
“不想浪费时间被困到选拔结束的,还请绕道吧。”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被困和犹豫的众人,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戏谑。
“绕道?绕到哪里去?两边都打成一锅粥了!”
一个被挡在外围的兵武脉弟子暴躁地吼道。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阵衍脉弟子耸耸肩,浑不在意,
“或者,你们可以试试破阵?不过提醒你们,我这‘迷踪困龙阵’虽然只是简易版,但困住诸位一时半刻,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语气中的自信和轻蔑,让几个脾气火爆的选手怒不可遏。
“装神弄鬼!看老子一拳打烂你的破阵!”
那兵武脉弟子怒吼一声,周身气血爆发,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猛地冲向阵法边缘,一拳轰出!
拳风刚猛,带起呼啸之声!
然而,他的拳头接触到那片看似无形的屏障时,却仿佛打在了空处,磅礴的力量被层层叠叠的阵法之力引导、分散、吸收。
紧接着,阵法光芒微闪,那兵武脉弟子只觉得眼前景象一变,自己竟然调转了方向,朝着旁边另一名观望的选手冲了过去!
“你干嘛打我?!”
那名选手吓了一跳,仓促迎战,两人顿时莫名其妙地打作一团。
而始作俑者的阵衍脉弟子,则坐在石头上,看得津津有味。
“看到了吗?”
陈默低声对凌奕道,
“这阵法不仅能困人,还能误导、转移攻击。硬闯或者从外部强攻,很容易被利用,自相残杀。”
凌奕咂咂嘴:
“确实麻烦。阵衍脉的家伙,打架本事不一定最强,但恶心人的水平绝对一流。”
陈默没有说话,他的“知”字符文全力运转,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器,仔细分析着前方阵法的能量节点和流动规律。
这阵法并非完美无缺。
任何阵法,只要运转,就必然有能量核心(阵眼)和能量输送的脉络(阵纹)。
而且,布阵者为了覆盖这么大范围,使用的材料和灵力必然有其极限,阵法节点之间,必然存在相对薄弱的衔接处。
“他在那个位置布置了三个主要的能量节点,”
陈默目光如炬,指向阵法内部的几个不起眼位置,
“节点之间的能量输送,有大约零点三秒的间歇性波动。而且,他为了维持这么大范围的阵法,自身灵力消耗也不小,无法实时精细操控每一个变化。”
凌奕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破阵,”
陈默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我们‘借’阵。”
他观察了片刻,又注意到有两名试图从不同方向试探阵法的选手,他们的攻击和移动,虽然被阵法影响,但也短暂地扰动了个别节点的能量稳定。
机会来了!
“跟我来,脚步跟我完全一致,不要快也不要慢!”
陈默低喝一声,身形骤然动了!
他没有选择从正面或者任何一个看似薄弱的点强冲,而是沿着一条极其刁钻的、近乎贴着阵法边缘的斜线切了进去!
在踏入阵法范围的瞬间,陈默立刻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周围的景象开始微微扭曲,方向感变得模糊。
但他心神守一,“知”字符文清晰地将阵法的能量流动反馈在脑海。
他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阵法能量流转的间隙,或是借助之前被其他选手扰动、尚未完全平复的能量紊乱区域,身形如同鬼魅般闪烁、穿梭。
凌奕紧跟其后,憋着气,不敢有丝毫大意,心中对陈默的观察力和判断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简直是在雷区里漫步!
坐在石头上的阵衍脉弟子开始并没在意,以为又是两个不自量力送人头的。
但很快,他脸上的悠闲变成了惊讶,然后是凝重。
那两个人!
他们的动作……怎么可能?!
他们仿佛能预知阵法能量的每一次起伏和转向,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找到那条几乎不存在的、短暂的安全路径!
他们的速度不快,却异常流畅,没有丝毫停滞,如同滑入网中的游鱼,眼看着就要从网眼中钻出去!
“想走?!”
阵衍脉弟子脸色一沉,手中玉石光芒大盛,就要强行调动阵法之力,集中压制陈默和凌奕。
然而,就在他灵力催动的瞬间——
“就是现在!”
陈默低喝一声,一直收敛的气息猛然一变,
“水”字符文全力运转!他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将一股柔韧、绵长的推力,作用在侧前方两名正在因阵法误导而互相攻击的选手身上!
那两名选手本就在激烈对抗,被陈默这巧妙的一推,顿时失去了平衡,惊呼着朝阵法核心的某个能量节点撞了过去!
“轰!”
两股不弱的力量撞击在节点上,虽然没能破开阵法,却引发了阵法能量的剧烈震荡和短暂的紊乱!
阵衍脉弟子闷哼一声,感觉自身灵力一阵激荡,对陈默和凌奕区域的压制瞬间出现了破绽!
陈默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破绽!
他抓住凌奕的手臂,身形如电,趁着阵法能量因内部冲击而紊乱、布阵者控制力减弱的刹那,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那个稍纵即逝的缺口处窜了出去!
眼前景物豁然开朗!
那股无形的束缚感瞬间消失!
他们成功穿越了困阵!
陈默脚步不停,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脸色铁青的阵衍脉弟子,拉着还有些发懵的凌奕,迅速消失在工业园边缘的废弃建筑群阴影之中。
直到彻底脱离那片区域,凌奕才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
“我靠!刺激!陈默,你这手‘借力打力’,玩得也太溜了!那布阵的家伙,脸都绿了吧!”
陈默微微喘息,调整着体内略有消耗的灵力,目光扫过眼前这片庞大、寂静而充满未知的废弃工业园。
“只是取巧而已。”
他平静道,
“真正的麻烦,在里面。”
高耸的厂房、锈迹斑斑的管道、破碎的窗户……如同一头头沉默的钢铁巨兽,潜伏在暮色渐浓的天光下。
怀中的木盒,此刻灼热得有些烫人。
选拔,进入了最后的,也是最残酷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