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惊魂未定”地骑着车，直到拐出老厂区，驶入有路灯的主干道，他才缓缓将车速降下来。
脸上的惊慌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平静。
他看了一眼车把手上挂着的小龙虾，包装完好，甚至还是温的。他没有丝毫犹豫，继续朝着订单上的地址驶去。
那是一个住在老厂区宿舍楼里的老人给孩子点的宵夜。
陈默敲开门，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奶奶。
“哎呀，小伙子，这么晚还送过来，辛苦你了呀！”老奶奶看到外卖，很是惊喜，“我孙子就馋这一口，我还怕太远你们不送了呢。”
“应该的，您趁热给他吃。”陈默微笑着递过外卖，语气温和。看到老人脸上的笑容，刚才那点阴冷的算计和冲突，仿佛都被这温暖的灯光驱散了。
【慈】字符文微微发热，传递着真诚的善意。
老奶奶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超出普通交易关系的温暖与平和，连声道谢，甚至非要塞给陈默两个刚洗好的、红彤彤的大苹果。
陈默没有推辞，接过苹果，道别离开。下楼时，他听到屋里传来少年欢快的叫声和小龙虾的香气，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帮助和温暖值得帮助的人，这种感觉，纯净而踏实，让刚才运用道文对抗恶意所带来的那丝微不可察的“滞涩感”都仿佛被冲刷干净了一些。
这让他更加确信，“慈”与“善”才是滋养道文的清泉，而非对抗与算计。
这也是一种修行，是对之本意的践行。
几乎就在他走出单元门的同时，手机提示音响起。不仅是订单完成的提示，还有一笔额外的打赏——显然是那位老奶奶或者她孙子操作的。
【订单完成，获得打赏50元。】【当前星级评分+0.2。】
因为他最终的及时送达和真诚态度，收获了自然的馈赠。陈默会心一笑。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阵细微但清晰的虚弱感袭来。
不是肌肉的酸疼，而是精神层面的某种……如同紧绷的弓弦放松后的酸软，以及一种细微的“被掏空”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内视识海中温养的几枚道文。
代表和的字符文依旧光芒流转，但代表和的两枚字符文，光芒明显比平时要黯淡一丝，符文本身的流转也显得略有些滞涩，如同电力不足的灯丝。
这是……更深层次的代价？陈默心中一凛，彻底明确了之前的猜测。
他早就猜到运用道文不可能毫无消耗，只是之前多是辅助、感知、规划这类顺势而为的运用，消耗微乎其微，近乎自然恢复。
而像刚才那样，短时间内极致催动去扭曲他人感知（逆势干扰），并主动激发去精确影响他人情绪（主动干预），所带来的消耗远超预期，并且这种消耗带有一种“质”的不同，更像是对某种“本源”的支取。
看来，对抗与扭曲，即便方式再巧妙，也终究是逆水行舟，需要付出额外的‘能量’。而顺势而为、滋养善念，才是顺流而下，甚至能反哺自身。
陈默若有所悟。道法自然，其核心是“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而非强硬的干预和对抗。
这给他敲响了警钟。
道文虽妙，却不可滥用，尤其是用于直接对抗和操纵时。
自身的------或许是对道德经更深的理解、更澄澈的心境、以及日常“善行”的积累------必须更加深厚，才能像大海一样，容纳百川（应对万般情况）而不见盈亏。
否则就像无源之水，终会枯竭。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厚重是轻率的根本，沉静是躁动的主宰……轻率就会失去根本，躁动就会失去主宰。
此刻他对这句话有了更切身的体会。
缺乏深厚根基（重、静），却频繁使用取巧（轻、躁）的手段，终非长久之计。
他深吸一口夜晚清凉的空气，推动电动车，准备返回站点。
今晚的收获不错，但也给他留下了需要深思的课题。
就在他快要驶出西区范围时，隐约听到旁边一条更偏僻的小巷里传来一阵闷响和压抑的惨叫声，还有熟悉的、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是李强的声音！
……刀疤哥！别打了！钱我都给你们！啊！是我的错！是我信息不准！
妈的！就因为你这破信息，害老子在兄弟面前丢这么大脸！这点钱够干嘛的？医药费都不够！再加五百！不然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把你电瓶车也砸了！
陈默放缓车速，的感知轻轻拂过那条小巷。
只见昏暗的灯光下，刀疤脸带着两个混混，正围着抱头蹲在地上的李强拳打脚踢。
李强狼狈不堪，鼻青脸肿，正在哆哆嗦嗦地掏空钱包。
果然是将欲弱之，必固强之。
李强膨胀的恶意，最终反弹回他自己身上，结结实实挨了一顿社会人的。
陈默没有停留，更没有插手，只是平静地驶过。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天道好还，李强这是自作自受。
巷子里的刀疤脸似乎心有所感，猛地抬头看向巷口，只看到一个外卖员远去的、几乎要融入夜色的模糊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他愣了一下，再次想起刚才那邪门得让人心底发毛的一幕，又看了看地上不成器的李强，心里莫名地对那个外卖员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和强烈的好奇。
那家伙……好像真有点邪门，不像个普通送外卖的……
而在地上哀嚎的李强，在极度的疼痛、屈辱和财产损失中，对陈默的恨意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彻底扭曲黑化成了毒焰。
陈默！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一个更加危险和疯狂的念头，在他心底滋生开来，试图将更强大的恶意引向陈默。
陈默骑着车，感受着精神深处那需要时间恢复的细微疲惫和道文那一丝丝的黯淡，明白今晚的事情虽然看似圆满解决，但后续的波澜，恐怕才刚刚开始。
李强绝不会善罢甘休，而那个刀疤脸，似乎也并非简单的街头混混，他那份好奇可能带来变数。
前方的路，似乎更加复杂了。
他需要更快地提升自己，不仅是道文的能力，更是对本身的领悟和那玄之又玄的。
夜风吹拂，带着一丝凉意，也吹动着城市深处愈发汹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