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那冰冷彻骨的声音,宛如由千年寒铁在极北寒潭中淬炼千载而成的绝世凶刃,裹挟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刺骨寒意,在杂役峰清晨氤氲的薄雾中轰然炸响。
每一个字都好似在九幽毒泉中浸泡百年的淬毒箭矢,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致命杀意,精准无比地刺入在场每个人的心窝。
他身后肃立着两名执法堂精英弟子,身着绣有暗金色云纹的玄色劲装,腰间悬挂着制式统一的青锋长剑。剑鞘上繁复的古老符文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灵力威压。
他们面容冷峻如万年寒冰,眼神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周身萦绕着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宛如两尊从九幽地狱最深处走出的修罗杀神,将陆苍所有可能的退路彻底封死,未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逃生缝隙。
四周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完全凝固,原本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山风呜咽着掠过屋檐的悲鸣,以及陆苍胸腔中如擂鼓般沉重急促的心跳声。就连远处树梢上的飞鸟都仿佛感受到了这股肃杀之气,纷纷振翅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他站在被毁得面目全非的木屋门前,目光死死盯着王猛那张因伤势未愈而格外惨白、又因刻骨仇恨而扭曲变形的狰狞面孔,还有那两名执法堂弟子眼中毫无温度的冰冷目光。
木屋的残垣断壁间,几缕晨光透过缝隙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散不了此刻凝重的气氛。碎裂的木板间还残留着昨夜激战的痕迹,几滴早已干涸的血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残害同门?擅闯禁地?
陆苍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他清楚地知道,此刻任何一丝慌乱和退缩都只会让罪名坐实。他挺直如青松般笔直的脊背,目光毫不畏惧地迎上王猛充满恶意的视线。
王师兄,说话要讲究真凭实据!你说我残害同门,请问我究竟伤了哪位同门?你说我擅闯禁地,又有谁亲眼目睹?反倒是你,王师兄,身为执事弟子却知法犯法,带着内门师兄擅闯剑冢禁地,这又该当何罪?
他的声音清亮而有力,在寂静的杂役峰上空久久回荡,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围观的弟子们闻言,脸上纷纷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彼此交换着震惊的眼神。
剑冢禁地,那可是宗门最为重要的禁地之一,寻常弟子连靠近都不被允许!一时间,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更有几个胆大的弟子已经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王猛脸色骤然一变,显然没料到陆苍在这种绝境之下还敢反咬一口,而且直指要害!他闯入剑冢确实严重违规,但此刻绝不能承认!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更深的狠厉所取代,藏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放肆!
王猛厉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死到临头还敢污蔑本执事!李师弟、张师弟亲眼所见你使用邪术伤人,更是亲眼见你从剑冢禁地仓皇逃出!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你狡辩!给我拿下!
他话音未落,身后左侧那名李姓执法堂弟子眼中寒光暴闪,一步踏出,身形快如鬼魅,瞬间欺近陆苍身前。一只如同精铁铸就的利爪,带着凌厉刺骨的劲风,直取陆苍的肩膀,速度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空气中甚至响起尖锐的破空声。这一爪看似简单,实则暗含三十六种变化,无论陆苍如何闪躲,都难逃被擒的命运。
执法堂弟子,实力远超普通内门弟子!这一击若是落实,陆苍的肩膀必定粉碎,甚至可能伤及经脉,彻底沦为废人。
陆苍瞳孔骤然紧缩,他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万丈山岳般当头压下,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怀中的神秘罗盘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但在这股强大的威压之下,显得如此渺小无力。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之中。
就在那铁爪即将扣住陆苍肩膀的千钧一发之际,住手!
一个清冷如冰泉的女声,如同九天惊雷般炸响,瞬间刺破凝滞的空气。声音中蕴含的威压,竟让那名执法堂弟子的动作都为之一滞,凌厉的爪风也在半空中微微一滞。
一道淡青色的倩影,如同惊鸿般掠过人群,稳稳地落在陆苍身前,恰好挡住了执法堂弟子的攻击路线。她衣袂飘飘,青丝飞扬,在晨光中宛如谪仙临世,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药香,让这肃杀的氛围为之一缓。
来人正是药谷大师姐——柳含烟。
她依旧身着一袭淡青色衣裙,身姿窈窕如画,面容清冷似雪。此刻,她秀眉微蹙,清澈如秋水的眼眸中带着明显的愠怒,冷冷地扫视着王猛和两名执法堂弟子。她周身散发出的气息,竟丝毫不逊于执法堂弟子,甚至隐隐还带着一丝药谷特有的丹香。
执法堂拿人,何时变得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只听一面之词了?
柳含烟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凛然气势,让那名出手的执法堂弟子动作一滞,硬生生收回了已经伸出的手掌,脸上闪过一丝忌惮之色。
柳师姐!王猛看到柳含烟突然现身,脸色更加难看,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恼羞成怒,此子林风,残害同门,擅闯禁地,证据确凿!我奉执法堂之命前来拿人,还请柳师姐不要妨碍公务!
证据确凿?柳含烟冷笑一声,目光转向身后的陆苍,林风,我问你,王执事所言,是否属实?
陆苍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清冷背影,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流。
他沉声应道:回柳师姐,弟子冤枉!弟子从未偷学什么禁术,更未残害任何同门!至于剑冢禁地,弟子确实误入其中,但那是因为被王执事等人追杀,慌不择路所致!弟子在禁地内九死一生,绝无半点擅闯之意!反倒是王执事,身为执事弟子却知法犯法,不仅擅闯禁地,更欲对弟子杀人灭口!请柳师姐明察!
你血口喷人!
王猛气得脸色铁青,指着陆苍的手指都在不住颤抖,柳师姐,休要听这贼子胡言乱语!执法堂弟子在此,岂容他颠倒黑白!
颠倒黑白?柳含烟目光如电,直刺王猛心底。
王执事,你说李、张两位师弟亲眼所见。那我问你,林风是如何残害同门的?用的又是何种邪术?你们三人,为何又会出现在剑冢禁地附近?难道你们也是误入?
这一连串犀利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向王猛,每一个问题都直指要害。王猛被问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闪烁不定,额角的青筋暴起,显然内心正在激烈挣扎。
那两名执法堂弟子也微微皱眉。他们只是奉命来拿人,对具体细节并不完全清楚。此刻听柳含烟如此质问,再看王猛的反应,心中也不禁起了疑窦。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豫和困惑,执法堂的铁律让他们不得不执行命令,但眼前的情况显然另有隐情。
柳师姐!王猛恼羞成怒,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此案自有执法堂长老定夺!你如此包庇一个外门弟子,莫非与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话已经近乎赤裸裸的污蔑了,围观的弟子中顿时响起一片哗然。谁都知道柳含烟是药谷出了名的冰清玉洁,王猛此言无疑是在挑战所有人的底线。
柳含烟眼神骤然一寒,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从她身上爆发出来,周围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到了冰点。
王猛!注意你的言辞!我柳含烟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何须向你解释?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要执法堂定夺,那好!
她转向那两名执法堂弟子,语气不容置疑:人,你们可以带走。但我要一同前往执法堂,面见韩长老!我倒要看看,这证据确凿的罪名,究竟是如何定下的!
两名执法堂弟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柳含烟身份特殊,她坚持要去,他们无法阻拦。更何况此事确实疑点重重,有药谷大师姐作证,对他们而言也是好事。
带走!李姓执法堂弟子冷声喝道,声音中少了几分杀气,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意味。
另一名执法堂弟子上前,取出一副闪烁着诡异符文的玄铁镣铐,就要给陆苍戴上。那镣铐通体漆黑,上面刻满了繁复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凡物。这是执法堂特制的禁灵镣铐,专门用来禁锢修士灵力。
陆苍心中一紧。这镣铐上面刻满了压制灵力的符文,一旦戴上,恐怕连神秘罗盘都无法施展了。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额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但面对两名执法堂精英弟子,他深知反抗只会让情况更糟。
就在这时,等等!
又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焦急和担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映雪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她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小脸涨得通红,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几缕青丝被汗水黏在脸颊上,胸脯剧烈起伏着。她跑到柳含烟身边,焦急地比划着手势,指向陆苍,又指向执法堂弟子,清丽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恳求,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柳含烟看着苏映雪,眼神柔和了一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映雪别怕,师姐会处理。
她转向执法堂弟子:苏映雪是药谷弟子,也是此事的间接证人。她也要一同前往。
执法堂弟子皱了皱眉,但看到柳含烟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毕竟苏映雪是出了名的哑女,又是药谷弟子,带着她也无妨。
于是,一行人在众多外门弟子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朝着位于主峰半山腰、象征着宗门最高威严与刑罚的执法堂走去。山间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远处那座阴森肃穆的黑色建筑,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正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通往执法堂的石阶蜿蜒向上,仿佛一条通往地狱的黄泉路,每一步都让人心惊胆战。石阶两旁矗立着造型狰狞的石兽雕像,张牙舞爪的样子仿佛在警告来人此地的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