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领着两人到靠里的一处空座位坐下,又寒暄了两句便转身去招呼其他同学了,王海鸣这才有机会凑近华乾坤,低声问道:“华子,刚刚那女生谁啊?看着有点眼熟。”
华乾坤正拿起桌上的陶瓷茶杯把玩,闻言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调侃:“你连海妍妍都不记得了?就是当年那个总是抱着一摞作业本、谁有困难都乐意帮一把的学习委员。我看啊,贵人多忘事的人是你才对。”
“海妍妍……”王海鸣反复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记忆的闸门仿佛被撬开了一条缝,“哦——!就是当初那个性格特别好,非常乐于助人的海妍妍?变化也好大,更会打扮了。”
“嗯哼,难不成我们班还有第二个叫海妍妍的吗?”华乾坤放下茶杯,目光开始在包厢内扫视。
王海鸣看着眼前热闹非凡的场景,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推杯换盏,他却发现自己连这里的一半人都对不上号,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萦绕心头,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悄然蔓延。
“啧,”他轻轻咂了下嘴,身体往后靠了靠,对华乾坤低语,“或许我就不该来。等你这边聚会散场,我们找个熟悉的路边摊,搓一顿烧烤,喝点啤酒,不比在这装着端着强?”
他看着那些相互敬酒、畅谈往昔的同学,感觉自己像个误入他人盛宴的局外人。
“你别急嘛,”华乾坤露出来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瞟向门口,带着点看戏的期待,“好戏还没开场呢。今晚的两个主角还没登场。”
“主角?”王海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满脸不解。
如果不是华乾坤极力邀请,他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还有这么个同学聚会。至于华乾坤口中的“主角”,他更是毫无头绪。
“注意看,其中一个主角要登场了。”随着华乾坤话音落下,包厢的门再次被缓缓推开。
一名女生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连衣裙,款式简洁,却很好地衬托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和温婉的气质。
她的五官极为精致,皮肤白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她的出现,像是一束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瞬间吸引了在场几乎所有男性的目光,也让包厢内原本争奇斗艳的几位女生顿时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白荣荣,”华乾坤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带着一种了然的语气,“今晚的主角之一。”
说完,他端起刚才服务员新斟满的茶水,仰头一口喝完,随即眉头一皱,毫不讲究地将嘴里残留的几片茶叶“呸”地一声吐回了空杯里,嫌弃道,“靠,这什么破茶,叶子比水还多!还是喝酒爽快。”
王海鸣被他这粗犷的举动弄得一阵尴尬,赶紧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低声警告:“喂!你小声点行不行?咋去国外混了两年,性子变得跟野人似的?”
他注意到同桌已经有几道目光带着诧异和些许不满看了过来,让他恨不得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怕啥?”华乾坤却浑不在意,甚至故意提高了点音量,顺手拿起一瓶刚开的啤酒给自己满上,“你不认识他们,我估计他们也认不出你。咱哥俩今天就是来蹭吃蹭喝的,自在点,别管别人是怎么看的。”
他举起酒杯,冲着王海鸣示意了一下,脸上是混不吝的笑容。
王海鸣嫌弃地瞥了华乾坤一眼,动作刻意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仿佛这样就能拉开他与这个粗犷家伙的距离,表明自己跟他不熟。
他一边咀嚼着鲜嫩的鱼肉,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白荣荣的出现,确实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她进来后,不出所料地成为了男性目光的焦点,陆续有人上前敬酒,说着“老同学,好久不见”之类的客套话。
但奇怪的是,这些人敬酒的动作都带着几分程式化,酒杯一碰,寒暄两句,便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般迅速退开,竟没有一个顺势坐下多聊几句,或者尝试进一步搭讪的。
那情形,不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班花,倒像是礼貌性地参拜一位被无形屏障隔离的女神,敬完就赶紧撤离。
王海鸣看得心里纳闷,用手肘推了推旁边正跟一只硕大闸蟹“搏斗”的华乾坤。
华乾坤双手油光锃亮,专心致志地拆卸着蟹壳,吃得啧啧有声。
王海鸣低声问道:“喂,华子,我看这白荣荣也不差劲啊,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怎么这帮家伙就跟完成任务似的,敬完酒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个上去多聊几句的都没有,这不正常吧?”
华乾坤闻言,终于暂时放过了那只支离破碎的螃蟹,抓起湿毛巾胡乱擦了擦手和嘴,又将嘴里嚼了半天没吐干净的蟹壳碎屑“呸”地一声吐到骨碟里,动作豪放得让王海鸣眼皮直跳。
他这才抬了抬下巴,指向白荣荣所在的方向,嘿嘿一笑,压低声音:“简单,这事儿啊,就跟我们今晚的另一个主角有关系了。”
见王海鸣依旧一脸不解,华乾坤顺手将桌上的旋转玻璃盘拨动,将那盘色泽红亮的卤肉转到自己面前,麻利地夹起一大块肥瘦相间的送进嘴里,含糊不清地继续说道:
“另一个主角,萧盛天。咱们这一批人里,混得最牛逼的一个,没有之一。”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华乾坤话音刚落,包厢内侧一个不起眼的套间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剪裁合体、质感上乘的深蓝色西服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他身形挺拔,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扫视全场,带着一种隐然的掌控感。
“喏,瞧见没?就是那个穿得人模狗样的家伙。”华乾坤用筷子虚点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诮,“这两年可是要起飞了。人明明还在大学里挂着名,仗着家里过硬的关系,直接塞进了本地那家鼎鼎大名的‘长生生物’,你猜怎么着?现在已经是董事会里最年轻的成员了!还没正式出校园,身家据说已经这个数了……”
华乾坤比划了一个手势,“妥妥的人生赢家模板,家里有矿,自己还搭上了火箭。”
王海鸣盯着萧盛天,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对这位“人生赢家”的印象可实在不怎么样。
记忆中的萧盛天,小心眼,占有欲极强,报复心更是扭曲得可怕。
高一那年,就因为一个男生在篮球场上和他发生了点小摩擦,撞了他一下没及时道歉,萧盛天后来就用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硬是把对方逼得在学校待不下去,最后转了学。
那种阴狠劲,王海鸣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舒服,华乾坤用“人模狗样”来形容,还真是……挺贴切。
“那这跟白荣荣有什么关系?”王海鸣还是没把这两件事完全联系起来,下意识地转头追问,却见华乾坤正被一个扎实的白面馍馍噎得满脸通红,直翻白眼,一只手胡乱地拍着胸口。
“喂!你慢点!”王海鸣吓了一跳,赶紧拿起自己手边那杯没动过的茶水,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给他灌了下去,“又没人跟你抢!跟你说了多少遍,吃东西细嚼慢咽!你这吃相,跟刚从难民营放出来似的!”
华乾坤被茶水呛得连咳了几声,好不容易才把喉咙里的馍馍冲下去,长长舒了口气,没好气地瞪了王海鸣一眼:
“咳……呸!你懂什么!我在鹰国那鬼地方待了两年,吃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炸鱼薯条能当饭吃吗?中餐馆又贵又不正宗!好不容易回来吃到这么地道的东西,我能不激动吗?”
他顺了顺气,这才回归正题,声音压得更低:“据可靠小道消息,今晚,萧盛天打算当着所有人的面,正式向白荣荣表白。你想想,白荣荣家里条件虽然也不错,但跟萧盛天这种新贵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有几个女生能拒绝这种‘才貌双全’外加‘前途无量’的追求者?更何况,我们班这些没什么背景的‘草根’,谁不知道萧盛天那点臭脾气和小心眼?谁敢在这种时候,去触他的霉头,跟他看上的女人套近乎?那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