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并没有。”陈彬摇了摇头,语气肯定,但眼神却愈发深邃,“但许文那个老家伙,确确实实是活了七百多年了。前几年他销声匿迹,音讯全无,我还以为他终于熬不过岁月,悄然陨落了。现在看来……”
他冷哼一声,尾音里带着几分复杂难明的意味,似是忌惮,又似是不甘。
王海鸣仍处在巨大的冲击中,喃喃道:“活了七百多年……那……那还能算是人类吗?”这个问题脱口而出,带着本能的惊悚。
超越认知的寿命,本身就意味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或秘密。
“为什么他能活那么久?是功法特殊,还是身怀异宝?”王海鸣追问不休,同时想起了另一个关键线索,“还有,您之前提到的‘冰天事变’,又究竟是什么?”
“具体原因,我也不得而知。”陈彬坦言,“只知道在‘冰天事变’之前,许家族人,只有战死的英魂,从未有过自然老死的记录。至于‘冰天事变’本身……”
他顿了顿,看向王海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界限,“以你目前的权限,我无法向你透露详情。后世之人,将那场变故的惨烈与影响,浓缩成了一首诗。”
陈彬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吟诵古老史诗般的肃穆,缓缓念出:
“寒穹压华夏,武者尽倾巢。
血漫山河色,武王陨若潮。
禁阵燃躯骨,一咒锁冰苗。
从此宗门路,霜缠永不消。”
王海鸣的瞳孔骤然紧缩,诗句的下半联带着某种诡异的诅咒意味,他未能完全参透,但上半联描绘的景象,已足够让他脊背发凉。
血漫山河色,武王陨若潮。
短短十字,勾勒出一幅怎样尸山血海、强者如草芥般倒下的惨烈画面?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那个诡异梦境中无边无际的星空战场,血色浸染天地……
‘武王陨若潮……或许,用在那个场景上更为贴切吧。’
他心神震荡,暗自思忖。
为了缓和心中莫名的不安,也为自己的未来寻一道保险,王海鸣试探着问:“对了,陈叔,您和那位许文前辈比起来……谁更强一点?”他担心自己若是不小心触怒了那位活化石般的存在,或许需要陈彬从中斡旋。
“我打不过他。”陈彬回答得干脆利落,眉头却微微皱起,似乎想起了不甚愉快的回忆,“十年前我们曾有过一次交手。很不幸,活得久就是不一样,无论是力量的积累,还是战斗的经验,都远比我丰富。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语气平静,但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随即“咔”一声轻响,将茶杯不轻不重地扣在桌面上,显然,这场败绩对他而言是一种不愿多提的耻辱。
王海默见状,连忙拿起一旁的茶壶,恭敬地为陈彬续上热茶。
陈彬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气息稍平,继续说道:“不过,虽然我打不过他,但他也不会轻易来触我这个霉头。毕竟,SIb的面子,他还是要掂量几分的。你此行前去,只要谨言慎行,不出大的纰漏,问题应该不大。”
“是,我明白了。”王海鸣恭敬应下。
“行了,别想太多,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去吧。”陈彬摆了摆手。
王海鸣缓缓起身,行礼后退出了办公室,厚重的木门悄无声息地合拢,隔绝了内外。
待到王海鸣的脚步声远去,办公室内的陈彬脸上的淡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凝重。
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最底层的抽屉,伸手进去在某个隐蔽的角落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第三层抽屉的侧面弹出一个极其隐秘的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部样式古朴、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的黑色手机。
陈彬将手机取出,指纹解锁后,屏幕亮起,界面异常简洁,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联系人对话框。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而沉稳地输入了一段信息,按下发送键,信息的内容,除了陈彬自己和那个未知的收信人,再无第三人知晓。
做完这一切,陈彬将手机重新放回暗格,推回抽屉。
他坐回宽大的椅子里,目光投向窗外繁华的都市景象,眼神幽深,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紧绷气息,暗示着风平浪静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王海鸣回到小区宿舍,推开门,熟悉的陈设映入眼帘,他环顾四周,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没什么需要特别收拾的。
这两年的生活,早已习惯了轻装简行,随时待命。
他换上一身轻便的休闲装,将几件必需品塞进一个小背包里,便转身走向对面唐墨渊的宿舍。
“老大,你收拾完了吗?”
王海鸣见唐墨渊的房门虚掩着,便轻轻推开。
唐墨渊正坐在沙发上,神色平静,脚边只放了一个黑色小包,旁边还有一个深色的吉他包。
“你……你就这么些东西?”王海鸣有些意外。
唐墨渊点了点头,“两件衣服,还有武器。为了不惹眼,武器我装吉他包里了。”
说着,他拉开吉他包的拉链,露出里面被拆解开的“闪云”。
这杆曾伴随他出生入死的武器,此刻安静地躺在特制的零件槽中,每一个部件都被妥善固定。
吉他包显然是专门为“闪云”设计的,内衬柔软,槽位精准,几乎是为它量身打造。
王海鸣的目光却落在其中一个空着的卡槽上。
“这块怎么是空的?”
“那是放狙击枪倍镜的,”唐墨渊语气平淡,“坏了之后一直没报上去补,就这么空着了。”
王海鸣沉默了片刻,没再多问。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走吧,去高铁站了。从东海到西川,七个小时,就当是放空自己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宿舍,融入午后稀疏的人流。
王海鸣背着那个不起眼的小包,唐墨渊则提着吉他包,步履从容,仿佛真是两名普通的旅人。
高铁站内人来人往,广播声、脚步声、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王海鸣走在前面,顺利通过安检,拿起自己的包站在一旁等待,轮到唐墨渊时,他却注意到一名工作人员停在安检机旁,神情严肃。
“先生,请您打开一下您的包。”
王海鸣心头一跳,但仍保持镇定,他相信唐墨渊能处理,毕竟SIb的身份不是摆设。
然而,唐墨渊在身上摸索片刻,动作忽然顿住,脸色微变。
周围的几名保安见状,不动声色地将手虚按在警棍上,缓缓靠近。
“靠,搞毛呢?”王海鸣低声咒骂一句,注意到周围已有不少目光投来,他快步上前,挡在唐墨渊身前,脸上堆起礼貌的笑容。
“不好意思,这位是我的同事,我们是SIb调查员,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掏出令牌,那名工作人员愣了一下,取出一台小型扫描仪,对着令牌扫了一下。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可以了。”
王海鸣松了口气,一把抓起唐墨渊的吉他包,拉着他迅速离开安检区。走出几步,他才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令牌呢?”
唐墨渊摸了摸口袋,苦笑一声:“忘带了。”
王海鸣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穿过人群,走向候车大厅,身后的喧嚣渐渐远去,而前方的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