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容坊的晨雾还没散,就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叫卖声冲破。阿竹举着块写着“美白神器”的木牌,站在门口跳着脚喊,青黛跟在后面,手里托着个瓷盘,盘里的皂角蜜粉泛着诡异的灰白,活像刚筛过的灶灰。
“走过路过别错过!悦容坊秘制美白神器,敷一次白一度,敷十次赛嫦娥!”阿竹嗓子喊得冒烟,脸上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白粉,配上那夸张的姿势,活像个杂耍艺人。
苏月倚在门框上,抱着胳膊笑:“你们俩这架势,再喊两声,怕是要把县太爷都引来。”
话音刚落,就见街对面走来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昨日刚换了松针面脂的沈砚,身边还跟着个穿藏青锦袍的男子,眉眼间带着几分戏谑。
“苏老板,这‘美白神器’看着倒是新奇。”沈砚目光落在那灰白的蜜粉上,嘴角微抽,“只是这颜色,倒像是……灶房里的草木灰。”
身旁的男子忍不住笑出声:“砚之,你这是多久没逛过街了?没听说悦容坊的东西,向来是‘貌不惊人效惊人’?”说着转向苏月,拱手道,“在下陆景明,久闻苏老板妙手,今日特来见识一番。”
苏月刚要开口,就见青黛凑上前,献宝似的舀了点皂角蜜粉:“陆公子有所不知,这神器看着朴素,效果绝了!昨日我师父试了点在手上,今日就白了一圈呢!”
沈砚下意识看了眼苏月的手,莹白细腻,倒真不像作假。陆景明来了兴趣:“哦?那我倒要试试,若是真有效果,我给府里的女眷都来十盒。”
苏月刚想阻拦,就见阿竹已经麻利地取来工具,青黛更是手脚麻利地调起蜜粉,还不忘加了勺桃花汁,美其名曰“增香提亮”。
陆景明闭着眼任青黛在脸上涂抹,等睁开眼对着铜镜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镜中人脸色灰白,还泛着点诡异的粉红,活像刚从坟里爬出来的纸人。
“这……这是美白?”陆景明声音都抖了,“苏老板,你确定这不是变脸术?”
沈砚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偏过头去不敢看。苏月扶额叹气,拿起湿巾上前:“陆公子莫急,是这丫头加错了料,本该加珍珠粉,她倒好,加了桃花汁,这才成了这副模样。”
正擦着,门口忽然一阵骚动,一群丫鬟簇拥着个穿绫罗绸缎的夫人走来,正是城中出了名的爱美之人,李夫人。她一眼瞥见陆景明的脸,惊得捂住嘴:“哎哟!这是哪位公子?怎么把脸涂成这样?莫不是悦容坊的新妆容?”
陆景明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青黛却眼睛一亮,凑上前道:“李夫人好眼光!这是我们悦容坊新推出的‘素肌妆’,主打自然清透,显瘦十斤呢!”
“哦?”李夫人来了兴致,对着陆景明左看右看,“倒真是显得脸小了些,那给我也试试!”
苏月刚想阻止,李夫人已经坐了下来,青黛手脚麻利地开始上妆。阿竹在一旁偷偷对苏月挤眉弄眼,苏月无奈摇头,只能盼着这丫头这次别再出岔子。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青黛刚涂完蜜粉,就听见后院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是阿桃的喊声:“青黛!你把我晒的草药粉收哪儿了?”
青黛手一抖,手里的粉扑掉在地上,脸色瞬间煞白:“师父……我好像……把阿桃姐的草药粉当成珍珠粉了……”
苏月眼前一黑,草药粉是阿桃用来敷伤口的,带着点苦涩味,涂在脸上怕是要出大事。果不其然,李夫人刚涂完脸,就觉得脸上刺痒,忍不住用手一挠,顿时留下几道红印。
“哎哟!我的脸!”李夫人尖叫起来,对着铜镜一看,脸又红又肿,活像个猪头,“苏老板!你这悦容坊是想毁了我的脸吗?”
陆景明见状,顿时平衡了,偷偷对沈砚挤了挤眼。沈砚清了清嗓子,上前打圆场:“李夫人息怒,许是误会,苏老板向来靠谱,定能妥善解决。”
苏月连忙让人取来冰镇的芦荟膏,一边给李夫人涂抹,一边道:“李夫人莫气,是我们的疏忽,今日所有损失我来承担,再送您十盒顶级珍珠蜜粉和一个月的美容疗程,保证您的脸恢复如初,甚至更嫩。”
李夫人被芦荟膏敷得舒服了些,脸色稍缓:“这还差不多,不过苏老板,你这徒弟可得好好管教,不然下次谁还敢来你家美容?”
青黛耷拉着脑袋,小声道:“李夫人,我错了,下次我一定先尝一尝再用!”
众人闻言,顿时笑喷。陆景明笑着道:“苏老板,你这徒弟倒是有趣,要不我把她买回去,给府里当个活宝?”
青黛连忙躲到苏月身后:“我不跟你走,我要跟着师父学美容,将来成为天下第一美容师!”
正闹着,门口又走来个身影,正是昨日买了“胭脂蜜粉”的张少夫人,她今日涂着那红得发亮的蜜粉当胭脂,气色极好,身后还跟着几个打扮时髦的夫人。
“苏老板!你家的胭脂蜜粉太好用了!我今日一出门,姐妹们都问我在哪儿买的,这不,我带她们来照顾你生意了!”张少夫人笑着走进来,一眼瞥见李夫人的脸,吓了一跳,“李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李夫人尴尬地别过脸:“别提了,被这丫头的‘美白神器’坑了。”
张少夫人闻言,忍不住笑了:“李姐姐,你还是适合用苏老板家的胭脂蜜粉,你看我,涂了这个,气色多好,我家相公今日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其他夫人见状,纷纷围了上来,对着张少夫人的胭脂赞不绝口,又看向苏月:“苏老板,给我们也来几盒胭脂蜜粉!还有那个‘蝴蝶护手霜’,我们也想试试!”
苏月连忙让人招呼,阿竹和青黛忙得脚不沾地,青黛一边给夫人们取东西,一边不忘叮嘱:“这护手霜涂了能引蝴蝶,夫人你们要是看到蝴蝶围着你们转,可别害怕!”
夫人们被逗得哈哈大笑,原本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李夫人看着热闹的场面,也忍不住笑了:“苏老板,你这悦容坊虽然闹了点,但倒是有趣,下次我还来。”
送走众人,苏月看着累得瘫在椅子上的师徒俩,无奈地笑了:“你们俩,真是我的活宝,一天不惹事就浑身难受是吧?”
阿竹喘着气:“师父,这不也歪打正着吗?胭脂蜜粉和护手霜都卖爆了,今日的营业额比往常翻了三倍呢!”
青黛也点头:“就是!师父,下次我们再‘创新’点别的,保证悦容坊的生意更火!”
苏月扶着额头,笑得直不起腰:“行,下次你们想创新,先把后院的草药粉、皂角粉、珍珠粉分清楚,分错一次,就去给阿桃姐捶背一个月。”
两人闻言,顿时苦着脸哀嚎起来。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悦容坊,照在满室的胭脂水粉上,映得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伴着师徒俩的哀嚎声和苏月的笑声,成了这市井里最鲜活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