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的京城,刚下过一场小雪,青石板路上结着薄冰,寒风卷着雪沫子往人衣领里钻。悦容坊的门帘挂了两层厚棉布,挡住了外头的寒气,铜炉里燃着上好的银丝炭,火苗舔着炉壁,映得整个铺子暖融融的。
苏月正坐在柜台后的梨花木椅上,手里拿着一本药草图谱,指尖在“藏红花”那一页轻轻摩挲。她穿着一件豆沙色的夹棉褙子,领口绣着一圈细密的白梅,头发松松挽成一个髻,用一支嵌着碎玉的簪子固定,鬓边垂着两缕碎发,被炉火烧得微微卷曲。
“老板娘,你看我这手,冻得跟胡萝卜似的!”春桃搓着通红的双手跑进来,鼻尖也冻得红红的,像只刚从雪地里回来的小兔子,“刚才去给张夫人送胭脂,风刮得眼睛都睁不开,路上还摔了一跤,幸好胭脂盒用棉絮裹得紧,没摔坏。”
苏月放下图谱,起身走到春桃身边,拉起她的手——果然冰得刺骨,指关节处还有些红肿。她皱了皱眉,转身从货架最下层的瓷罐里舀出一勺乳白色的膏体,放在春桃手心里:“这是我新熬的‘冻疮膏’,里面加了当归和生姜,你赶紧涂匀了,一会儿就暖和了。”
春桃听话地将膏体涂在手上,一股温热的感觉立刻从指尖蔓延开来,舒服得她喟叹一声:“老板娘,你这膏子也太好用了!比我娘给我熬的草药膏管用多了!”
苏月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呀,下次再出门,记得把我给你做的暖手炉带上,别总毛手毛脚的。”正说着,门口的棉布帘被人掀开,一股寒气裹着雪粒涌了进来,铜铃“叮铃”响了一声。
进来的是个穿着粗布棉袄的妇人,约莫四十多岁,脸上冻得皲裂,手里牵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一件打了好几块补丁的旧棉袄,小脸冻得发紫,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铺子里的瓷罐。
“这位大姐,快进来暖暖身子。”苏月连忙招呼她们坐下,让春桃倒了两杯热水递过去。
妇人接过水杯,双手捧着,感激地说:“多谢苏老板。我……我是听隔壁王大娘说,你这儿有能治冻裂的膏子,想给我闺女买一盒。她这脸,每年冬天都冻得流脓,看了好多大夫都不管用……”说着,她眼圈就红了,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脸,小姑娘却疼得瑟缩了一下。
苏月心里一酸,仔细看了看小姑娘的脸——脸颊和鼻尖都冻得红肿,有些地方已经裂开了小口,渗着淡淡的血丝。她起身取来一个小瓷罐,走到小姑娘身边,温柔地说:“来,小姑娘,阿姨给你涂些膏子,不疼的。”
小姑娘怯生生地看了看妇人,见妇人点头,才慢慢仰起脸。苏月用指尖沾了点冻疮膏,轻轻涂抹在她的脸上,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瓷器。“这膏子你每天早晚各涂一次,涂之前用温水洗干净脸,别用手抓,过几天就会好了。”
妇人连忙问道:“苏老板,这膏子多少钱?我……我身上只有二十文钱,够不够?”
苏月笑着摇摇头:“不用钱,这盒膏子送给你。”
“这怎么行!”妇人连忙摆手,“您做生意也不容易,我怎么能白要您的东西?”
“没关系。”苏月将瓷罐塞进妇人手里,“这膏子是我自己熬的,不值什么钱。孩子的脸要紧,别耽误了。”
妇人眼眶通红,对着苏月深深鞠了一躬:“苏老板,您真是个好人!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快别这么说。”苏月扶起她,“快带着孩子回去吧,外面冷,别冻着了。”
妇人牵着小姑娘,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春桃看着她们的背影,感慨道:“老板娘,你总是这么好心,上次给那个老婆婆送桃花膏,这次又给小姑娘送冻疮膏,要是都像你这样,咱们店都要亏本了!”
苏月笑着说:“做生意,不是非要赚多少钱。能帮到别人,心里也暖和。你看刚才那个小姑娘,涂了膏子之后,眼睛都亮了,多可爱。”
正说着,门口的棉布帘又被掀开,沈砚之走了进来,身上落着一层薄薄的雪,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外面可真冷,还是你这铺子里暖和。”他抖了抖身上的雪,将食盒放在桌上,“我娘让我给你送些点心,说是你上次说爱吃的枣泥糕。”
苏月打开食盒,一股甜香扑面而来,里面装着满满一碟枣泥糕,还冒着热气。“真是太谢谢沈夫人了,让她费心了。”
“客气什么。”沈砚之坐在炉边,伸手烤了烤火,“对了,宫里派人来说,贵妃娘娘用了你新送的雪灵芝膏,很是喜欢,说比之前的还要滋润,让你下次多送些。”
苏月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几日正在熬制新的一批,过几日就送进宫里。”
三人围坐在炉边,吃着枣泥糕,聊着天。铜炉里的银丝炭烧得噼啪作响,暖融融的热气裹着枣泥的甜香和脂粉的淡香,弥漫在整个铺子里。窗外的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将京城装点得银装素裹,而悦容坊里,却温暖如春。
苏月看着炉子里跳动的火苗,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这个冬天,因为有悦容坊,因为有这些温暖的人和事,变得不再寒冷。而她的悦容坊,也会像这炉子里的火苗一样,永远温暖,永远明亮,用最用心的美容品,温暖每一位客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