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大姑娘,人找到了!”
陶宇生撞开雕花木门,玄色棉袍上沾着斑驳泥渍,发冠歪斜,气喘吁吁地撑着门框。
“人呢!”芳宁一个箭步上前。
“在前院!”
话音未落,马祺玉等四人已旋风般冲了出去,木屐踏得青砖咚咚作响。
芳宁踉跄着要追,幸而春梅无怀淑眼疾手快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怀清见陶宇生欲言又止的模样,心猛地一沉:“大哥可有事?”
“大爷伤了手,二爷伤了腿!”陶宇生喉结滚动,“二爷骨头……骨头都错位了。”
寒意顺着脊背窜上后颈,怀清强压下战栗:“可严重?大夫请来了吗?”
“田运来去请了,但是……快到宵禁,普通医馆都关了门……”
众人赶到前院时,寒风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怀谨半靠在扶椅上,素白中衣被血浸透,左手扶住耷拉着右手,神情凝重;怀谨则瘫坐在榻上,右腿不自然地弯折,冷汗顺着下颌线不断滴落。
老大夫颤巍巍收起银针,无奈摇头:“老朽只会些跌打扭伤,这断手断脚的伤势……还请另请高明。”
“哐当”一声,芳宁手中的铜炉坠地,滚烫的炭灰溅在绣鞋上。她眼前发黑,幸亏春梅死死托住她的手肘。
“大嫂别怕,我这就去齐国公府请医!”怀清话音未落便要转身,却被芳宁猛然攥住手腕。
指尖传来的力道几近痉挛,芳宁气若游丝,苍白的唇瓣微微颤抖:“大妹……宵禁……”
暮色昏沉,檐角残雪簌簌坠落,砸在青砖上碎成晶莹的冰碴。
“让我们去!”马祺玉与刘耀虎对视一眼,眸中燃起决然。
马祺玉解下腰间佩刀往身后一背,沉声道:“孔老,烦请您准备马车!”
话音未落,两人已踏着满地霜华疾步而去,靴底碾碎薄冰的脆响惊破死寂。
待众人匆匆离去,怀清借口更衣闪身躲进空间,只见大屏幕前齐禹倚坐在紫檀木榻上,青玉书卷半展,墨香混着龙涎香萦绕鼻尖。
“可是遇到麻烦了?”齐禹抬眸,眸光扫过她紧绷的下颌线,唇角笑意淡去。
怀清冲上前攥住他的衣袖,腕间玉镯撞出慌乱声响:“我大哥二哥重伤!齐国公府的府医……你能不能请他们救救我大哥?”她急促喘息,发丝凌乱地散在颊边。
“伤到哪里?”
“大哥右手,二哥右脚……”
齐禹喉间发出低低的抽气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页边沿。
怀谨即将科考,右手便是文人的命脉;怀谦身为武将,断腿无异于折翼雄鹰。
他眸光骤然冷冽:“这,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等我!”
怀清闪身回空间,待心绪稍定才回到前院。
此时芳宁已勉强镇定下来,正指挥丫鬟换去浸透血渍的棉褥。
“申时末我们出了戚老将军府。”怀谨声音沙哑,“婉拒留饭后,想着你们爱吃信义坊的烧饼,便改道去了趟西街。”他顿了顿,瞳孔微微收缩,“回程时孔老发现有人跟踪,积雪打滑,马车根本跑不快。”
怀谦怒目圆睁,重重一拳砸在榻边,檀木床架发出沉闷的轰鸣:“那些黑衣人招式狠辣,专挑关节要害下手!我与孔老奋力拼杀时,竟有人趁机绕到马车侧面……”他的目光扫过怀清瞬间苍白的脸庞,喉结剧烈滚动了两下,声音里满是不甘与愤懑,“他们根本不想取我们性命,分明是……”
“分明是要废了你们的手脚!”怀清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指尖冷得发麻。
“正是如此!得手后他们毫不恋战,立刻遁入夜色!”怀谦咬牙切齿,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怀谨皱着眉头,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补充道:“还有件怪事,平日里不到戌时不关门的医馆,今日竟早早打烊。若不是遇到那位心善的老大夫……”
“多谢老大夫救命之恩!”众人齐声说道。
老大夫摆了摆手,和蔼地笑道:“不必客气,救人乃医者本分。”
怀清赶忙吩咐春知:“快带老大夫下去休息,好生招待。”
待老大夫离开后,怀清端来温水,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往杯中滴入几滴灵泉水,“大哥,二哥,你们先喝口水,润润喉。”
怀谨心领神会接过水杯,轻抿一口,眉头紧锁:“大妹,依你看,这事会是谁干的?”
“目前看来,刘家嫌疑最大。”怀清神色凝重,“刘宝昌虽不是我亲手所杀,但因我而死,刘家怎会善罢甘休?此前我以为他们被劝住了,如今看来,不过是在暗中谋划!”
“只是不知,这事是宫里的刘美人,还是大皇子府的侍妾主使?”怀谦恨恨地说道。
“恐怕两人都脱不了干系。”怀谨放下水杯,沉声道。
正说着,罗嬷嬷带着几人快步踏入屋内,原来是齐禹带着府医到了。怀谨、怀谦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却被齐禹抬手拦住。
话音未落,罗嬷嬷已领着一行人匆匆踏入屋内。为首的正是齐禹,他身后跟着府医,步伐急切。
怀谨、怀谦欲强撑着起身行礼,齐禹见状连忙抬手示意不必多礼。
府医神色凝重,一番细致检查后,给出的结论与先前的老大夫别无二致:需先将断骨复位,方能敷药医治。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眸中闪过决然,异口同声道:有劳大夫费心!
只听一声脆响,刺骨剧痛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等府医将掺着草药的夹板重新捆紧时,怀谨瞬间冷汗浸透里衣,青筋在额角暴起,却死死咬住牙关,将痛苦的闷哼生生咽回喉间,倔强地不肯示弱半分。
一旁的芳宁死死咬住嘴唇,苍白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马祺玉等人见状,纷纷投去敬佩的目光;而小怀淑早已红了眼眶,泪水簌簌滚落。
不碍事的,莫要担心。怀谨强撑着露出一抹苍白的笑意安抚众人。
怀清盯着大哥苍白的脸,握紧拳头——灵泉水虽能疗伤,但这般严重的骨伤,仅凭空间里的灵物恐怕难以根治。
她心急如焚,忙问道:我大哥的伤势,可会耽误二月二十的会试?
屋内空气骤然凝固。
府医面露难色,迟疑道:伤筋动骨一百天......
齐禹神色沉凝:今日是腊月十二,距离会试只剩两月有余。
怀谨握紧拳头,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全力医治,或许还有机会。即便不成,也不过是再等三年。
他转头看向怀谦,那二弟的伤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