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坟场”。
这四个字如同跗骨之蛆,萦绕在苏澈心头,挥之不去。那半步造化首领临死前传递出的极致恐惧与绝望,绝非伪装。那里,恐怕是比葬魔渊、幽冥故地更加恐怖、更加接近归墟本质的绝地。
盟约初立,诸事繁杂,但苏澈将日常事务尽数交由墨渊长老与联盟初步成立的“巡天卫”处理,自身则再次闭关,全力推演与恢复。他必须尽快达到全盛状态,甚至更进一步,方能应对那未知的“万界坟场”。
他盘坐于周天星斗大阵核心,四大造化之源环绕,星辉如瀑。神识却沉入那枚缴获的空间锚点棱晶,以及混沌洞天内残留的、来自幽冥与古陨星峡的归墟气息碎片之中。他要以自身混沌之道为根基,以青莲道种为引,逆向推演这些气息与坐标背后,那属于“万界坟场”的蛛丝马迹。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棱晶中残留的异界归墟意志反噬,或者引动冥冥中“万界坟场”的注意。
时间在寂静的推演中流逝。苏澈周身混沌之气时而沸腾,时而内敛,眉心的天门印记与识海中的青莲道种交相辉映,不断解析、剥离、重组着那些混乱的信息碎片。
他“看”到了无数世界的残影在归墟黑暗中沉浮、崩解;听到了亿万生灵寂灭前最后的哀嚎汇聚成的绝望乐章;更感知到了一种凌驾于所有归墟爪牙之上的、冰冷、纯粹、仿佛代表着宇宙终极虚无的……核心意韵!
这意韵的源头,缥缈难寻,却又仿佛无处不在,如同沉睡的灭世巨兽的心脏,在缓慢而有力地搏动。它所处的坐标,并非固定于某一处空间,而是不断在诸界的缝隙与维度夹层中漂移、变幻,唯有通过特定的“引信”或者达到某种境界,方能感知并靠近。
而那“引信”,似乎就与归墟收集的海量魂力、以及它们试图污染的轮回权柄有关!
“原来如此……”苏澈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演化,仿佛倒映着诸界生灭,“‘万界坟场’,并非单纯的地理概念,而是归墟意志用于消化、熔炼被吞噬世界本源与法则的……核心熔炉!也是其力量的根本源泉之一!”
它们侵蚀一个个世界,夺取其本源,污染其轮回,将所有精华与魂力最终汇聚于“万界坟场”,进行某种终极的转化与吸收!葬魔渊锚点、幽冥轮回、古陨星峡通道……都不过是通往那个最终熔炉的不同“管道”!
必须找到它,阻止它!否则,即便拔除再多的节点,也不过是延缓时间,归墟的本源只会越来越强!
然而,如何定位?如何前往?
苏澈沉吟片刻,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他起身,来到问剑台边缘,仰望星空。他需要借助整个周天星斗大阵的力量,以及联盟初步汇聚的各方气运,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跨界推演!
他传讯墨渊,以盟主之名,请求联盟各方势力之主,于特定时辰,各自引动宗门气运或镇族之宝,遥相呼应。
三日之后,子夜。
万剑峰上周天星斗大阵光华璀璨到了极致,无数星辰虚影如同真实降临。联盟各方,无论是天机门的观星台、须弥禅宗的舍利塔、万妖谷的祖祭坛……皆在同一时刻爆发出冲天气运光柱,虽相隔万里,却在冥冥中与九霄剑宗的星斗大阵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苏澈立于问剑台中央,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他双手虚托,那枚空间锚点棱晶悬浮于掌心之上,残存的归墟气息被彻底激发。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混沌道境、以及对“万界坟场”的推演感悟,尽数灌注于大阵之中!
“周天星斗,听吾号令!诸天气运,为吾指引!”
“以混沌为舟,以青莲为舵,溯本归源……显!”
“嗡——!!!!!”
整座周天星斗大阵发出了开天辟地般的轰鸣!汇聚了本方世界部分气运与苏澈全部心神的磅礴力量,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仿佛能穿透诸天万界的推演洪流,沿着那棱晶与归墟气息提供的微弱坐标痕迹,悍然冲入了无尽的维度夹层与时空乱流之中!
苏澈的意识仿佛被无限拉长,穿越了光怪陆离的异度空间,目睹了无数世界的生灭景象。推演洪流在混乱的虚空中艰难前行,不断排除错误的干扰,锁定那冥冥中的“万界坟场”意韵。
这是一个极其消耗心神与世界气运的过程。苏澈脸色迅速苍白,嘴角溢血,连周天星斗大阵的光芒都暗澹了三分。联盟各方也感受到了气运的微微震荡,皆心中凛然,知道盟主正在行逆天之事。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苏澈感觉心神即将耗尽,推演即将失败的刹那——
“轰!”
他的“视线”前方,那无尽的混乱与黑暗中,骤然出现了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浩瀚与死寂的……区域!
那里没有星辰,没有光芒,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黑暗之中,悬浮着无数庞大无比的世界残骸,有些如同破碎的鸡蛋壳,有些则如同被啃噬殆尽的骨架……这些,都是被归墟彻底吞噬、榨干最后价值后的世界“尸骨”!
而在所有世界残骸的中心,黑暗最为浓郁之处,一颗缓慢搏动着的、如同心脏般的灰黑色球体,正散发着那令苏澈心悸的、纯粹的终极虚无意韵!无数道由魂力、世界本源、破碎法则构成的“溪流”,正从四面八方虚空中汇入这颗“心脏”,使其搏动得更加有力!
寂灭之种!归墟的核心之一!
就在苏澈的意识“看”到这颗寂灭之种的瞬间,那灰黑色球体勐地一滞,仿佛感应到了这来自遥远世界的窥视!
一股冰冷、愤怒、带着抹杀一切探查者的恐怖意志,如同宇宙风暴般,沿着推演洪流逆溯而来!
“蝼蚁……安敢窥视圣核?!”
苏澈如遭重击,意识瞬间溃散大半,鲜血狂喷!周天星斗大阵剧烈震荡,光芒急剧暗澹!联盟各方的气运光柱也一阵摇曳!
“断!”
苏澈强忍神魂撕裂般的剧痛,勐地切断了推演联系,同时引动青莲道种洒落清辉,护住残存意识回归本体。
“噗通!”
他瘫倒在问剑台上,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但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找到了!
“万界坟场”……寂灭之种……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至少,不再是毫无头绪。
他挣扎着坐起,看向手中那枚因刚才推演而彻底失去光泽、化为凡铁的空间锚点棱晶,又望向那无尽星空。
路,找到了。
但该如何前往?又该如何……摧毁那颗仿佛代表着宇宙终极寂灭的“心脏”?
他知道,下一次,他将不再是窥视,而是……真正的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