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尤其是与楚狂那场险象环生的半决赛，几乎榨干了叶凡的最后一丝精力。
当他再次踏入医疗室时，治疗导师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那双依旧隐隐颤抖、淤紫未完全消退的手臂，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胡闹！简直是胡闹！”导师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叶凡，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能量核心黯淡无光，经脉多处受损，双臂骨裂只是被强行压制，内腑气息紊乱！你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是彻底的治疗，而不是再去打什么决赛！”
绿色的治疗光辉再次笼罩叶凡，但这一次，效果明显大不如前。那光芒如同泥牛入海，大部分能量只是勉强维系着他不再恶化，修复的效果微乎其微。叶凡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深处传来的那种空洞与虚弱，仿佛一个漏了底的瓶子，再如何灌注，也难以留存。
“导师，我必须去。”叶凡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只差最后一场。”
“最后一场？以你现在的状态，上去能做什么？给人当沙包吗？”导师语气急促，“那张峰是光系异能，本就擅长持久与净化，攻击力也不弱，如今更是有王氏家族在背后支持！你拿什么跟他拼？命吗？”
王氏家族。听到这个名字，叶凡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意。他与王家之间的恩怨，早已不是秘密。张峰获得王家的支持，这场决赛，早已超出了单纯比赛的范畴。
“正因为是他，我才更要去。”叶凡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导师，“有些战斗，无法回避。”
导师看着他眼中那簇即便在虚弱中也未曾熄灭的火苗，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知道，自己劝不住这个执拗的少年。他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将那层“止痛”和“维稳”的效果加固一些，让叶凡在台上不至于因为剧痛而瞬间崩溃。
“记住，你的身体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一旦感觉能量核心有碎裂的迹象，或者骨骼承受不住，立刻认输！否则，留下永久性损伤，你一辈子的修行路就可能断了！”导师最后郑重警告道，语气沉重。
叶凡点了点头，默默将这份关怀记在心里。他再次道谢，然后转身，步履比之前更加沉重地离开了医疗室。
门外，苏郁和胖子等人早已焦急等候。看到叶凡出来，众人立刻围上，但看到他比进去时更加难看的脸色，所有关切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凡哥……”胖子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眼圈有些发红。
苏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一瓶补充体力的温和药剂递到叶凡手中，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担忧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叶凡接过药剂，一饮而尽。一股暖流滑入喉咙，稍微驱散了一些体内的寒意，但对于那深层次的亏空，不过是杯水车薪。
“我没事。”他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显得异常勉强，“最后一场了，打完就好。”
没有人相信他“没事”的说辞，但所有人都知道，无法阻止他。
当叶凡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通往中央主擂台的通道口时，整个竞技场爆发出开赛以来最为鼎沸的声浪。这声音复杂难明，有关切，有敬佩，有质疑，也有纯粹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出来了！叶凡出来了！”
“他的脸色……好难看啊，走路好像都有点飘。”
“这还怎么打？张峰可是以逸待劳，状态完好无损！”
“听说张峰得到了王氏家族的资助，实力今非昔比，叶凡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
“可惜了，一路拼杀到这里，却要倒在决赛门槛上……”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叶凡充耳不闻。他的目光穿透喧嚣，落在擂台对面。
那里，张峰早已傲然而立。
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战斗服，纤尘不染，在竞技场顶灯的照射下，仿佛自身都在发光。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胜利者的矜持微笑。与叶凡的狼狈虚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气息饱满，周身隐隐流淌着温暖而纯粹的光明气息，如同正午的太阳，光芒万丈，令人不敢直视。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胸前佩戴的一枚鹅卵石大小、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晕的珠子——圣光珠。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叶凡也能感受到从那珠子上传来的精纯而庞大的光系能量波动，它如同一个能量放大器，不断汇聚着周围的光元素，使得张峰整个人笼罩在一层神圣的光辉之中。
看到叶凡走上台，张峰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那是一种带着居高临下意味的怜悯与自信。
“叶凡，你能站在这里，确实让我有些意外。”张峰开口，声音清越，带着光系异能特有的净化与安抚特质，但听在叶凡耳中，却格外刺耳，“不得不说，你的顽强，值得肯定。但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叶凡疲态尽显的脸庞和那双明显状态不佳的手臂，语气中的优越感不再掩饰：“到此为止了。带着一身重伤，能拼到决赛，你已经虽败犹荣。现在认输，还能保留几分体面，免得待会儿在万众瞩目之下，输得太难看。”
这番话语，看似劝告，实为诛心。意图在战斗开始前，就彻底摧毁叶凡本就不多的斗志。
叶凡缓缓抬起眼睑，那双因虚弱而显得有些暗淡的眼睛里，此刻却平静无波，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将张峰那点小心思映照得一清二楚。
“你的废话，还是和以前一样多。”叶凡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全场，“王家的资源，就只教会了你如何耍嘴皮子吗？”
此言一出，张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愠怒。他与王家走近，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但被叶凡如此当众点破，还是让他感到难堪。而台下，也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哄笑和议论声。
“你！”张峰眼神一冷，周身的光辉似乎都锐利了几分，“牙尖嘴利！希望你的本事，能和你的嘴一样硬！”
裁判感受到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不敢怠慢，立刻上前，高高举起手臂。
“决赛，叶凡，对阵，张峰！”
“比赛——开始！”
几乎是在开始令下的瞬间，张峰便动了。他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双臂舒展，如同拥抱太阳。
“圣光领域，开！”
嗡——！
一声奇异的嗡鸣响起，以张峰为中心，耀眼却不刺目的乳白色光辉如同水银泻地，迅速蔓延开来，覆盖了整个擂台！这光芒温暖、祥和，仿佛能驱散一切黑暗与负面情绪，但身处其中的叶凡，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空气中弥漫的光系能量极其活跃，极大地排斥着其他属性的能量。
更让叶凡心中一沉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本就运转滞涩的能量，在这圣光领域的笼罩下，似乎变得更加凝滞，恢复速度也被极大地抑制了。这领域，竟然带有强烈的净化与压制效果！
“圣光弹！”
张峰轻叱一声，手指轻点。领域内浓郁的光系能量瞬间凝聚成数十颗拳头大小、凝实无比的乳白色光弹，如同疾风骤雨般，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朝着叶凡激射而去！这些光弹速度极快，轨迹飘忽，不仅蕴含着不弱的冲击力，更带着一种“净化”的特性，似乎能消融对手的能量防御。
叶凡眼神一凝，强提精神，脚下步伐变幻，试图闪避。但他的身体状态实在太差，速度远不如前，反应也慢了一拍。
“噗！噗！噗！”
尽管他竭力躲开了大部分，依旧有三四颗圣光弹击中了他的身体。光弹炸开，没有剧烈的爆炸，却化作一股股灼热的净化能量，试图钻入他的体内，消融他的能量，侵蚀他的经脉。
叶凡闷哼一声，体表自动浮现一层微弱的能量光华抵挡，但那净化之力如同附骨之疽，让他本就运转不畅的能量更加紊乱，嘴角再次溢出了一缕鲜血。被击中的部位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哼，连这种程度的攻击都躲不开吗？”张峰嗤笑一声，攻势更急。更多的圣光弹凝聚成形，如同群蜂归巢，连绵不绝地射向叶凡。
叶凡在领域中艰难地移动着，如同陷入泥沼，每一次闪避都显得无比吃力，只能不断地在身前布下薄弱的能量屏障，却又被圣光弹轻易击碎、净化。他看起来狼狈不堪，险象环生，仿佛随时都可能被这无穷无尽的光弹淹没。
台下支持叶凡的观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苏郁更是紧张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果然不行啊，状态差太多了。”
“张峰甚至都没怎么移动，光是靠领域和圣光弹就完全压制了叶凡。”
“那圣光珠太赖皮了，你们看领域的光芒和圣光弹的凝实程度，绝对被大幅增强了！”
贵宾席上，王家的那位代表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而学院的一些导师则面露忧色，他们看得出，叶凡完全是在靠意志力硬撑，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擂台上，张峰看着叶凡那左支右绌、摇摇欲坠的模样，心中的得意更甚。他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要给叶凡最后一击。
“叶凡，我知道你那诡异的能力可以吸收能量！”张峰一边维持着圣光弹的轰炸，一边朗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戏谑与自信，“但是，这次我有圣光珠！它的能量层次远超你的想象，更是蕴含着一丝神圣属性，专克一切吞噬邪能！你休想再故技重施！”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甚至故意操控着几颗格外凝实的圣光弹，减缓了速度，几乎是“送”到了叶凡面前，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叶凡眼中光芒一闪，似乎被激怒，又或是走投无路之下想要拼命。他低吼一声，双手猛地探出，抓向那几颗圣光弹，掌心黑洞般的吸力再次涌现——归元吞噬！
然而，这一次，情况截然不同！
当他的吞噬之力接触到那乳白色的圣光时，仿佛碰到了一层坚韧无比、滑不留手的壁垒！圣光弹的能量结构异常稳固，并且带着一种排斥一切外来力量的神圣属性，他的吞噬之力竟然难以切入，更别提吸收转化了！反而有一股反震之力顺着吞噬的联系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腾，差点又吐出一口血来。
“噗……”他强行将涌到喉头的腥甜咽下，脸色更加苍白，身体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看起来像是受到了反噬。
“哈哈哈！我说过了！在圣光珠面前，你那点歪门邪道，不堪一击！”张峰见状，终于放下心来，得意地大笑。他彻底确信，叶凡的底牌已经被圣光珠克制死了。
台下响起一片惋惜的叹息。叶凡最后的希望，似乎也破灭了。
但没有人注意到，叶凡在踉跄后退、低头掩饰嘴角血迹的瞬间，那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锐芒。
挡住了！果然挡住了！
但是……并非全无效果。
就在刚才吞噬之力与圣光接触的刹那，他虽然无法吸收能量，却清晰地感知到，那枚悬挂在张峰胸前的圣光珠，其内部流淌的庞大能量，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输出了一丝能量，用于加固和赋予圣光那种“排斥吞噬”的属性。
也就是说，圣光珠并非让张峰的能量本身变得无法吞噬，而是它自身在持续输出一种特殊力场或者属性加持，来做到这一点。
而任何能量的输出，都必然存在消耗！尤其是这种针对性的、高层次的属性加持，消耗绝不会小！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叶凡脑海中成型。
他继续“艰难”地闪避着圣光弹，动作越发“迟缓”，气息越发“萎靡”，甚至偶尔会被一两颗光弹擦中，留下焦黑的痕迹，显得更加狼狈。他不再尝试使用吞噬能力，仿佛已经彻底放弃。
张峰看着叶凡这副“穷途末路”的样子，心中最后一丝警惕也放下了。他决定速战速决，以最碾压的姿态，赢得这场决赛，向王家，也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价值！
“游戏该结束了！叶凡，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光之力量！”
张峰双手在胸前结印，胸前的圣光珠光芒大盛，如同一个小型太阳！整个圣光领域的亮度骤然提升了一个级别，压迫感更强！领域内所有的光系能量疯狂地向着他双手之间汇聚，凝聚成一颗直径超过一米的、如同实质般的巨大光球！光球内部，乳白色的能量如同液体般流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
“神圣光辉炮！”
他怒吼一声，将那颗凝聚了他大半能量、并且得到圣光珠全力加持的巨型光球，猛地推向叶凡！光球所过之处，空气扭曲，擂台地面被犁开一道深深的焦痕，速度并不快，但那庞大的能量锁定和压迫感，让叶凡避无可避！
这是决胜负的一击！张峰有绝对的自信，在这一击下，状态完好的b级中阶异能者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强弩之末的叶凡！
台下惊呼声四起，所有人都认为叶凡完了！
然而，就在那毁灭性的光球即将临体的前一刻——
一直显得虚弱、狼狈、仿佛随时会倒下的叶凡，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如同划破夜空的寒星！里面没有绝望，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洞悉一切后的冷静与决绝！
他之前所有的示弱，所有的隐忍，所有的狼狈，都是为了这一刻！
为了引诱张峰毫无保留地、最大功率地催动圣光珠，发动这至强一击！只有在这样高强度的能量输出下，圣光珠的能量消耗才会达到顶峰！
就是现在！
叶凡不再闪避，反而迎着那巨大的光球，猛地踏前一步！他双手在身前划出一个玄奥的轨迹，体内那沉寂许久、仿佛已经枯竭的能量核心，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起来！
一股远比之前对抗楚狂时更加强大、更加霸道的吸力，如同宇宙黑洞般，以叶凡为中心，轰然爆发！
归元吞噬——全开！
“嗡——！！！”
这一次，情况截然不同！
那原本坚韧无比、排斥一切的神圣属性力场，在接触到叶凡这全力爆发的吞噬之力时，竟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并非圣光珠的层次不够高，而是它之前为了维持领域、加持圣光弹、尤其是支撑这记“神圣光辉炮”，能量已经消耗了大半！
那层无形的壁垒，出现了裂缝！
“什么？！不可能！”张峰脸上的得意和自信瞬间凝固，转化为极致的惊骇！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圣光珠之间的联系正在剧烈波动，圣光珠输出的神圣力场正在飞速削弱！而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他那凝聚了庞大能量的神圣光辉炮，其表层的能量正在被那股恐怖的吸力疯狂撕扯、剥离，然后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地涌入叶凡的体内！
乳白色的光系洪流，不再是攻击的利器，反而成了滋养敌人的补品！叶凡的身体如同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这精纯而庞大的光系能量。他的皮肤表面散发出莹莹白光，原本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萎靡的气息如同坐了火箭般急速攀升！
“不！停下！给我停下！”张峰惊恐地大叫，试图切断与光球的能量联系，试图收回圣光珠的力量。但一切都太晚了！归元吞噬一旦全力发动，那吸力就如同附骨之疽，不仅吞噬着光球的能量，甚至开始顺着能量通道，反向抽取他本体和圣光珠的能量！
圣光珠的光芒以惊人的速度黯淡下去，从之前耀眼的小太阳，迅速变得如同风中残烛，最终“咔嚓”一声轻响，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光泽彻底湮灭，变成了一颗普通的石子。
而张峰本人，更是感觉身体被瞬间掏空！那原本充盈澎湃的光系能量如同泄闸的洪水，不受控制地离他而去。强烈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周身的圣光领域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寸寸碎裂，消散于无形。
前后不过短短两三秒的时间，攻守易形，形势逆转！
台下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匪夷所思的逆转惊呆了，张大了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叶凡感受着体内那重新充盈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精纯磅礴的能量，缓缓抬起头，看向前方那因为能量被强行抽走而脸色惨白、眼神涣散、摇摇欲坠的张峰。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电，瞬间跨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右拳紧握，那刚刚吞噬而来的、尚未完全转化的光系能量混合着他自身的力量，在拳头上凝聚出一层炽白的光晕。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是最简单、最直接的一记直拳。
“嘭！”
拳头结实实地印在了张峰毫无防御的腹部。
“呃啊——！”
张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眼暴凸，身体如同煮熟的大虾般弓起，然后被那强大的力道直接轰飞出去，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重重地摔落在数米之外的擂台上，挣扎了几下，终究没能再爬起来。
竞技场内，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叶凡，依旧保持着出拳的姿势，站立在擂台中央。阳光透过穹顶，洒落在他身上，将那沾染了尘土与血迹的身影，映照得如同战神再临。
他缓缓收回拳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裁判。
裁判这才如梦初醒，几乎是颤抖着高声宣布：
“张峰倒地不起！决赛获胜者是——叶凡！”
“本届新生大比冠军——叶凡！”
轰——！
短暂的寂静后，是足以掀翻整个竞技场的、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