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捏着“长幼有序”的纸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纸边被捏出褶皱,他却没当场发作。
他只是把纸条拍在魏忠贤面前。
“送书的是翰林院编修李逊之。”
他声音冷得像冰。
“盯着他,看看他和周应秋、徐文爵有没有往来 —— 宫墙里的事,从来都和朝堂勾着。”
魏忠贤刚应下,内厂首领刘若愚就匆匆进来,额角带汗。
“陛下,刘太妃去坤宁宫了,还让苏答应在宫外望风,像是要挑唆皇后和客氏!”
朱由校挑眉,目光扫过庭院里正整理《大明律》的张嫣。
嘴角勾起冷笑。
“让她去,朕倒要看看,朕的皇后能不能接住这招。”
他顿了顿,补充道。
“派个可靠的宫女去坤宁宫偏殿候着,把她们的话记下来,别漏一个字。”
坤宁宫里,张嫣正用朱笔圈画《大明律?内宫篇》。
听到宫女报刘太妃到访,她手里的笔没停。
“请进来,再把陛下赏的‘御笔亲书诫后宫’挂在正堂。”
她只是淡淡吩咐。
刘太妃走进来,攥着佛珠的手紧了紧。
正堂墙上的字“后宫不得干政,亲藩不得结党”,分明是写给她看的。
“皇后娘娘刚掌坤宁宫,怕是对各宫份例不熟吧?”
刘太妃强装笑意,眼神扫过殿内的《大明律》。
“客氏住在乾清宫,连太医院给各宫的药材都敢克扣,这要是传出去,陛下的清誉可就……”
“太妃娘娘是说上月给五殿下的人参被换了次等品?”
张嫣放下笔,翻开案上的账本。
“那事臣妾查过了,是苏答应的宫女做的,臣妾已经罚她杖责二十,还换了新的人参送去庄妃宫,太妃没听说?”
刘太妃脸色一白,没想到张嫣早有准备。
却还硬撑着。
“可客氏总在乾清宫伺候,难免干涉后宫……”
“客氏是陛下的乳母,陛下留她是念及哺育之恩。”
张嫣打断她,拿起《大明律》指着其中一条。
“《内宫篇》规定,乳母不得干政,客氏从没碰过份例、药材的事,倒是太妃上月给庄妃送的‘安神香’,里面加了助眠的寒凉药材,五殿下年纪小,受不住,臣妾已经让太医院换了新的,太妃不知道吗?”
刘太妃的佛珠“啪嗒”掉在地上。
她慌忙去捡,声音发颤。
“皇后…… 皇后怎么知道?”
“臣妾是六宫之主,各宫的用度、药材,都要过臣妾的眼。”
张嫣起身,语气平静却带着威压。
“太妃要是关心五殿下,不如劝庄妃少和宫外的人通信,免得被人利用,连累五殿下。”
刘太妃浑身一僵,知道张嫣已经看穿她的心思。
再待下去只会更难堪。
她捡起佛珠匆匆离去。
走到门口时,正好撞见苏答应探头探脑。
她狠狠瞪了一眼,却不敢发作。
刘太妃刚回宫,苏答应就凑上来,满脸得意。
“娘娘,奴才刚去客氏那里,说皇后要让陛下把她逐出宫,客氏脸都白了,肯定会去找皇后麻烦!”
“找什么麻烦!”
刘太妃把佛珠扔在案上。
“张嫣早就查了安神香和人参的事,还知道庄妃和宫外通信,咱们的底她全摸透了!”
苏答应脸色瞬间惨白。
“那…… 那怎么办?庄妃娘娘还等着咱们搅乱后宫,给五殿下铺路呢!”
两人正慌着,殿外突然进来两名内厂番役,手里举着腰牌。
“刘太妃、苏答应,陛下有旨,召你们去乾清宫问话!”
刘太妃腿一软,差点摔倒。
她没想到,张嫣不仅看穿了,还立刻报给了陛下!
乾清宫暖阁,朱由校看着刘若愚递来的记录。
上面字字记着刘太妃挑唆皇后、苏答应挑唆客氏的话。
他冷笑一声,看向跪在地上的刘太妃和苏答应。
“太妃说客氏克扣药材。”
朱由校把账本扔在她们面前。
“这是太医院的记录,客氏每月给五殿下的药材都是上等品,倒是苏答应的宫女,换了次等品,还敢栽赃?”
苏答应吓得连连磕头。
“陛下饶命!是刘太妃让奴才做的!”
刘太妃脸色铁青。
“陛下,臣妾是为了后宫安稳,客氏留在乾清宫,于礼不合……”
“于礼不合?”
朱由校打断她,举起另一张纸。
“这是庄妃宫里搜到的,和周应秋的通信,上面写着‘借太妃挑唆后妃,牵制陛下’,太妃还要说自己是为了后宫安稳吗?”
刘太妃浑身发抖,说不出话。
朱由校挥挥手。
“刘太妃禁足慈宁宫,苏答应杖责三十,贬为宫女,送到浣衣局!”
番役拖走两人,朱由校看向魏忠贤。
“客氏那边,苏答应挑唆的事,让她知道真相,再让她去坤宁宫,给皇后赔个不是。”
坤宁宫门口,客氏提着食盒,手却发颤。
刚从魏忠贤那里得知,苏答应是受刘太妃指使挑唆,想借她的手斗皇后。
她后怕又愤怒。
张嫣打开食盒,看到里面的枣泥糕还热着。
她笑着递过一杯茶。
“客氏姑娘的手艺,还是和当年一样好。”
客氏连忙跪下,声音哽咽。
“皇后娘娘,奴才差点被人挑唆,误会了您,求您恕罪!”
“起来吧。”
张嫣扶起她。
“挑唆的人已经被陛下处置了,你我都是为了陛下,不必生分。”
客氏眼睛一亮,从怀里掏出张纸条。
“娘娘,这是奴才在苏答应身上搜到的,是庄妃让她交给刘太妃的,上面写着‘五殿下生日,邀周应秋入宫’!”
张嫣接过纸条,指尖泛凉。
周应秋是信王的幕僚,庄妃要邀他入宫,是想借五殿下的生日,给信王传递消息!
这时魏忠贤赶来,传旨让张嫣以皇嫂身份去庄妃宫,给五殿下送生日贺礼。
“娘娘,带些实诚的贺礼去吧。”
魏忠贤压低声音,递过个锦盒。
“里面是陛下查的周应秋和徐文爵的通信副本,庄妃要是问起,就拿出来给她看看。”
张嫣点点头,让宫女备好桂花糕和笔墨。
又把客氏给的纸条放进袖里,往庄妃宫走去。
庄妃宫门口,五殿下正玩着拨浪鼓。
看到张嫣进来,怯生生地躲到庄妃身后。
“皇嫂怎么有空过来?”
庄妃脸上带笑,眼神却瞟向门外,像是在等什么人。
张嫣放下贺礼,笑着抱起五殿下。
“五殿下生日快到了,皇嫂给你送笔墨,将来要做个懂礼的王爷。”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桌角的茶盏上。
茶盏是徐文爵府里的贡品,庄妃怎么会有?
“庄妃妹妹。”
张嫣拿出锦盒里的通信副本。
“这是陛下让我给你看的,周应秋和徐文爵的通信,上面写着‘借庄妃宫传信’,你要是有什么话,不如跟我回乾清宫,跟陛下说清楚?”
庄妃脸色瞬间惨白,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
“皇嫂…… 我…… 我不知道什么通信……”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周应秋乔装成太监,提着食盒走进来。
看到张嫣,脸色骤变,转身就想跑。
“拿下!”
张嫣大喝一声。
埋伏在门外的锦衣卫冲进来,架住周应秋。
食盒掉在地上,里面的密信散了一地,全是给信王的消息!
庄妃瘫坐在地上,五殿下吓得哭了起来。
张嫣抱着五殿下,看向周应秋。
“你以为乔装成太监,就能瞒过东厂的眼睛?”
周应秋挣扎着喊。
“我是信王殿下的人!你们不能抓我!”
张嫣冷笑一声,示意锦衣卫把周应秋和庄妃一起带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信王的亲信偷偷躲在墙角,正往这边张望。
他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