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纱厂官署书房内,孙承宗沉默地看着徐约,眼神里的复杂渐渐凝成冰。
“徐约,你跟着我多久了?” 孙承宗缓缓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威压。
徐约心里一紧,膝盖发软:“回大人,小的跟着您三年,从您任登莱巡抚就跟着!”
“三年,朕给你的俸禄每月五十两,还不够你养家?” 孙承宗猛地拍案,砚台都震得跳起来,“纱厂是朝廷的产业,利润要养辽东的兵、赈江南的灾,不是你中饱私囊的工具!”
徐约 “扑通” 跪地,额头磕得出血:“大人饶命!小的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
“糊涂?” 孙承宗冷笑,“我看你是贪心蒙了眼!”
他俯身盯着徐约:“念在你之前督建纱厂有功,这次饶你不死!但从今天起,你降为管库小吏,月俸减半,年内纱厂若缴不够六百万两利润,你就提头来见!”
徐约连连磕头:“小的遵令!定拼尽全力完成任务!”
看着徐约连滚带爬离去的背影,孙承宗拿起纱厂账本,眉头紧锁 —— 连自己提拔的人都贪,这大明的吏治,真得用雷霆手段整顿!
同一时间,京城城南顾府的聚会上,江南士绅代表顾秉谦举着《皇明报》,笑得露出黄牙。
“诸位快看!陛下把内帑都掏去补欠饷、赈灾了,现在国库空得能跑老鼠!” 顾秉谦晃着报纸,唾沫星子乱飞,“咱们手里握着两百万石粮食,只要囤粮不卖,再把粮价抬高三倍,陛下就得乖乖来求我们!”
“顾兄高明!” 苏州士绅文震孟端着酒杯附和,“到时候不仅能赚大钱,还能逼陛下废了‘士绅征税令’,一举两得!”
其他缙绅纷纷叫好,酒杯碰撞声刺耳。
顾秉谦放下酒杯,眼里闪着狠光:“我已经让人传话给京城所有粮店 —— 明天起,每石粮涨一两银,敢降价的,砸了他的店!陛下要是不妥协,就让京城百姓饿肚子,看他怎么收场!”
他们自以为算准了朱由校 “内帑已空”,却不知道,江南纱厂的三百万两白银,正装在马车上往京城赶。
三个月后,京城永定门外,尘土飞扬。一支庞大的车队缓缓驶来,三十辆马车每辆都装着沉甸甸的银箱,箱子上贴着 “松江纱厂上缴国库” 的朱红封条,在阳光下晃眼。
孙承宗骑在白马上,看着车队,嘴角终于露出笑 —— 三个月,纱厂不仅完成生产目标,还提前缴了三百万两,比预期多了五十万!
“孙大人,刚有探子来报,京城士绅慌了!” 亲兵凑上前低声道,“有人去报馆,想散布‘您私吞两百万两’的谣言,搅乱人心!”
孙承宗眉头一皱:“知道了!让东厂的人盯着,敢造谣就当场拿下!”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街头就有人撒传单,喊着 “孙承宗借纱厂发横财,私吞白银两百万”。
可没等谣言传开,两名东厂番役就冲上前,按住撒传单的人,铁链 “哗啦” 锁上:“奉陛下令,造谣惑众者,押入诏狱!”
围观百姓瞬间明白是士绅搞鬼,纷纷唾骂:“这群士绅就想抬粮价,不是好东西!”
顾秉谦在府里听到消息,气得摔了茶杯 —— 没想到陛下早留了后手!
文华殿内,朱由校捏着孙承宗递来的纱厂账本,又看了看桌上码得整齐的三百万两银票,笑得眼睛都眯了:“好!好!孙卿不愧是朕的得力干将!”
他拍着案几,声音洪亮:“有了这三百万两,再加上后续的利润,朕不仅不用动内帑,还能再募三万新军,让秦良玉统领,加强辽东防务!”
孙承宗躬身道:“陛下圣明!只要纱厂稳定生产,每年至少能缴六百万两,足够支撑辽东持久战略,还能补国库亏空!”
“传朕旨意!兵部、户部即刻选拔九边和京营精锐,组建‘忠勇军’,由秦良玉任总兵!” 朱由校兴奋地站起身。
就在这时,魏忠贤急匆匆跑进殿,手里捧着账册,脸色铁青:“皇爷!不好了!东厂查到 —— 兵、工两部联合晋商范家,漂没军饷和火器钱,一共两百三十万两!范家还把铁器、火药走私给后金,账本都在这儿!”
“什么?” 朱由校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抓过账册翻了几页,气得手发抖,“朕刚给他们钱,他们就敢通官舞弊、通敌叛国!真是胆大包天!”
孙承宗也怒了,拳头攥得发白:“晋商竟敢资助贪腐、私通后金,该满门抄斩!”
朱由校猛地一拍案几,御座前的香炉都震倒了,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魏伴伴!传朕旨意!”
“奴婢在!” 魏忠贤躬身应道,手里的拂尘都在抖。
“第一,即刻封城!关闭京城所有城门,锦衣卫和东厂番役守住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严查来往商号,尤其是晋商的铺子!” 朱由校的声音冰冷,“第二,命锦衣卫逮捕兵部尚书张鹤鸣、工部尚书黄克缵,还有晋商范家在京的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全押入诏狱!”
“第三,传秦良玉率三千白杆兵、浙兵总兵陈策率两千浙兵,携带十门红夷大炮,即刻北上张家口,抄没晋商范家的家产!漂没的军饷、走私的铁器,全都要夺回来!”
朱由校顿了顿,语气更狠:“旨意里加一句 —— 抄来的家产,一半充作军饷,一半赏给将士!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奴婢遵旨!” 魏忠贤转身就要走。
“等等!” 朱由校叫住他,“再传旨东厂 —— 彻查兵、工两部所有下属官员,凡是参与漂没、通敌的,一个都别漏!查出来就抄家,家产全归内帑!”
魏忠贤躬身领旨,快步离去,靴底踩得金砖 “噔噔” 响。
殿内只剩下朱由校和孙承宗,阳光从窗棂照进来,却暖不了殿内的凝重。
孙承宗看着朱由校冰冷的侧脸,心里暗叹 —— 陛下这次是真怒了,这场反腐风暴,怕是要席卷整个京城。
文华殿外,锦衣卫已经行动起来。
张鹤鸣正在府里数 “漂没” 的银子,突然听到院门 “哐当” 被踹开,锦衣卫提着刀冲进来:“张鹤鸣接旨!陛下令,你贪墨军饷、通敌舞弊,即刻押入诏狱!”
张鹤鸣吓得腿一软,银子撒了一地:“我没有!是诬陷!”
可锦衣卫根本不听,铁链锁上他的脖子,拖着重银就往外走。
黄克缵的府第也一样,锦衣卫翻出他私藏的火器图纸,当场定罪。
城门处,十门红夷大炮被装上马车,黑黝黝的炮口对着城外,守城士兵高声喊:“奉陛下令,京城即刻封城,任何人不得进出!”
远在张家口的晋商范家,还在忙着给后金送铁器,根本不知道,秦良玉的白杆兵已经在路上,灭顶之灾即将来临。
一场关乎朝廷财政、吏治整顿的雷霆行动,正在京城乃至北方大地,轰轰烈烈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