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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安塔瑞斯王子那夹杂着哭腔和尖叫的哀嚎还在透过门板隐隐传来,像是指甲刮擦着每个人的神经。

尼克看着眼前这扇比前两扇更加华丽、镶嵌着更多宝石、看起来也更厚的门,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城堡的设计师是跟门有仇吗?还是说除了在墙上开洞他们就想不到别的联通房间的方式了?从进来到现在开了多少扇了?能不能有点创意!

赛琳卡显然没有尼克那么多内心戏。她红色的瞳孔锁定门板,手臂肌肉瞬间绷紧,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甚至没有去拧动那看起来就很昂贵的鎏金门把——她只是简单直接地后撤半步,然后一拳轰出!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巨锤砸穿了牛皮鼓。那扇厚重华贵的门板中央应声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木屑和碎裂的宝石四溅飞散!透过破洞,可以清晰看到里面一个穿着丝绸睡袍、拿着水晶通讯球、脸色煞白的金发身影正惊恐地望过来。

没等里面的人反应,赛琳卡的手就从那破洞里伸了进去,抓住破损的门板边缘,手臂猛地发力!

“咔嚓——哐啷!!”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整扇门,连同扭曲的门框和铰链,竟被她以纯粹的力量硬生生从墙体上撕扯了下来!她随手将这巨大的、报废的金属与木块混合物像丢垃圾一样扔向身后的走廊,发出一连串沉重的撞击声。

门外的景象彻底暴露。

里面是一个大得离谱、奢华到令人窒息的卧室。地上铺着厚得能陷进脚踝的雪白地毯,墙壁是某种暖色的稀有木材,天花板上垂下的魔法吊灯如同真正的星辰闪烁。房间各处摆放着无数闪闪发光的艺术品、珠宝和精致玩具。

而房间正中央,一张大到足以躺下十个人的、铺着天鹅绒床幔的巨床上,三王子安塔瑞斯·阿克塔正僵在那里。

他身上的丝绸睡袍皱巴巴的,原本精致的短发乱得像鸟窝,一手紧紧抓着一个不断传出焦急“殿下?殿下!请回话!”声音的水晶通讯球,另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抓着一个镶满钻石的软枕。

他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湛蓝的眼睛瞪得溜圆,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两个小点,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整个人如同被冰封的雕像,连颤抖都忘了。

显然,赛琳卡这暴力到极致的“开门”方式,彻底吓飞了他的三魂七魄。

赛琳卡一步踏入寝宫,雪白的地毯瞬间印上她战靴的尘埃。她甚至没去看那些从房间角落阴影里嚎叫着冲出来的、最后几个忠心耿耿,或者说走投无路的私兵。

林昭然动了。

纯白的火焰如同拥有生命的怒涛,凭空卷起,精准地掠过那几名扑来的私兵。没有惨叫,甚至没有焦糊味,火焰触之即收,那几名私兵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僵在原地,下一秒便眼神空洞地软倒在地,陷入了深度昏迷。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安塔瑞斯甚至没看清过程,只看到白光一闪,他最后的屏障就没了。

“啊……啊……”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的怪声,手中的水晶通讯球“啪嗒”一声掉在厚地毯上,里面焦急的呼喊变得模糊不清。

他看着步步逼近的赛琳卡,那双红色的瞳孔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冰冷的、看垃圾一样的漠然,这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更让他恐惧。

“别…别杀我!”安塔瑞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利得破音:“钱!我有的是钱!看到那些了吗?都是你们的!还有官位!对!官位!我可以让我父王封你们做大公爵!不!亲王!对!亲王!拥有自己的领地!无数的奴隶和财宝!只要你们放过我!帮我……帮我平定叛乱!我……”

他的话语颠三倒四,涕泪横流,试图用他唯一理解的东西——财富和权力——来购买自己的性命,甚至幻想能反过来驱使这些可怕的闯入者。

赛琳卡已经走到了床边。

她甚至懒得听完他的痴人说梦。

毫无预兆地,她猛地抬起脚,穿着黑色战靴的脚狠狠踹在安塔瑞斯的胸口。

“呃啊!”

安塔瑞斯惨嚎一声,整个人从柔软的巨床上被踹得飞起,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砸在铺着昂贵地毯的地面上,又弹了一下,像条离水的鱼一样痛苦蜷缩,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赛琳卡大步上前,俯身,一把揪住他睡袍的丝绸前襟,轻而易举地将这位尊贵的王子像提小鸡一样从地上拎了起来,让他的双脚无助地离地晃荡。

她的脸逼近他因恐惧和窒息而涨红的脸,白色的短发下,那双红色的瞳孔里终于燃起了压抑已久的火焰,那不再是漠然,而是沸腾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与鄙夷。

“钱?权力?爵位?”她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灼人的热气喷在安塔瑞斯脸上,“在你眼里,所有人都是可以明码标价的货物,是吗?有用的工具,没用的垃圾?”

她手臂猛地一抖,晃得安塔瑞斯头晕眼花。

“看看你!除了投胎投得好,你还有什么?贪婪、懦弱、愚蠢、自大!王国养着你这样的废物,就像养着一只光会吃喝拉撒、炫耀羽毛的肥鸡!”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积压了不知多少年的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我们为你这样的人流血!为你这样的人去杀那些可能根本不该死的人!为你这样的人背上叛徒的骂名!最后得到什么?像用旧的抹布一样被扔掉?还是像不听话的狗一样被清理?!”

“你和你那个该死的父亲,那个该死的王国……从来就没把任何人当人看过!”

安塔瑞斯被她眼中那赤裸裸的恨意和杀气吓得魂飞魄散,裤裆处迅速洇湿了一团,腥臊的气味弥漫开来。他徒劳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哀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赛琳卡死死盯着他这副丑态,脸上的肌肉绷紧,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极尽轻蔑的话:

“一会儿后你能死在我剑下都是种荣誉,渣滓。”

门外的走廊阴影里,袁质背对着寝宫,赤瞳警惕地扫视着空荡的来路。他掌心微拢,空气中看不见的原子无声躁动,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预防着任何可能从后方出现的袭击。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以至于寝宫内激烈的动静都显得有些遥远。

尼克则微微蹙着眉,尖尖的恶魔耳朵不易察觉地动了动。他环顾着这间极尽奢华的寝宫,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太安静了……不是指声音,而是一种……氛围。从进入城堡开始,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就如影随形。墙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王子画像,眼神似乎总在跟着人移动;空气里弥漫的昂贵熏香下,仿佛藏着另一丝极淡的、冰冷的、非人的气息。他张了张嘴,想提醒大家,但看到赛琳卡正审问关键人物,林昭然也全神戒备,又把话咽了回去——也许是错觉?别自己吓自己。

然而,露艾尔斯的恐惧已经达到了顶点。

她看着赛琳卡将剑刃贴上安塔瑞斯的脖子,看着那幅巨大的、无声凝视着一切的毁灭泰坦壁画,看着这间被奢华装饰填满、却仿佛巨大囚笼的寝宫。脑海里,“时间快到了”的警告和无数戴黑帽的凝视目光疯狂交织回响。

她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林昭然的手臂,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慌而尖利颤抖:“林姐!走!我们快走!现在就离开这里!求你了!”

林昭然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赛琳卡那边,以防王子还有什么阴招,被露艾尔斯这突如其来的一抓和一嗓子弄得一愣。她转过头,看着露艾尔斯惨白的脸和写满恐惧的十字星瞳孔,完全无法理解:“走?现在?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他,马上就能问出通道……”

“别问为什么!没时间解释了!相信我!这里不能待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露艾尔斯急得语无伦次,手指冰凉,死死攥着林昭然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皮肤里。她想说出密客,说出那些画,说出警告,但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那些词句堵在胸口,变成了一连串混乱的哀求:“走啊!快走!”

林昭然被她弄得更加困惑,甚至有点恼火。她皱着眉,试图挣开露艾尔斯的手:“露艾尔斯!你冷静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清楚!什么就来不及了?敌人都清理干净了,就剩这一个废物王子,我们能有什么危险?”她的逻辑清晰,语气也因为着急而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但并没有骂人,只是试图理清这莫名其妙的恐慌。

“不…不是他…是别的…是…我说不明白…但真的很危险!求你了林姐,信我这一次!”露艾尔斯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越是着急越是说不清楚,只能反复强调危险和离开。

“露艾尔斯!你冷静点!”林昭然的声音不自觉拔高,她反手抓住蓝发少女颤抖的手腕,赤红的瞳孔里满是困惑与一丝被干扰的不耐烦:“敌人已经清理干净了!通道就在眼前!你到底在怕什么?说清楚!”

“我…我说不清楚!但就是不能待在这里!那个…那些画…时间…”露艾尔斯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和无法言说的秘密让她几乎崩溃,眼泪终于滚落下来:“走…求你了…”

“画?什么画?时间又怎么了?”林昭然的眉头拧得更紧,逻辑无法理解这种模糊的预警,她的脾气也上来了:“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走?万一外面有埋伏呢?现在离开不是更危险?”

就在这时,寝宫中央的赛琳卡被身后的骚动引得微微分神。她手中的剑刃正压在安塔瑞斯颤抖的脖颈上,逼问着传送阵的具体位置和启动方法。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感受到钳制稍松的安塔瑞斯爆发出求生的本能,像泥鳅一样猛地一挣!

冰凉的剑锋在他脖子上划出两道血痕,但他竟真的挣脱了赛琳卡的手,连滚带爬地朝着床的另一侧扑去!

“想跑?!”赛琳卡反应极快,怒喝一声,探手如电,再次精准地揪住安塔瑞斯睡袍的后领,猛地将他掼回地上,战靴狠狠踩在他的背上,将他彻底制住。整个过程不过一两秒,却惊险万分。

“你们两个!安静点!”赛琳卡头也不回地低吼,红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戾气,显然对这边的混乱极度不满。她手中的剑再次抵紧,安塔瑞斯吓得彻底瘫软,不敢再动弹。

这边的冲突因王子的险些逃脱而骤然升级。林昭然又急又气,一方面气露艾尔斯莫名其妙的阻拦,另一方面也气自己差点导致任务出纰漏。她转向露艾尔斯,语气更加急促:“你看!差点就让他跑了!露艾尔斯,你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露艾尔斯只是摇头,泪水涟涟,仿佛被困在无形的牢笼里,无法挣脱。

尼克看着露艾尔斯几乎要崩溃的样子,又看看林昭然越来越不耐烦的表情,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他挠了挠头,试图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走上前拍了拍露艾尔斯的肩膀,又对林昭然说:“哎哎,林姐,别急嘛!小露可能是被这破地方的气氛吓到了,你看这王子怂得都尿裤子了,能有什么……”

他的话没说完,林昭然猛地甩开露艾尔斯的手,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扭头就冲尼克呛声道:“不会说话就闭嘴!尼克!吓到?这一路什么阵仗没见过?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她语气很冲,带着被莫名打断的烦躁,视线扫过脸色惨白的露艾尔斯,虽然没直接点名,但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紧要关头别自乱阵脚,拖后腿!”

这句“拖后腿”像根针一样刺中了露艾尔斯。她猛地抬起头,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一直被恐惧压制的情绪瞬间决堤,几乎是尖叫着喊了出来:“是密客!是密客啊!!”

这个名字像一块冰砸进了滚油里。

林昭然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怒火瞬间被惊疑取代:“密客?!他怎么了?你见过他?什么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站在门口背对着众人的袁质,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下意识地微微侧过头,赤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

——密客?是谁?

然而,就在“密客”这个名字的音节刚刚在奢华的寝宫里消散的刹那——

“听到名字,也算调查了哦。”

一个冰冷、平滑、毫无情感的声音,如同最高浓度的强酸,直接灌入了在场除了露艾尔斯之外每一个人的脑海深处!

“呃啊!”

“咳!”

林昭然、尼克、袁质,甚至包括刚刚被赛琳卡扔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安塔瑞斯王子,四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同时击中头部!

剧烈的头痛让他们瞬间眼前一黑,根本无法维持站立。林昭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双手死死抱住头;尼克直接蜷缩着倒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袁质背靠着门框滑坐下去,手指用力按压着太阳穴,指节发白;连安塔瑞斯都翻着白眼,发出了痛苦的呜咽。

紧接着,更为骇人的一幕出现——

殷红的、滚烫的鼻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完全无法抑制地从他们四人的鼻腔里疯狂涌出!血量之大,瞬间染红了他们胸前的衣襟和脚下昂贵的地毯,滴滴答答地迅速汇成一小滩触目惊心的血红。

剧烈的痛苦和突如其来的大量失血让他们瞬间虚弱下去,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唯一站着的赛琳卡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变故惊呆了。她红色的瞳孔猛地放大,看着瞬间倒地、七窍流血的几人,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魔法攻击?诅咒?她甚至没感觉到任何能量波动!

“你们?!”她惊疑出声,下意识地想去查看离她最近的林昭然。

但就在她刚迈出一步的瞬间——

她的后脑处,空气无声无息地扭曲了一下。

一根纯黑色的、手杖粗细的拐杖凭空出现,带着撕裂空气的残影和绝对的力量,精准而冷酷地敲在了她毫无防护的后脑勺上。

“砰!”

一声闷响。

赛琳卡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红色的瞳孔里的惊愕才刚刚浮现,意识便瞬间中断。她强壮的身体晃都没晃一下,直接向前软倒,重重地摔在了满地的血泊之中,白色的短发顷刻间被染上了刺目的红。

在她倒下的身影之后。

空气如同被撕开的幕布,黑白噪点般的纹路一闪而逝。

一个纯黑色的、笔挺到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身影,无声地凝实。

纯黑色的软呢画家帽压得很低。

脸上,纯黑色的围巾严密缠绕,一丝肌肤不露。

手中,那根刚刚击倒了东征骑士的纯黑色拐杖,轻轻点地。

密客。

来了。

寝宫内,时间仿佛被冻结,又被鼻血滴落的粘稠声响重新拉扯流动。

尼克蜷缩在地毯上,昂贵的丝绒被他的鼻血染出大团污渍。他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视野模糊充血,死死盯住那个凭空出现的纯黑身影。怒火在胸腔里炸开,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可四肢百骸却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野兽般的低吼,却挤不出一个成型的字眼,只有更多的血沫从嘴角溢出。

林昭然单膝跪地,双手撑地,才勉强没有完全倒下。纯白的火焰在她体表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试图凝聚都带来头颅欲裂的剧痛。她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瞳孔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愤怒和难以置信,死死剐着密客,如果目光能杀人,那黑色的围巾早已千疮百孔。她想质问,想咆哮,想用火焰将对方烧成灰烬,但剧烈的虚弱感和不断涌出的鲜血扼住了她的声带,只能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气音。

露艾尔斯彻底崩溃了。她看着瞬间倒下的同伴,看着满地刺目的鲜血,看着那个如同噩梦化身的黑色身影,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空。她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脸,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不敢去看任何一个人,尤其是林昭然和尼克的方向。无声的泪水混着恐惧从指缝中渗出。

而袁质。

在所有人都被剧痛和虚弱剥夺了行动能力的绝境中,他靠着门框,赤色的瞳孔深处,那微观的宇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

他甚至没完全理解“密客”是谁,也没搞清现状。他只知道,这个人出现后,昭然和尼克很痛苦,很生气,流了很多血。而这个人,很危险。

一种近乎本能的保护欲压过了身体的极端不适。

他靠着门框滑坐下去的身体没有完全倒下,那只按压着太阳穴、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抬了起来,对准了那个黑色的身影。

没有声音,没有光效!

但密客周身的空间瞬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扭曲声!仿佛有无形的巨力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要将他连同那片空间一起捏碎、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

密客那始终笔挺的黑色西装瞬间出现了无数细密的褶皱,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压低的帽檐微微向上扬起了一丝弧度,似乎对这突如其来、完全超出预料的攻击感到了一丝——仅仅是细微的——意外!

然而,就在袁质的力量即将彻底爆发的前一瞬——

“噗——!”

更为汹涌的鲜血如同决堤般从他鼻腔内喷涌而出!极致的虚弱和剧烈的头痛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他刚刚凝聚起的意志。眼前猛地一黑,抬起的手臂无力地垂落,整个人彻底瘫软下去,重重摔在血泊里,意识虽然还在挣扎,但身体已经彻底罢工。

那致命的碾压感骤然消失。

密客周身的空间恢复了正常,西装上的褶皱也缓缓平复。他优雅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那险些将他撕碎的攻击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

“真是……令人惊叹的本能反应。”那冰冷平滑的声音再次直接响在众人的脑海,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研究者般的赞赏:“即便在这种状态下,依旧能爆发出足以威胁到我的力量。不愧是……神子。”

他的“目光”——如果那围巾之下有眼睛的话——缓缓转向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露艾尔斯。

“当然,这一切的顺利实施,更要归功于我们出色的合作者,露艾尔斯小姐。”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点虚伪的、令人作呕的赞叹:“无论是在无色无味‘惰性毒素’的投放时机,还是后续那足以骗取信任的、精彩绝伦的恐慌表演,都堪称完美。不得不说,你在预言之外的领域,也拥有着极高的天赋。”

露艾尔斯猛地一颤,把脸更深地埋进手掌,呜咽声再也压抑不住。

“你……放屁!”林昭然猛地抬起头,不顾汹涌的鼻血,拼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沙哑破碎,却充满了滔天的怒火:“毒……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密客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很享受这种解答环节。

“很简单。就在不久前的山上,那位好心的、担忧你们口渴的露艾尔斯小姐,‘偶然’发现溪水有毒,‘恰好’身上又有几瓶‘干净’的水,不是吗?”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至于那是什么?一种很有趣的小玩意,平时完全惰性,潜伏在你们的血液和魔力回路里,唯有接收到我特定的精神频率触发时,才会瞬间活性化,产生你们现在体验到的美妙效果——当然,主要是针对‘光之灵’的各位。”

“受…受人控制的毒?!”尼克艰难地喘息着,血沫不断从他口中涌出:“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哦,亲爱的恶魔小子,”密客的语气里带上一丝明显的、居高临下的怜悯:“你不知道很正常。毕竟,这是源自‘暗之灵’体系的造物,与你们‘光之灵’之间存在着一道……嗯,用你能理解的话说,叫做‘代沟’。”

“光之灵”。

“暗之灵”。

这两个陌生的名词如同两道惊雷,猛地劈入在场除了密客和露艾尔斯之外所有人的脑海!

就连因剧痛和虚弱而意识模糊的袁质,赤色的瞳孔都猛地收缩了一下。

林昭然的愤怒凝固在脸上,变成了纯粹的愕然。

尼克挣扎的动作顿住了。

甚至连崩溃的露艾尔斯都从指缝中露出了震惊的眼神。

这两个词语……他们从未听过!在任何典籍、任何传说、任何种族的传承中都未曾出现!它们仿佛来自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体系,此刻却被密客以如此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出!

一种比剧毒和虚弱更深沉的、源自未知的寒意,瞬间攥紧了所有人的心脏。

但林昭然的怒火已经烧穿了理智。背叛的刺痛、被愚弄的羞辱、以及此刻濒死的虚弱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彻底爆发。

“露艾尔斯!!”她几乎是泣血般嘶吼出这个名字,赤红的瞳孔死死瞪向那个蜷缩的身影,里面是滔天的恨意和不敢置信。

下一秒,她体表那明灭不定的纯白火焰猛地暴涨!仿佛要燃尽最后一丝生命般,不顾一切地试图凝聚!她要烧!烧死这个叛徒!烧死这个黑色的怪物!哪怕同归于尽!

然而——

密客只是轻轻抬起了他那只戴着纯黑手套的手。

对着林昭然的方向,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轻响。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碰撞,没有空间撕裂的巨响。

就在尼克、袁质和露艾尔斯的眼前——林昭然,连同她身上那刚刚燃起的、决绝的纯白火焰,就像是被黑板擦抹去的粉笔字,瞬间、彻底、无声无息地——

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她刚刚跪着的那一小片被鲜血浸透的地毯,证明她曾经存在过。

“昭然!!!”尼克目眦欲裂,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挣扎着想扑过去,却只能徒劳地让更多鲜血从口鼻中涌出,身体软得像一滩烂泥。

袁质赤色的瞳孔骤然缩紧,试图再次抬起的手无力地垂下,意识在剧痛和震惊中沉浮。

密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优雅地收回手,目光转向瘫软在地、彻底僵住的露艾尔斯。

“好了,小预言家,别发呆了。”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那边那位尊贵的王子殿下也带上。虽然是个废物,但接下来‘神迹’的绽放,还需要他这点微不足道的‘王室血脉’作为引信呢。”

露艾尔斯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上毫无血色,泪水混合着恐惧糊了满脸。她几乎是爬着,踉跄地挪到同样因剧痛和惊吓而意识模糊的安塔瑞斯王子身边,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这个比她高大得多的男人拖起来。

她的动作机械而麻木,不敢去看尼克那双几乎要喷出火、写满了背叛和绝望的眼睛,也不敢去看袁质那边,更不敢去想林昭然被送去了哪里。

尼克死死地盯着她,盯着这个不久前还被他视为伙伴、甚至心生好感的少女,此刻却像最听话的狗一样执行着那个怪物的命令。无尽的愤怒和背叛感灼烧着他的内脏,比那诡异的毒素更让他痛苦。视野开始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涌上,吞噬着他的意识。

在彻底陷入昏迷的前一秒,他模糊的听觉捕捉到了最后破碎的声响——

密客那仿佛自言自语的低语,冰冷地敲击着他的鼓膜:“……毁灭泰坦需要真正的绝望来浇灌……才能彻底觉醒……”

以及,露艾尔斯那细若蚊蚋、带着崩溃哭腔的、不断重复的呜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黑暗彻底降临。

寝宫内,只剩下弥漫的血腥味,无声矗立的纯黑身影,和一个拖着昏迷王子、如同行尸走肉般啜泣的背叛者。

密客的棋局暂告一段落,而真正的“神迹”,似乎才刚刚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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