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彦连滚带爬离开听雪轩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在迎宾馆乃至与之相关的权贵圈子里传开了。
起初,人们只是将其当作一则笑谈——周尚书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又在外面丢人现眼了。但当有心人打探到更多细节,尤其是林轩仅凭一面之缘,便精准道出周文彦隐疾乃至中毒缘由时,风向悄然发生了变化。
能住进迎宾馆“玄”字院落的人,非富即贵,要么是修为高深的客卿,要么是背景深厚的宗族子弟。他们或许傲慢,但绝不愚蠢。一个能从北境血火中存活,并被陛下亲召的“大师”,或许其修为因重伤暂失,但那手神鬼莫测的医术,却做不得假。
在修行界,尤其是这些惜命如金的权贵看来,一位医术高超的存在,其价值有时甚至超过一位战力强横的护卫。毕竟,修为可以慢慢提升,但命只有一条。
于是,接下来的两日,听雪轩外虽未再出现如周文彦那般直接闯入的莽撞之徒,却变得“热闹”起来。
各式各样、代表着不同府邸的拜帖和名刺,如同雪片般被送到院中侍女手中。附赠的礼物也五花八门,从珍贵的灵药、稀有的炼器材料,到蕴含灵气的古玩玉器,应有尽有,皆价值不菲。
送礼之人目的各异,有的单纯是想结个善缘,有的则是家中或有疑难杂症,或有人修炼出了岔子,希望能请动这位“林大师”出手。更有甚者,隐晦地打探林轩与皇室的具体关系,以及他对于如今帝都局势的看法。
林轩对此一概不予理会。所有拜帖原封退回,所有礼物婉言谢绝。他只让侍女传出一句话:“林大师伤体未愈,需绝对静养,概不见客,望请海涵。”
这种油盐不进、神秘莫测的态度,非但没有让热度消退,反而更添了几分高深莫测,引得各方猜测纷纷。
“看来这位林大师,架子不小啊。”
“哼,故作姿态罢了!一个边城来的伤残之人,若非陛下召见,岂能住进这迎宾馆?”
“话不能这么说,周家小子那事做不得假。此人的医术,恐怕真有独到之处。”
“且看三日后面圣,他能有何表现吧……”
外界的纷纷扰扰,并未影响到听雪轩内的平静。
林轩利用这两日时间,全力稳固着两条灵枢脉,并尝试引导“太初之息”滋养受损最重的丹田区域。虽然进展缓慢,但气息比初入帝都时又浑厚了一丝。他更多的时间,则是花在了对帝都信息的梳理上。
慕雨琴提供的听风楼情报,李统领途中透露的信息,以及从那些被退回的拜帖落款中隐含的派系线索,都在他脑海中逐渐拼凑出一幅帝都权力格局的草图。
皇帝陛下看似威权在握,但朝堂之上,文官集团以宰相文渊为首,与以镇北王为首的军方勋贵集团隐隐对立。皇室内部,几位成年皇子似乎也并非铁板一块。而在这水面之下,还有诸如丹师联盟、炼器宗、以及一些传承悠久的修仙世家等盘根错节的势力。
他与苏沐清的到来,就像两颗投入这潭深水的石子,必然会引起某些涟漪,甚至可能被某些势力试图利用。
苏沐清则专注于巩固自身力量。帝都的环境似乎对她体内的古老寒魄有着某种特殊的压制,但也使得那股力量更加凝练和驯服。她隐隐感觉到,皇城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或者说……在呼唤着她体内的印记。这感觉让她有些不安,却并未告知林轩,怕影响他疗伤。
是夜,月明星稀。
林轩结束一轮调息,缓缓睁开双眼。他走到窗边,望着皇城方向那如同巨龙匍匐的阴影,目光沉静。
“仅是等待,太过被动。”他低声自语。
虽然伤势未愈,强行动用力量会加重伤势,但有些风险,值得一冒。他需要更直观地了解这座皇城,了解那位即将召见他的皇帝,以及……感知一下那可能存在的、与苏沐清体内印记相关的线索。
他看了一眼在内室安静打坐的苏沐清,悄无声息地来到外间。指尖一缕极其微弱的“太初之息”凝聚,伴随着一丝从定空盘感悟来的空间稳定韵律,轻轻点在面前的虚空。
嗡……
空间泛起微不可查的涟漪,如同水纹荡漾。他的神识,附着在这缕融合了空间意境的“太初之息”上,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向着皇城方向延伸而去。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皇城大阵威力无穷,任何未经允许的神识探查都可能引来毁灭性打击。他只能将神识波动压制到最低,借助“太初之息”那近乎本源的特性以及对空间的细微影响,试图如同滴水渗入海绵般,窥探一丝皇城外围的气息。
他的神识掠过重重殿宇,感知到无数或强或弱的气息,有的煌煌如日,有的深邃如渊,有的阴冷如蛇。他不敢深入,只是在外围徘徊。
突然,就在他的神识掠过皇城东南角一片看似冷清的宫殿群时,体内那初生的世界,以及两条灵枢脉中的“太初之息”,猛地悸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一股苍茫、古老、带着无尽岁月沉淀感的微弱气息,从那片宫殿群的深处,如同沉睡的巨龙翻了个身,隐隐传来一丝波动!
这波动……与苏沐清体内那古老印记的气息,同源!
林轩心中剧震,正欲仔细感知——
轰!
一股庞大无匹、冰冷无情的意志,如同天威般骤然降临,瞬间锁定了他那缕微弱的神识!
皇城大阵,被触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