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克勒斯的改造手术正式启动。
实验室内的光线被刻意调暗,只留下数道精准的冷白光束,聚焦在培育仓内的赫拉克勒斯身上。
他呈“大”字形悬浮在幽蓝色的维生液中,强健的肌肉在液体折射下轮廓分明,仿佛一尊古典时代的英雄雕塑,正等待着最后的点睛之笔。
军团药剂师如同一位沉稳的指挥家,矗立在主控台前,他的手指在泛着微光的控制界面上飞速滑动,眼神锐利如鹰,通过高分辨率显示器监控着赫拉克勒斯最细微的生命体征。
数条由金属和陶瓷构成的纤细机械臂,如同拥有生命的金属触手,在仓内悄无声息地移动、定位,其末端的各种手术工具闪烁着寒光。
主导的机械臂搭载着一柄无比锋利的微型振动手术刀,其刃口在高倍显微镜下才能观察。
它首先悬停于赫拉克勒斯左侧胸膛,心脏上方约两指宽的位置。
维生液似乎微微波动,以适应器械的侵入。
“开始植入胸腔基因种子。”药剂师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系统响起。
振动手术刀以微米级的精度,轻柔地划开了皮肤、皮下组织以及胸大肌筋膜。
切口极小,仿佛一道细长的红线。
维生液中含有的高效凝血成分立刻发挥作用,加上手术刀本身的高频振动对微血管进行了即时封闭,使得创口处并无血液喷涌,仅为机械臂的下一步操作提供了一个清晰无血的术野。
几乎在切口完成的瞬间,另一条机械臂已然就位。
它的末端并非刀刃,而是一个结构精密的微型植入器,内部承载着那颗珍珠大小的基因种子。
植入器前端的细长探针,精准地探入那道细微的切口,小心翼翼地避开主要的血管和神经束,向着胸腔深处的预定位置缓缓推进。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过程,机械臂的稳定性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数秒钟后,植入器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预示着基因种子已被成功释放并固定于目标组织。
紧接着,第一条机械臂迅速切换工具,末端的生物焊接器发出柔和的光芒,以细胞级别的融合技术,在数秒内完成了创口的无缝缝合,新生的肉芽组织在特殊催化下已开始生长。
“胸腔基因种子植入完成。生命体征平稳。”一名辅助的技术神甫用单调的电子音汇报。
“开始第二颗种子植入,目标位置:颈部。”药剂师的指令简洁明了。
机械臂群随之移动,将焦点转向赫拉克勒斯粗壮的脖颈侧面,颈动脉窦附近的区域。
同样的流程开始重复:振动手术刀精准划开一道更小的切口,植入臂携带着第二颗基因种子探入……
一切似乎都在严格按照预定程序完美进行。
“颈部种子植入进行中……”药剂师紧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一切参数看起来都在绿色安全范围内。
然而,就在第二颗基因种子被成功置入颈部组织,植入臂刚刚收回的千分之一秒内……
“嘀!!!嘀!!!”
刺耳欲聋的红色警报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实验室的宁静!
主控台一侧,一个原本显示着平稳波形图的小屏幕瞬间被刺目的红色覆盖,一条闪烁着“基因序列不稳定!排异反应激增!”的警告信息疯狂弹出!
“出事了!”药剂师的瞳孔骤然收缩,只见他的手指如闪电般在控制台上操作,试图启动紧急预案,操控另一条备用的机械臂,将高剂量的免疫抑制剂和基因稳定剂注入赫拉克勒斯体内。
但,来不及了!
培育仓内,异变陡生!
悬浮在液体中的赫拉克勒斯,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双眼在维生液中骤然睁开,瞳孔不是正常的颜色,而是充满了血丝,甚至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异样光泽!
紧接着,两道细微的血箭混合着些许组织液,猛地从他的双耳之中激射而出,迅速在蓝色的维生液中晕染开暗红的轨迹。
他额头、脖颈、手臂上,原本就虬结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蛇群般疯狂凸起、搏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体而出!
“快!最高优先级!启动所有紧急预案!注入强效镇静剂和适配药剂!”药剂师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他对着周围的伺服颅骨和机仆怒吼。
笨拙但绝对服从的机仆立刻执行命令,一支装有强效药剂的注射器通过备用管道刺入赫拉克勒斯的股动脉。
然而,赫拉克勒斯的身体已经对常规药物产生了剧烈的抵抗。
植入他体内的两颗基因种子,仿佛变成了两颗失控的病毒,正在疯狂地攻击并试图改写他的原生基因链!
剧烈的、无法想象的痛苦席卷了赫拉克勒斯的每一个细胞。
这痛苦并非刀劈斧砍般的锐痛,而是更像亿万只饥饿的毒蚁,从他的骨髓深处、神经末梢同时钻出,疯狂地啃噬着他的血肉、他的骨骼、他的意志!
他的身体在培育仓内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颤抖,强度之大,甚至让坚固的培育仓都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原本清澈的维生液此刻已被从他口鼻、耳孔甚至毛孔中渗出的鲜血染成了浑浊的淡红色。
他原本死死抓住扶手的双手,因为极度的痛苦和肌肉的失控而指节发白,青筋暴凸如龙,仿佛要将那金属扶手捏碎!
“他的基因匹配度出现未知错误!种子产生强烈排异反应!”药剂师一边飞速分析着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错误代码和基因序列对比图,一边向身边的队友喊道。
“他的身体正在发生不可预测的基因突变!准备强效基因稳定剂和拘束装置!快!”
更多的药剂被机械臂强行注入,一针、两针、三针……
这些强效甚至带有毒性的药剂,以压制生命活动为代价,强行减缓着基因层面的风暴。
终于,在多种药剂的共同作用下,赫拉克勒斯剧烈颤抖的身躯渐渐平息下来,痉挛的幅度越来越小。
但他抓住扶手的双手,也终于彻底脱力,松了开来。
他庞大的身躯如同断线的木偶,失去了所有支撑,缓缓地在被鲜血污染的维生液中漂浮起来,双目紧闭,面色死灰,只有微弱的生命信号还在监视器上跳动。
“立刻终止程序!把他放出来!准备急救!”药剂师大师毫不犹豫地下令。
培育仓前端的厚重舱门在液压装置的嘶鸣中被强行开启,混杂着鲜血和药液的维生液“哗啦”一声涌出。
等待已久的机仆们一拥而上,用特制的担架将昏迷不醒、浑身湿透的赫拉克勒斯小心翼翼地从仓内抬出。
药剂师立刻上前,一边检查着他的瞳孔和脉搏,一边挥手喝道:
“送去最高等级治疗室!启动生命维持系统!通知其他药剂师!快!”
一行人护送着担架,急匆匆地冲出基因实验室。
法兰克等人仓促的冲进房间,却只看到了破碎的培育仓,以及培育仓内被硬生生捏碎的金属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