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数日,洗去地底的尘埃与疲惫,姚辰与姜媱的气息愈发沉凝。这一日,两人相约来到文渊阁,一是向阁主楚翰之请安,二来也是想了解下他们“失踪”这一年多,外界的变化。
刚踏入文渊阁正厅,便见楚翰之正与一位华服青年相谈甚欢。那青年约莫二十七八年纪,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一股天生的贵气与精明,举止从容得体,修为亦是不弱,已达化尊后期。见姚辰二人进来,楚翰之笑着招手:“姚辰,姜媱,你们来得正好。快来见过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姬宸睿,当今大周皇帝颇为宠爱的皇子之一,以其出色的修行天赋和圆滑的处世之道闻名。姚辰与姜媱对视一眼,上前微微行礼:“见过三皇子殿下。”
姬宸睿立刻起身,笑容温煦如春风,毫无皇子架子,连忙虚扶道:“姚师弟,姜师妹,快快免礼!二位之名,如今可是如雷贯耳,宸睿仰慕已久矣!得知二位平安归来,修为更是突飞猛进,成就神符师尊位,实乃我大周之幸,书院之福!今日特来拜访,能得见二位风采,实乃三生有幸!”
他话语诚恳,姿态放得极低,一番话说得漂亮至极,让人如沐春风。
姚辰心中了然,这位三皇子消息倒是灵通,他们刚回书院没几天,他便亲自上门了。其目的不言而喻,无非是看中了自己和姜媱如今展现出的潜力与实力,想要拉拢,为他与那位占着嫡子名分的二皇子争夺太子之位增添筹码。
“殿下过誉了,姚辰愧不敢当。”姚辰谦和回应,既不显得疏离,也未过分热络。
姬宸睿笑容不变,热情道:“二位师弟师妹此番历劫归来,乃是大喜之事。宸睿已在皇城备下薄宴,一来为二位接风洗尘,压惊祈福,二来也是聊表敬佩之心。还请二位务必赏光!”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听闻姚师弟在书院中与几位外院同窗交情莫逆,不妨一同请来,人多也热闹些。” 他显然做足了功课,连姚辰早期的人际关系都摸清了。
姚辰略一沉吟。他看得出这姬宸睿心思深沉,善于经营,但观其言行,倒不像是什么奸恶之徒,至少表面功夫做得十足。自己与姜媱既然身处大周,又与书院关系紧密,与皇室打交道在所难免。与其得罪,不如顺势而为,看看这潭水有多深。而且,能借此机会与昔日外院同窗聚一聚,也是好事。
想到此,姚辰便拱手道:“殿下盛情相邀,姚辰与师姐岂敢推辞。只是叨扰殿下,心中不安。”
“哈哈,何来叨扰!姚师弟肯赏脸,是宸睿的荣幸!”姬宸睿见姚辰答应,脸上笑容更盛,“那便说定了,三日后,宸睿在府中恭候二位与诸位同窗大驾!”
……
三日后,夜幕降临,大周皇城灯火璀璨,一派繁华盛景。三皇子府邸更是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不仅姚辰、姜媱受邀前来,得到消息的明莤、王翰、景念薇、慕伊芸、木鲁那等当年外院相熟的同窗也悉数到场,个个兴奋不已。他们听闻姚辰归来且修为通天,早已按捺不住好奇与激动。
宴席设在一处开阔雅致的花园中,流水潺潺,丝竹悦耳。姬宸睿作为主人,招待得极为周到,席间妙语连珠,气氛融洽。明莤依旧活泼,叽叽喳喳地问着姚辰地底的经历;王翰稳重许多,但眼神中的激动难掩;景念薇和慕伊芸则对姚辰更是一脸崇拜;木鲁那则是对满桌佳肴更感兴趣,憨厚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姬宸睿并未刻意与姚辰、姜媱谈论权势之事,多是交流修行心得、九州见闻,显得风度翩翩,博学多识。
然而,这和谐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
“三弟府上好生热闹啊!如此盛会,怎不通知为兄一声?”一个略带倨傲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名身着四爪蟒袍、面容与姬宸睿有几分相似,但眼神略显阴鸷的青年,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大步走入园中。正是二皇子姬宸毅。
姬宸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起身笑道:“二哥说笑了,不过是设宴为书院两位惊才绝艳的师弟师妹接风,不敢劳动二哥大驾。”
姬宸毅目光扫过席间,最终落在姚辰和姜媱身上,尤其是在感受到姚辰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和姜媱绝色容颜时,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与算计。他哈哈一笑,自顾自地走到主位旁坐下:“既是书院的英才,那便更是我大周的栋梁,本王岂能不来见识一番?这位便是姚辰师弟吧?果然一表人才。听闻师弟在地底奇遇,修为暴涨,还成了什么……神符师?不知可否当场绘制一道灵符,让我等开开眼界?”
他这话语带着几分轻佻与质疑,显然是想给姚辰一个下马威,或者让他出丑。场中气氛顿时一凝。明莤等人脸上露出不忿之色,却不敢多言。
姚辰神色平静,放下酒杯,淡淡道:“二皇子殿下,符道非是戏法,神符更需心诚。若无必要,随意绘制,恐有不敬。”
姬宸毅碰了个软钉子,脸色微沉,还想再说些什么。他身旁一位看似幕僚的老者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过于急躁。
姬宸睿适时打圆场:“二哥,姚师弟与姜师妹今日是客,我等当尽地主之谊,岂有强求之理?来,喝酒,喝酒!”
姬宸毅冷哼一声,只得作罢,但席间气氛已不复先前融洽。他几次想找话题刁难姚辰,却都被姚辰不卑不亢、绵里藏针地挡了回去,反而显得自己气量狭小。最终,他自觉无趣,又见姬宸睿与姚辰等人相谈甚欢,心中郁结,悻悻然提前离席,可谓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半点好处没捞着。
二皇子一走,气氛却开始活跃起来。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颤巍巍地端着酒杯来到姚辰面前,满脸堆笑:“姚大家少年英杰,符道通神,老朽钦佩不已!这个……不知大师可否赐下墨宝,哪怕只字片言,也让老朽家中蓬荜生辉,沾沾文气与符运啊?” 说着,竟真的从袖袍里掏出了一卷小巧精致的宣纸和一支狼毫笔。
他这一开口,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
“对对对!张大人所言极是!姚大家,下官也对符道仰慕已久,恳请赐墨宝!”另一位武将模样的官员也挤了过来,手里同样拿着笔墨。
“姚大家!不,九先生!给我也写一个吧!就写‘道法自然’四个字就行!”这是某个书院跟来的年轻弟子,一脸狂热。
“我……我也想要!我虽然不懂书道,但我觉得大师写的字肯定能保佑我家牛羊肥壮!”这是木鲁那,挠着头,憨憨地说道,引得众人一阵善意哄笑。
一时间,竟有十数位大臣、贵族、同窗,纷纷围了上来,手里不知何时都准备好了上等的宣纸和笔墨,眼巴巴地看着姚辰,那场面,简直如同市集抢购一般热闹。
姚辰看着眼前这有些滑稽又有些热情的场面,不禁愕然失笑。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姜媱,发现她嘴角也微微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连一向清冷的她都觉得有趣。
姬宸睿也在一旁笑道:“姚师弟,你看这……大家也是一片热忱,若师弟不嫌麻烦……”
姚辰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倒不是吝啬,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他也不好拒绝。也罢,就当是结个善缘。
“既如此,那姚辰便献丑了。”他接过笔,略一沉吟,便挥毫泼墨。他并未绘制复杂的灵符,而是以自身对“道”的理解,融入一丝神符师的意念,写下一个个或苍劲、或飘逸的字。如“剑”、“道”、“静”、“悟”……甚至给木鲁那写了个“肥壮”,每一字落下,都隐隐有灵光流转,道韵自成,虽非攻击符箓,但长期观摩,对修行者也确有静心凝神、启迪感悟之效,至于“肥壮”是否真能保佑牲畜,就看木鲁那的信念了。
得到墨宝之人,无不喜笑颜开,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吹干墨迹,郑重收起。那场面,仿佛他不是在写字,而是在分发什么绝世丹药一般。
王翰凑到姚辰身边,低声道:“姚辰,你这字现在可值钱了!回头给我多写几幅,我拿回去挂满屋子,说不定也能早点突破!”
姚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笑道:“你当这是大白菜吗?”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这场接风宴,最终在这略带搞笑和温馨的“索要墨宝”环节中落下帷幕。经此一夜,姚辰与姜媱之名,算是在大周皇城的上层圈子中彻底传开,而姚辰这位史上最年轻的神符师,除了实力,更是以其谦和、沉稳以及那一手“一字难求”的墨宝,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姬宸睿更是心中暗喜,能与姚辰拉近关系,这步棋显然是走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