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剑仙尸骸悲壮湮灭,化作宇宙尘埃,留给九州大地无尽的悲凉与死寂。那轮异日依旧高悬,冷漠地散发着光热,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载入史册、却无人能记载的绝世大战,不过是拂过它表面的微不足道的尘埃。
幸存的九州顶尖强者们,无论是正是魔,皆心有余悸,再无半点探寻纯阳主殿的心思,纷纷化作遁光,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这片不祥之地,只想尽快返回山门,消化今日所见所闻带来的巨大冲击。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呼啸的风沙与大地被炙烤的龟裂声。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风波暂息,一切重归那令人绝望的“常态”时——
九天之上,那异日之畔,方才大战最为激烈的空域,虚空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
两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
它们的形态比之前那些“守护者”更加模糊,仿佛只是两个由纯粹光影勾勒出的轮廓,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溢出,却自然而然地与整个苍穹、与那轮异日融为一体。它们的存在,仿佛就是这片天地规则的一部分,古老、浩瀚、漠然。
它们静静地“注视”着剑仙尸骸消散的方向,片刻后,转而“俯瞰”下方那片支离破碎的九州大地。
一种并非声音,却能被至高境界者隐约感知的“意念波”,在它们之间回荡。那是一种极为古老、晦涩的语言,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大道纹痕,若非对法则有极深感悟者,连感知其存在都做不到,更遑论理解。
“……执念……可敬……亦可怜……”一道意念平静地流淌,无喜无悲,如同评价一件古物。
“……纯阳道统……东华帝君留在下界最顽固的钉子……终是……拔除了……”另一道意念回应,同样漠然,“……只是没想到,一缕残念,一具枯骨,竟还能爆发出接近‘仙’级的力量……帝君当年留下的道统,确有不凡之处。”
“……不凡?终究是徒劳。帝君已陨万古,此界气运早已被‘源火之阳’锁死、炼化,沦为‘柴薪’已是定局。”前一道意念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似是嘲讽,又似是感叹,“……只是,尊上们似乎仍不安心……”
短暂的沉默。
第二道意念再次响起,声音压得更低,仿佛触及了某种禁忌:“……毕竟……那是东华帝君……太古第一强者,最接近‘超脱’的存在……即便当年联合各方布下杀局,令他身死道消,但其真灵是否彻底寂灭,谁又能真正断定?”
“……上界一直流传的那个预言……”第一道意念接话,带着一种古老的忌惮,“……帝君……终将归来……”
“……或许于寂灭中重生,或许于轮回中转世……可能在上界,也可能……回归这被他视为故土的……九州残界……被打落凡尘的东华天!”第二道意念补充道,它们共同“俯瞰”着下方的大地,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山河湖海,洞察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本源。
“……故此,‘源火之阳’不仅为炼化此界本源,亦为……‘煅烧’……若帝君真灵藏于此界,在这无尽的‘煅烧’下,要么被逼现身,要么……便彻底化为乌有……”
“……此次纯阳遗址异动,这剑仙尸骸的最后一搏,或许……并非偶然?会不会是……某种征兆?帝君归来的预兆提前了?”
“……未必。或许是残留道统的垂死反扑。但……宁错杀,不放过。回报尊上,对此界的‘煅烧’需再加强度……同时,密切监视所有从此界飞升或试图逃逸的魂灵……尤其是,带有纯阳道韵或特殊剑意者……”
“……可。至于此界内部……方才似乎感应到几缕有趣的‘变数’气息,与魔渊相关?……”
“……蝼蚁之变,无关大局。重点关注预言所示即可……”
意念的交流戛然而止。
那两道模糊的身影如同出现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虚空,彻底消失不见。
九天之上,恢复“平静”。
唯有那轮异日,似乎真的变得更加灼热了一些,洒落的光辉中,那令人心悸的毁灭性能量,仿佛浓郁了半分。
……
下方,正在急速远离的众强者中,修为最高的玄天老祖、白临风、幽葵姥姥等寥寥数人,身形皆是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震。
他们并未听到那具体的交流内容,那古老的语言和加密的意念波超出了他们的理解极限。
但就在那一刻,他们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恶寒**!
仿佛有一双冰冷无比、漠视一切的眼睛,从无法企及的高处扫过,将他们,将整个九州,都里里外外审视了一遍,那种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玄天老祖猛地回头,望向已然空无一物的高空,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白临风剑眉紧锁,冰冷的眼眸中首次出现了一丝疑虑。
幽葵姥姥周身的气息波动了一下,随即收敛得更加深沉。
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们都知道,有什么极其可怕、远超那持剑尸骸的事情,刚刚在九天之上发生了。
而这一切,似乎都与这片他们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有着致命的关联。
姜浩混在人群中,低头疾驰。识海深处,魔剑死寂无声,真魔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仿佛在躲避着什么。
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姜浩清晰地感觉到,真魔传递来一股极其复杂的意念——有深深的忌惮,有一丝诡异的兴奋,还有一种……仿佛猎物终于等到猎人出现的……期待?
九州残界,东华天,东华帝君故土,帝君归来预言……
这些词语,如同宿命的种子,悄然埋下。
风暴,从未远离,它只是换了一种更无形、更致命的方式,笼罩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