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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既定,安远侯府与镇北将军府便都运转起来,为三个月后的盛大婚礼做着万全的准备。沈清玄作为准新郎,自然也无法全然置身事外。侯府婚房的修葺布置、宴请宾客的名单……一桩桩一件件,他都亲自过目或拿主意。

然而,无论白日里多么繁忙,只要得空,沈清玄的身影总会出现在将军府。

这日午后,阳光暖融,林玉正坐在院中海棠树下的石桌旁,执笔描摹一幅花样子。秋穗在一旁安静地研墨,小荷则托着腮,看着自家姑娘纤长如玉的手指执笔,在宣纸上勾勒出繁复精美的缠枝莲纹。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靠近。林玉笔尖未停,唇角却已不自觉微微弯起。

沈清玄悄然走到她身后,俯身看去,下颌几乎要抵上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阿玉的画技越发精进了。”他低声赞道,手臂自然而然地环过她的肩,虚虚地拢着她,指尖点了点宣纸上一处,“这里,再添两笔,是否更显灵动?”

林玉被他圈在怀中,脸颊微热,却并未躲闪,只是依言添上两笔,果然更添韵致。她侧过头,眼波流转,带着一丝娇嗔:“你倒是会挑毛病。”

“岂敢,”沈清玄低笑,目光落在她近在咫尺的粉嫩耳垂上,眸色深了深,“只是觉得,我的阿玉配得上世间最好的一切,便是这花样子,也需尽善尽美。” 他说话时,气息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的颈侧,带来一阵微痒。

小荷在一旁看得抿嘴偷笑,被秋穗轻轻拉了一把,两人识趣地退远了些,将空间留给这对未婚夫妻。

“油嘴滑舌。”林玉垂下眼帘,小声嘟囔,笔下却不停,又勾勒了几片叶子。

沈清玄看着她微微颤动的长睫和泛着粉色的侧脸,心中爱极,忍不住凑得更近,几乎是将她整个人拢在自己身影之下,声音压低,带着诱哄:“阿玉,明日城西有集市,听说来了些海外的新奇玩意儿,我带你去瞧瞧可好?”

林玉笔下顿了顿,抬起水润的杏眼看他:“你明日不是要随侯爷去京郊大营?”

“巳时便回,耽误不了。”沈清玄指尖缠绕起她一缕垂下的发丝,在指间把玩,语气轻松,“答应过要带你看遍京城繁华,岂能食言?”

他记得她所有随口说过的话。林玉心中微动,点了点头,声音细软:“好。”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沈清玄便忙碌并快乐着。白日处理正事,下午或休沐日,便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将军府,不是带着林玉去逛新开的绸缎庄、首饰铺,便是去京郊赏景、泛舟湖上,或是寻些雅致的茶楼酒肆,品尝时令点心。

这日,沈清玄带着林玉去了京中最大的珍宝斋。店内陈设雅致,珠光宝气,却并不显得俗艳。掌柜见是安远侯府的世子和将军府的二小姐,连忙亲自迎了上来,殷勤备至。

沈清玄牵着林玉的手,漫步在琳琅满目的货架间,目光扫过那些璀璨的首饰,却并未过多停留,只温声问她:“阿玉可有看上的?”

林玉目光掠过一排排华美的钗环玉佩,轻轻摇头:“这些……都太贵重了。” 她语气温软。

沈清玄却不依,捏了捏她的指尖,笑道:“我的阿玉,自然当得起世间珍品。” 他示意掌柜取来一只紫檀木匣,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累丝镶白玉海棠簪。那簪身以极细的金丝缠绕出柔韧的枝蔓形态,顶端一朵半开的羊脂玉海棠,花瓣薄如蝉翼,纹理清晰可见,花心点缀着细小的粉色碧玺,清雅灵动,又不失贵重。

“这支玉簪,倒是清雅,衬你。”沈清玄拿起簪子,指尖拂过温润的白玉花瓣,轻轻簪入林玉的发间。素雅的白玉与她乌黑的云鬓相得益彰,几点粉碧玺在她发间若隐若现,宛如枝头初绽的春色,更衬得她面容清丽,气质出尘。

掌柜的在一旁连声夸赞:“小姐气质清雅,这支玉簪唯有戴在小姐发间,才不算埋没了!”

林玉对着柜台上的菱花镜照了照,脸颊微红,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喜爱。那玉簪确实精巧别致,不过分张扬,却自有一股韵味。她细声道:“这支……倒是别致。”

“喜欢便好。”沈清玄见她眉眼间流露出欢喜,心中甚是满足,语气带着纵容,“我的阿玉,自然是要用最好的。” 他不由分说,便让掌柜将这支玉簪包起,又兴致勃勃地亲自为她选了一对同系的白玉耳珰,这才心满意足地牵着她的手离开。

出了珍宝斋,夕阳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沈清玄没有立刻送她回府,而是带着她沿着护城河漫步。

河畔垂柳依依,晚风带着水汽,拂面清凉。沈清玄握着林玉的手,指尖在她细腻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林玉侧头看他,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里,此刻竟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郁闷。

“还有整整一个月。”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语气恹恹的。

林玉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距离婚期,还有一个月。按照习俗,婚前一个月,未婚夫妇便不宜再见面了。她的脸颊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心里泛起一丝同样的不舍,却还是轻声安慰道:“一个月……很快的。”

“快什么?”沈清玄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微微俯身,视线与她齐平,那双桃花眼里漾着委屈的光,“三十天,七百二十个时辰,四万三千两百刻……阿玉,这还叫快?” 他掰着手指头数给她听,越数语气越低落。

林玉被他这副夸张又可怜的模样逗得想笑,又觉得心尖发软,抿着唇忍住笑意,嗔道:“哪有你这样算的……”

“就是这样算的。”沈清玄执起她的双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声音压低,带着诱哄和显而易见的渴望,“一想到这么久都见不到阿玉,听不到阿玉的声音,我心里就空落落的,难受得紧。” 他顿了顿,眼神更加幽怨,带着点耍无赖的意味,“阿玉,你就不能……再唤我一声‘哥哥’?让我把这一个月的份儿,先预支一些,存着慢慢回味也好。”

又是这个!林玉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连耳根都烫得厉害。她羞恼地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她抬起水盈盈的眸子瞪他,声音又软又糯,带着不解和娇嗔:“你……你为何总是……总是要让我这样唤你?”

沈清玄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怀念,有戏谑。他指尖抬起,轻轻拂过她发间那支新得的白玉海棠簪,动作温柔,声音却带着一种别有深意的喑哑:

“因为……阿玉以前,总是姐姐、姐姐地唤我,唤得那般顺口……”

他微微停顿,目光灼灼地锁住她的眼睛。

“可我,终究不是你的姐姐。”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和渴望,“我是沈清玄,是一个……想与你共度余生,想名正言顺疼你宠你。所以……我更想听你唤我哥哥。”

她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期盼,想起之前阴差阳错的亲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那些羞赧和别扭,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晚风吹拂,河面泛起粼粼金光。林玉长睫轻颤,如同蝶翼挣扎,最终,她微微吸了一口气,抬起水润的眸子,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用细若蚊蚋、却清晰无比的声音,轻轻地,带着无限羞意唤了一声:

“……哥哥。”

这一声,比之前在竹林那一声更加清晰。

沈清玄只觉得心尖被柔软的羽毛反复搔刮。巨大的喜悦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自制力。

他低下头,滚烫的唇几乎贴上她敏感的耳廓,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那早已红透的耳尖和颈侧肌肤上,带来一阵阵令人战栗的麻痒。

“好阿玉……”他的声音喑哑,带着激动和得寸进尺,“再叫一声,好不好?就一声……哥哥想听。”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高挺的鼻梁轻轻蹭着她鬓角细软的发丝,姿态亲昵又带着点耍赖的意味。

林玉被他抱着,整个人都陷落在他炽热的怀抱里,耳边是他滚烫的呼吸和磨人的恳求,只觉得浑身酥软。他这副模样,让她根本狠不下心拒绝。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挨不住他这般软磨硬泡,将发烫的小脸更深地埋进他颈窝,再次唤道:

“……哥哥。”

这一声比刚才那声更加软糯,带着羞怯。

“嗯……”沈清玄满足 手臂环得更紧,却仍不满足,得陇望蜀地继续在她耳边诱哄,唇瓣几乎要碰到她那红得滴血的耳垂,“乖,再叫一声……”

他这贪得无厌的模样,让林玉顿时又羞又恼。

“你……你够了!”她用力挣扎起来,声音带着羞愤的颤抖,终于挣脱开他的怀抱,猛地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纤细的背影。夕阳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那截裸露在衣领外的白皙后颈都染上了绯色。

沈清玄看着她这羞恼至极的模样,非但不觉得挫败,心底那团火反而烧得更旺。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再次从身后贴近,结实的手臂不由分说地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重新捞回自己怀里紧紧锁住。

他低下头,薄唇这次真的轻轻贴上了她那滚烫敏感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其含糊又带着濡湿热气的嗓音,一字一句地,缓慢而清晰地低语:

“好,不叫了……” 他顿了顿,气息灼热地拂过她的耳蜗,带着某种暧昧不明的暗示和势在必得的笃定,“现在不叫也罢……等成亲后……总有法子,让阿玉日日在我耳边……唤哥哥……”

他话音未落,林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脸颊红得如同火烧云!他他他……他怎么敢说这种……这种不知羞耻的话!

“沈清玄!你……你混蛋!” 她又气又羞,整张脸烫得快要冒烟,心跳如擂鼓,慌乱羞愤之下,也顾不得什么,握紧拳头,转身就朝他结实宽阔的胸膛上捶去,“你……你闭嘴!不许说了!”

她那点力气对沈清玄来说如同挠痒痒,但他还是配合地做出吃痛的表情,眼底却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笑意和宠溺,任由她毫无章法地捶打着自己,手臂却依旧牢牢圈着她的腰,将人禁锢在方寸之间,低头看着她因羞愤而越发显得活色生香的小脸,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晚风拂过河面,吹动柳枝,也悄悄吹拂着这对紧紧相拥、一个羞恼捶打一个含笑纵容的恋人,将男子低沉愉悦的笑声和女子又羞又恼的娇嗔,轻轻送向远方。

两人在夕阳余晖中静静相拥,直到天色渐暗,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沈清玄将她送回府,站在月洞门下,拉着她的手,反复叮嘱了无数遍“好生照顾自己”、“想我了就让人送信给我”,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自那日后,沈清玄便不再踏入将军府。

听雪轩仿佛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起初几日,林玉尚能自持,照常看书、绣花、陪沈清欢说话。沈清欢看出她的些许不惯,便时常过来陪她,或是拉着她一起挑选嫁妆里的摆设,或是兴致勃勃地跟她描述安远侯府为她准备的院落是如何精致。

“哥哥可是亲自盯着人布置的,一草一木都不假手他人,连窗纱的颜色都换了好几次呢!”沈清欢眨着与兄长极为相似的桃花眼,促狭地笑道,“阿玉你是没看见,他挑剔起来,比母亲还厉害!”

林玉听着,脑海中便能想象出沈清玄皱着眉,指挥着下人调整摆设的模样,唇角不自觉泛起笑意。

然而,更深露重时,那份思念便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她会不自觉地走到窗边,望着沈清玄平日来的方向,尽管知道他人不会出现。

就在林玉觉得这一个月格外漫长时,沈清玄虽人不能至,他的心意却从未间断。

婚期前一个月的第一日,清晨,林玉刚起身梳洗完毕,秋穗便领着一名身着利落劲装、面容清秀沉稳的女子走了进来。

“姑娘,玲珑姑娘来了。”秋穗禀报道。

林玉看向玲珑。玲珑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双手奉上一个精致的雕花食盒和一个密封的信函:“林姑娘,这是公子命属下送来的。”

林玉接过,先打开了食盒,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酥香斋点心,都是她平日爱吃的口味。她又拿起那封信,信封上是沈清玄潇洒不羁的字迹,写着“阿玉亲启”。

她指尖微颤,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洒金笺,上面依旧是那龙飞凤舞的字,却只写了短短一行:

“晨起念卿,食不知味。望卿安好,盼重逢日。”

字里行间,情意扑面而来。林玉脸颊微热,将信笺仔细折好,放入袖中,对玲珑温声道:“有劳玲珑姐姐跑这一趟。”

玲珑躬身道:“姑娘客气,公子吩咐,属下每日都会前来。” 说罢,便利落地告辞离去。

自此,每日清晨,玲珑都会准时出现在听雪轩,有时送来还带着露水的鲜花,有时是京中新出的胭脂水粉,有时是话本杂记,有时只是一包糖炒栗子或几样时令水果。但无论如何,总会附上一封沈清玄的亲笔信。

信的内容有时长,有时短。长时,会絮絮叨叨说着他一日做了些什么,见了哪些人,甚至抱怨庶务繁琐,字里行间满是“若阿玉在旁红袖添香,定不至此”的思念;短时,或许只有“想你”二字,力透纸背,仿佛能看见他写下时那副专注的模样。

林玉每日最大的期待,便是清晨玲珑的到来。她会将那些小礼物妥善收好,更会将每一封信都仔细阅读,然后珍而重之地收入那个紫檀木的小匣子里。那匣子渐渐变得沉甸甸的,装满了跨越府墙的思念。

【啧啧,古人谈恋爱真费纸!宿主,您这匣子都快成情书博物馆了!】系统2573每日例行吐槽。

林玉懒得理会它,只每日对着那些信笺,唇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深。

秋穗和小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皆是抿唇偷笑。小荷更是私下对秋穗道:“姑娘虽不说,但我瞧着她这几日气色越发好了,眉眼间都带着笑,定是沈公子的功劳!”

秋穗沉稳些,只笑着点头:“沈公子有心了。”

日子便在这样每日一份心意的传递中,悄然滑过。窗外的海棠结了果,又渐渐染上秋色。嫁衣已经缝制完成,凤冠也打造妥当,一切准备就绪。

这日午后,林玉正对着窗外那株渐渐染上秋色的海棠出神,玲珑却并未像往常那般清晨出现,而是在午后悄然来到了听雪轩。

“姑娘,”玲珑行礼后,压低声音道,“公子在城南的清音阁订了雅间,想见姑娘一面,特命属下来接应。”

林玉心头一跳,握着绣帕的手下意识地收紧。她几乎没有犹豫,只轻轻点了点头:“好。”

稍作收拾,林玉只带了秋穗一人,跟着玲珑从侧门悄然出府,乘坐一辆不起眼的青帷小车,来到了城南颇为雅致的清音阁。

掌柜的似乎早已得了吩咐,见到玲珑,便默不作声地将她们引至三楼最里间的一处僻静雅阁。

推开雕花木门,只见沈清玄正临窗而立。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云纹锦袍,墨发以玉冠束起,少了几分平日的慵懒不羁。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那双桃花眼里瞬间落入了星光,亮得惊人,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

“阿玉。”他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几步便走到了她面前。

林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冷松清香,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烫,心跳也快了几分。她垂下眼帘,轻声嗔道:“你……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婚前不宜见面么?”

秋穗和玲珑早已识趣地退至门外,并轻轻带上了门。

沈清玄见她虽嘴上嗔怪,但眉眼间并无丝毫恼意,反而晕染着淡淡的羞红。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握住她微凉的指尖,牵着她走到窗边的茶榻旁坐下。

他语气理直气壮,带着几分耍赖的意味,“整整二十八日未见,我若再不来瞧瞧我的新娘子,怕是等不到洞房花烛,便要相思成疾了。”

他说着,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脸上,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缺失的份都看回来,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让我好好看看……我的阿玉,是不是又清减了?”

林玉被他直白炽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愈发红艳,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她只好偏过头,小声嘟囔:“油嘴滑舌……”

沈清玄低笑,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道,“阿玉,这些日子……可有想我?”

他问得直接,目光紧紧锁着她,不容她闪躲。

林玉心尖一颤,在他灼灼的注视下。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蝇:“……嗯。”

虽然只是一个极轻的回应,却让沈清玄眼底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彩。

“我也想你,阿玉。”他的声音低沉而诚挚,带着浓浓的眷恋,“每时每刻都在想。”

雅间内茶香袅袅,窗外是秋日午后温暖的阳光和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而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却只有情人间的低语和脉脉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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