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佐阁下!我们回来了……”黑森拖着一条伤腿,踉跄着闯进高桥的临时指挥部,身后跟着八个同样只穿白短裤、光着脚的日军士兵。他们的后背还残留着“日本种猪”的红漆痕迹,在清晨的阳光下刺得人眼睛生疼,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带血的脚印——那是被碎石划破的伤口。
高桥正对着地图咬牙切齿,听到声音猛地回头,看到这伙人的模样,顿时气得浑身发抖。他冲到黑森面前,劈手就是一记耳光,清脆的响声在帐篷里回荡。
“八嘎!你们还有脸回来?!”高桥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帝国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穿着土八路的衣服,背着耻辱的印记,你们怎么不去死?!”
黑森被打得嘴角流血,却不敢抬手捂脸,只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抵着帐篷的泥地:“少佐阁下,是属下无能!中了土八路的奸计……求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一定戴罪立功!”
其他八个士兵也跟着跪倒,此起彼伏的“求少佐开恩”声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他们知道,以高桥睚眦必报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戴罪立功?”高桥冷笑一声,抬脚狠狠踹在黑森的伤腿上,疼得黑森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你们还有什么用?二十个人,连城门都没摸进去,就被人家像赶猪一样打了回来!现在整个省城都在传我们的笑话,连久保田司令官都被你们连累了!”
帐篷外的日军士兵听到里面的动静,纷纷停下脚步,却没人敢探头张望。他们都看到了黑森等人的惨状,也听说了昨晚奇袭失败的事,一个个噤若寒蝉——谁都知道,高桥现在正憋着一肚子火,谁敢撞枪口谁倒霉。
“少佐阁下,”黑森忍着剧痛,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碎布,“这是我们从土八路那里抢来的……上面有他们的布防记号,或许……”
“废物!”高桥一把抢过碎布,看都没看就撕得粉碎,“一块破布能抵得上帝国的颜面吗?能抵得上那两架被打下来的轰炸机吗?!”他转身走到墙角,猛地抽出挂在那里的军刀,刀身在晨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少佐……您要干什么?”黑森的声音开始发颤,他看到高桥眼中的疯狂,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干什么?”高桥举起军刀,刀尖指着黑森的喉咙,“帝国军人,战败就要有战败的觉悟!你们活着,就是对天皇的亵渎,对帝国的侮辱!”他环视着跪在地上的九个士兵,声音陡然拔高,“我命令你们——切腹谢罪!”
“什么?!”黑森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少佐阁下,我们是伤员!我们还能打仗……”
“打仗?”高桥的军刀重重劈在旁边的木箱上,木屑飞溅,“就凭你们这副模样?穿着白短裤去跟土八路拼刺刀吗?我告诉你们,切腹是你们唯一的赎罪方式!”他对帐篷外喊道,“来人!给他们准备胁差!”
两个卫兵走进来,手里捧着九把短刀——那是日军用于切腹的胁差。他们将刀放在黑森等人面前,眼神里带着几分同情,却不敢说一句话。
黑森看着地上的胁差,又看了看高桥那张扭曲的脸,终于明白自己没有任何退路。他颤抖着伸出手,拿起一把胁差,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发抖。
“怎么?不敢?”高桥用军刀拍了拍黑森的脸,“刚才求战的时候不是挺勇敢吗?现在连切腹的勇气都没有了?我就知道,你们这群废物,连死都不配死得有尊严!”
黑森被激得双眼赤红,猛地举起胁差,对着自己的腹部就要刺下去。
“等一下!”突然,一个声音从帐篷外传来。众人回头,只见远藤中佐站在门口,他刚从禁闭室被放出来,脸上的伤疤在晨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远藤中佐?”高桥皱眉,“你怎么来了?”
远藤没理他,径直走到黑森面前,一脚踢飞了他手里的胁差:“蠢货!死很容易,但死得毫无价值,就是对帝国最大的不忠!”
他转向高桥,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少佐,你想用他们的死来掩盖自己的指挥失误吗?奇袭计划本就漏洞百出,让他们去执行,跟让他们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你……”高桥被噎得说不出话,“这是我的命令!”
“你的命令就是让帝国军人白白送死?”远藤冷笑,“久保田司令官让我回来协助你,我就不能看着你胡来!”他指着黑森等人,“他们虽然战败,但至少带回了土八路的防御情报——能让土八路动用这种羞辱手段,说明我们的奇袭确实打疼了他们。”
高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反驳——远藤的军衔比他高,而且是久保田亲自下令回来协助的,他根本得罪不起。
“那……那你说怎么办?”高桥的声音弱了下去。
“让他们穿上军装,拿起枪。”远藤的目光扫过黑森等人,“把他们编入敢死队,明天的总攻,让他们冲在最前面。是生是死,让他们用战功来证明自己!”
黑森等人眼睛一亮,纷纷磕头:“谢中佐阁下!我们一定战死沙场,洗刷耻辱!”
远藤挥挥手,让卫兵把他们带下去治疗。帐篷里只剩下他和高桥,气氛尴尬得让人窒息。
“远藤中佐,”高桥硬着头皮开口,“明天的总攻,你真的有把握?”
“没有把握也要打。”远藤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戳在县城的西北角,“土八路的防空火力集中在南门和东门,这里是他们的软肋。我们集中所有炮火轰击这里,再让敢死队炸开缺口,只要冲进去一个小队,就能撕开他们的防线!”
高桥看着地图,犹豫道:“可……可久保田司令官给的期限是三天……”
“那就用一天时间拿下它!”远藤的眼神锐利如鹰,“我已经跟空军联系好了,明天拂晓,他们会配合我们轰炸西北角,为地面部队开路。”
“你又调动空军?”高桥吓了一跳,“要是再被久保田司令官知道……”
“出了事我担着!”远藤打断他,“比起战败的耻辱,这点风险算什么?”他拍了拍高桥的肩膀,“少佐,拿出点军人的样子来。明天,要么拿下邻县,要么我们一起切腹,没有第三条路。”
高桥看着远藤眼中的决绝,终于咬牙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邻县县城,八路军指挥部
“团长,侦查员回报,日军营地动静很大,好像在集结兵力,还看到不少伤兵被编入了同一个队伍,看样子是要搞敢死队。”通信员跑进院子,递上一份情报。
曹兴国接过情报,看完后递给赵大虎:“看来高桥是被逼急了,想玩最后一搏。”
赵大虎撇撇嘴:“敢死队?来了也是送菜!团长,咱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今晚去摸他们的营地?”
“不用。”曹兴国摇头,“他们既然想打,咱们就陪他们打。藤本,”他转向正在擦拭步枪的藤本,“你觉得日军会主攻哪个方向?”
藤本放下枪,指着地图上的西北角:“这里城墙最矮,而且昨天的轰炸让这里的防御出现了漏洞,他们很可能会选择这里。”
“我也是这么想的。”曹兴国点头,“赵大虎,你带一营去西北角加固工事,多埋些土炸药,把咱们所有的手榴弹都集中到那里。”
“得令!”
“陈团长,”曹兴国看向刚走进来的陈虎成,“麻烦你带国军弟兄守东门和南门,牵制日军兵力,别让他们分兵偷袭。”
“没问题!”陈虎成拍了拍胸脯,“保证让他们动不了一根手指头!”
布置完毕,曹兴国走到城墙上,望着远处日军营地的方向。那里的炊烟比往常浓密了许多,隐约能听到战马的嘶鸣和士兵的呐喊——显然是在进行战前动员。
“明天,会是一场硬仗。”曹兴国轻声说。
身边的魏奎胜扛着一挺重机枪,嘿嘿笑道:“硬仗才过瘾!正好让那些鬼子尝尝咱们的厉害!团长,您就瞧好吧,明天我非得把他们的敢死队打成肉酱不可!”
曹兴国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魏奎胜的性子,也知道战士们的决心。但他更清楚,远藤比高桥难对付得多,明天的战斗,绝不会轻松。
夕阳西下,将县城的城墙染成一片血色。城墙上的战士们正在检查武器,百姓们则忙着往地道里运送粮食和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却没人退缩。
“团长,晚饭好了,是老乡送来的窝窝头和咸菜。”小李端着一个粗瓷碗跑过来,碗里冒着热气。
曹兴国接过碗,掰了一块窝窝头塞进嘴里,粗糙的口感带着淡淡的麦香。“告诉老乡们,谢谢他们。等打跑了鬼子,咱们一起吃白面馒头。”
“嗯!”小李用力点头,转身跑开了。
夜色渐深,城墙上的火把次第亮起,像一条守护家园的火龙。曹兴国站在垛口边,望着远处日军营地的灯火,握紧了腰间的驳壳枪。
“远藤,”他轻声说,“明天,咱们好好算算总账。”
远处的日军营地,远藤正对着敢死队训话。黑森等人站在最前面,虽然身上还有伤,眼神里却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明天,就是你们洗刷耻辱的日子!”远藤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让土八路看看,帝国军人的血,是热的!”
“天皇万岁!”敢死队的呐喊声刺破夜空,带着绝望的疯狂。
一场血战,正在悄然酝酿。
“都准备好了吗?”远藤问身边的高桥。
高桥点头,声音有些发颤:“准备好了。”
远藤看着他,突然笑了:“别害怕,高桥。胜利之后,你会感谢今天的决定。”
高桥没说话,只是望着邻县的方向,心里充满了不安。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究竟会带来胜利,还是毁灭。
城墙上,曹兴国打了个哈欠,对身边的战士们说:“都去睡会儿吧,养足精神,明天才有劲打鬼子。”
“团长,您也睡会儿。”
“我再站会儿。”曹兴国望着星空,“这样的夜晚,不知道还能有多少。”
战士们没再劝,只是默默地站在他身后,像一座座沉默的山。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曹兴国轻声说。
“嗯,新的一天。”身边的战士应道。
他们都知道,新的一天,意味着新的战斗,也意味着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