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岸·带刺的欢迎
阿海的木船撞上渔村的青石码头时,晨雾还未散尽。他攥着净鹿系在红绳上的平安符,指节发白——这是鹿灵最后的托付,要他还给当年救过它们的老船工后人。
码头上早聚了人。王阿公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银白的胡子被海风吹得翘起:“那小崽子还敢回来?上次说鹿灵通人性,险些害得阿林家的娃被叼走!”
人群里传来窃笑。阿海低头,看见自己沾着灵泉露的裤脚,在粗粝的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
“阿公,鹿灵没叼走娃。”他声音发颤,却扬起手里半株止血草,“它们在山洞里替我们守了百年,只是……”
“只是什么?”王阿公甩开他的手,“你娘病了?用这种妖物熬药,是想咒死她?”
人群忽然安静。阿海这才发现,母亲扶着门框站在巷口,鬓角的白发比他离开时更密了。她手里端着陶碗,碗里飘着他熟悉的药香——正是用他采的止血草熬的。
破局·以药为桥
“娘,我回来了。”阿海扑过去,接过陶碗。药汁入口,还是记忆里的苦,却多了丝清甜——是灵泉露的余韵。
“你走时说要找治瘟疫的草药。”母亲摸他的脸,“这草……有效?”
阿海点头。他想起净鹿的话:“灵泉露洗去的不仅是煞气,还有我们对彼此的误解。”
当晚,阿海在晒谷场支起药炉。他把剩下的止血草分给村民,熬出的药汤泛着淡青色光。老人们凑过来闻,皱着眉:“这味儿……像山精树怪的玩意儿。”
“试试吧。”阿海舀起一碗,递给总咳嗽的张婶,“鹿灵用这草给我娘治病,我亲眼见她退了烧。”
张婶犹豫着喝了。半夜里,她的咳嗽声轻了。天未亮,她攥着空碗敲开阿海家门:“小海,再给我来一碗。”
夜访·鹿灵的回应
三日后,渔村的小瘟疫止住了。阿海带着几株新采的止血草,走向后山。他知道,该兑现对净鹿的承诺——告诉村民鹿灵的故事。
山洞前的空地上,他点燃松枝。火光里,他说起百年前鹿灵挡海啸,说起煞鹿吞污血失控,说起净鹿藏在洞穴里的荧光伤口。
“它们不是妖。”他提高声音,“是我们怕自己的影子,就把影子说成怪物。”
风突然变了方向。松涛声里,传来幽绿的微光。净鹿站在洞口,煞鹿紧随其后。村民们挤在洞外,有人攥紧锄头,有人揉着眼睛——他们看清了,鹿灵的角上系着红绳,红绳末端拴着那只平安符。
“是老船工家的符!”有人低呼。当年老船工救过落水的鹿灵,这只符跟着他下了葬,如今竟出现在鹿灵角上。
煞鹿忽然仰头长鸣。洞顶的萤石应声亮起,像把星星撒进人间。村民们惊呆了——他们终于看见,这两只被传了百年的“妖鹿”,原是守着渔村的守护者。
共生·潮汐的信物
次日清晨,渔村的老祠堂前围满了人。阿海把止血草的种子分给每家每户:“种在院角,灵泉露会顺着雨水渗进来。以后发烧咳嗽,不用再求远方的郎中。”
王阿公攥着种子,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水光。他走到阿海跟前,重重拍他后背:“是我老糊涂了……当年阿林家娃是自己跑丢了,和鹿灵没关系。”
净鹿和煞鹿站在祠堂外的崖上。阿海摸了摸额头——那里的契约印记还在发烫。他能感觉到,两只鹿的心跳与他的心跳重叠,像潮汐与岸的呼应。
“它们不会住回村里。”净鹿的声音轻轻响在脑海,“但会守着这片海。”
“我知道。”阿海笑了,“我们是彼此的灯塔。”
尾声·明暗同辉
月升时分,阿海坐在码头上。母亲端来一碗药汤,里面飘着止血草的碎叶。远处,净鹿的荧光在海雾里忽隐忽现,煞鹿的剪影则像块移动的黑玉。
王阿公拄着拐杖走来,往他脚边放了串贝壳:“给鹿灵的。潮涨时它们能听见。”
阿海望着海面。月光把渔火和鹿灵的光揉在一起,分不清哪片是人间,哪片是灵境。他忽然明白,所谓“和解”从不是非黑即白的改写,而是允许明与暗并存——就像潮汐,退去时留下珍珠,涌来时卷走泥沙,却始终向着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