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锚·初入迷雾
晨雾未散时,阿海的小船已驶离渔村三里。他裹紧蓑衣,船桨在掌心磨出红印——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驾船出海,从前跟在老船工身后打下手,如今连罗盘都得对着太阳辨认方向。
海面起初还算平顺,浪头像熟睡的巨兽,只偶尔翻个身,溅起碎银似的白沫。阿海哼起渔歌,想着血灵芝的模样:祖母说那是鹿灵守了千年的灵物,红如凝血,能续断脉。若能采到……他低头看向怀里用油纸裹了三层的平安符,母亲的咳嗽声又在耳边响起。
“阿海哥!”远处传来呼喊。阿海抬头,见王伯的渔船正朝他摇旗,“回村吧!刚才祠堂敲钟,说鹿妖洞方向起了黑风!”
阿海攥紧船桨,摇头:“王伯,我娘等不了……”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劈头盖脸砸来,吹得他睁不开眼。船帆“哗啦”一声兜满风,小船像片叶子被抛向空中,又重重砸进浪谷。
暴烈·与海搏命
雨幕在半小时内织成密网。阿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发现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这是“鬼打墙”的征兆,老船工说过,海上最险的不是浪,是迷失方向。
浪头越涨越高,终于有一排山崩似的巨浪砸下来。船舷发出刺耳的断裂声,阿海被甩进海里。海水灌进喉咙,咸涩得发疼,他拼命扑腾,抓住船尾的缆绳。小船被浪推着往礁石群撞去,他看见前方黑黢黢的礁石露出水面,像张咧开的巨嘴。
“松手!”他对自己吼,“松手就能活!”可指尖扣得更紧——船是母亲的希望,他不能丢。
不知过了多久,浪头突然退去。阿海呛着水爬回船上,浑身像被撕了道口子,左腿火辣辣地疼。低头看,裤管被礁石划开,鲜血混着海水往下淌,在船板上洇出暗红的花。
“必须找地方靠岸……”他咬着牙扯下衣襟包扎伤口,目光扫过四周——雾散了些,前方隐约露出青灰色的岩壁,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鹿角形凹痕!
搁浅·洞穴的低语
小船最终卡在一片碎礁石间。阿海踉跄着跳上礁石,发现这里是个隐蔽的海蚀洞穴入口,洞口垂着湿漉漉的藤蔓,石缝里渗出腥甜的气味。
他刚要往里探,洞内突然传来“咔嚓”一声——是兽骨断裂的脆响,紧接着是低沉的喉吼,震得洞顶碎石簌簌落下。阿海僵在原地,后背抵上冰凉的礁石,听见自己的心跳比浪声还响。
腐肉的气息越来越浓。他眯起眼,借着洞口漏进的光,瞥见洞深处堆着白花花的兽骨,两只鹿形精怪正厮打着:一只通身泛着幽绿荧光,獠牙咬着半块腐肉;另一只体型足有它两倍大,皮毛漆黑如墨,前蹄正踩着同伴的脊背!
“净鹿……煞鹿……”阿海想起《百妖志》的插图,喉咙发紧。他攥紧船桨,一步步后退,却被一块松动的礁石绊倒。
“谁?!”煞鹿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锁住他。净鹿也转过脸,幽绿的眼瞳里闪过一丝警惕。
悬命·一线生机
煞鹿低嚎着扑来,阿海本能地滚地,后背撞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净鹿突然冲过来,鹿角撞开煞鹿的利爪,发出清越的“叮”声。
“走……走啊!”净鹿转头看向阿海,喉间发出短促的呜咽。阿海这才发现,它的左前腿缠着褪色的红绳——和自己怀里的平安符,是同一种布料!
洞外的海浪仍在咆哮。阿海爬起来,踉跄着往船上跑,却在跳上船的瞬间,听见净鹿最后一声低鸣。他回头,看见煞鹿正用鼻子拱净鹿的伤口,而净鹿望着他的方向,眼里的警惕慢慢化作了什么……
小船终于驶离洞穴,阿海瘫坐在船板上,望着逐渐远去的洞口。他摸了摸怀里的平安符,红绳上的铜铃随着船身摇晃,发出细碎的响声——和净鹿颈间的铃铛,竟是同一个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