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上旬,冰州城外,谢澜和煜星逸等已经骑在马上,队伍最中央的位置,是囚车,分别关押着雷光,尧鸿翔等。
都是需要押送入封都,接受朝廷审判的犯人,当然,还有一辆马车,里头坐着王者古。
作为被压迫而犯下错误的人,王者古自然也需要被带回封都,至于审问之后,大煜律法如何便是如何。
谢澜虽然为王者古可惜,但见到王者古双眼中的光亮,又觉着也许这才是王者古想要的。
错误终究还是犯下,王者古需要审判来得到解脱。
雷光似乎也已经心死,他的那双眼不再带有疯狂,反而是直面生死的淡然。
至于郑吉言和葛家等人,他们眼神中的慌乱不是假。
离开的时候,郑大将军,也就是煜星宸他们的舅舅,神色复杂地最后看了眼郑吉言,最后目送他们离开。
郑武现在,不过也是待罪之身,他能等的就是朝廷过后给他降下的惩罚。
北境这荒唐的混乱,他罪责难逃。
整个郑家,对于郑吉言的事情,可以说十分震惊,郑家几代以来便是忠烈之家,后代出现这么一个另类,还是不声不响的。
说不震惊不可能,只不过,他们对郑吉言的事情如何想,这就不在谢澜的考虑范围。
回去的路途,风都是带着暖意。
在半道停下歇息的时候,谢澜和煜星宸带着良琦去见了郑吉言一面。
这是良琦第二次清醒,这一次,她并没有昏迷,只是虚弱。
见郑吉言就是她清醒之后,提出的要求。
谢澜和煜星宸自然不会拒绝良琦的要求,这不,他们直接带了人过去。
闭着眼的郑吉言能感觉到有人靠近,以为是那些个精兵们,给他们送吃食来,所以并未第一时间睁开双眼。
没感觉到有东西进入囚车,郑吉言张开双眼。
入目便是一张带着丑陋伤疤的脸,原本带着痴傻的双眼已然恢复清明。
是记忆中的琥珀色,这双眼,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郑吉言都曾梦到过。
每每梦见,他的心都是说不出的复杂。
“你清醒了!”,说话的声音带着激动,脸上的喜悦控制不住,“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清醒的时候,琦琦。”
这样的反应,并不会让谢澜觉着感动,他皱着眉,有一瞬间觉着反胃。
他都这般,当事人应当反应更大,但他眼前的良琦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谢澜和煜星宸眼神对上,自觉后退半步转身,不打扰他们的谈话。
“是,我清醒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清醒后就来找你吗?”
良琦的声音带着黏糊,还带着恋人之间独属的暧昧。
郑吉言却心底发凉,没有找到一点儿当初两人的美好。
一切的一切,早就回不去,从做出选择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
只是,这颗已经肮脏的心,妄想对方如同当初一般,这般的脸大,让郑吉言自嘲一笑。
“因为你恨我,恨我当初那么对你,可是......可是我不想的,要是当初,你没有发现这一切,那该多好。”
谢澜不想听,但他们没有后退多远,自然将郑吉言说的这话给听得一清二楚。
他受不了,阴阳怪气翻了个白眼。
正好看到煜星宸脸上同样不屑,他轻轻捏住了对方的手。
他们是背对良琦和郑吉言的,所以不清楚良琦此刻的表情。
他们想着,良琦现在,应该十分愤怒,事到如今,还能将错误归咎于旁人,丝毫没有想过,如果一开始,他没有做下错事,后头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多的事端。
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不过,谢澜他们的猜测却是错的,良琦此刻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她甚至可以说,像是个局外人一般。
“郑吉言,你知道,你当初动手的时候,我是怀着身子吗?”
良琦嘴角咧开,看着呆滞的郑吉言,她就像是从地狱归来人间的恶魔,要将郑吉言的灵魂拖入深渊当中。
“如果他能出生,一定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只可惜,你不配。”
良琦收起阴冷的笑,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是你,是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不过,你这样没有心的人,应当感受不到心痛。”
“我......我不知道.......”
郑吉言张开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眼中的泪莫名掉下,郑吉言当初就算是亲手对付良琦也没有露出过这般的神色。
此刻的他看起来无比脆弱,他支支吾吾解释:“琦琦,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妥协,我会反抗,绝对不是如今这样的结局。”
“你是知道的,一切的开始并非我的本意,是葛家人,是葛家女先设计让我中招,之后的一切并非我的本意。”
良琦不知道郑吉言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到底羞不羞愧,至少他替郑吉言觉着脸红。
“不用狡辩了,你不过只是顺水推舟罢了,我知道,你一向要强,看不惯你大哥是嫡长子,是未来郑家的当家人。”,良琦轻呵一声道:“可是,你有什么值得他们将郑家交给你的地方?”
良琦不仅仅是否定郑吉言,也是否定曾经的自己。
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看上郑吉言这种人,不过,一切都无所谓,等郑吉言伏诛的那一天,就是她新生的开始。
“我......”,郑吉言一改方才的脆弱,整张脸变得青紫,眼中带着怒意。
“呵呵。”,良琦见人这般轻笑一声,最后说道:“郑吉言,我无比后悔,后悔当初会看上你,后悔会嫁给你,曾经的一切一切,我宁愿从未认识过你。”
说罢,良琦像是同过去进行了切割一般,整个人无比的轻松。
一切的恨与爱,在今天到此为止。
囚笼内的人双手紧紧抓着拦住他去路的圆木,一直到手指发白都不愿意放开。
今日良琦的一切控诉,并没有控诉当初自己是怎么伤害她,而是对他们的曾经全盘否定。
这是郑吉言所不能接受的,如果是对伤害对方的控诉,他可以解释,当初一切都是因为局势的迫不得已。
但否定曾经,他无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