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下行时,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狭小的空间里,她总觉得空气中还残留着顾衍的气息,那些低语和触碰的感觉仿佛幽灵般缠绕着她。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臂,用细微的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终于到了一楼,她快步穿过明亮奢华的大厅,对那些问候视而不见,径直推开沉重的玻璃门,走进了微凉的空气里。
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钻了进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师傅,去锦江公寓。”她报出地址,声音依旧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车子驶离顾氏大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
林晚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下来一丝,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空洞和茫然。
她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人都似乎有着明确的方向和目的,而她,却像一叶迷失在风暴中的孤舟,不知将被卷向何方。
家,那个顾衍曾经租下来给阳阳做术后恢复的公寓,此刻成了她唯一能想到的避难所。至少在那里,她是安全的,暂时远离那个掌控一切、让她恐惧又让她不得不依附的男人。
可是,她知道自己躲不过。他低沉偏执的“生下我的孩子”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盘旋不息。
她闭上眼,无力屈辱和那丝可耻的安宁再次疯狂交织。
而此刻,总裁办公室内。
顾衍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如同君临天下的王者,俯瞰着脚下蝼蚁般穿梭的车流和渺小的行人。
都市的繁华喧嚣被厚重的玻璃隔绝,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寂静。
他指间夹着一支即将燃尽的雪茄,烟雾袅袅,模糊了他深邃眉眼间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办公桌上,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激烈纠缠后的微妙气息,以及她跌落时碰歪的一支笔。
他拿起电话,接通了助理陈默的专线。声音已然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和绝对的权威,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之前那个失控的男人只是幻影。
“陈默,”他开口,语气不容置疑,“晚上找几个A大的学生来别墅。”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似在记录。
顾衍的目光扫过窗外某一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像是某种偏执的念头在滋长,他补充道,声音低沉了几分:“脾气倔一点的。”
“好的,顾总。”
陈默利落应下,随即语气微顿,谨慎地汇报了刚收到的消息,
“刚刚,安保部看到林小姐在楼下打车,定位显示她已经回锦江公寓了。”
顾衍的眼神几不可查地凝滞了一瞬,夹着雪茄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逃了,又一次。
像只受惊的兔子,躲回她自以为安全的巢穴。
这个认知让他心底那抹刚压下去的躁动和阴郁再次翻涌。
但他只是极淡地应了一声,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我知道了。”
通话结束,听筒里传来忙音。
他却没有立刻放下电话,而是维持着那个姿势片刻,才缓缓将听筒扣回底座。
他转过身,重新面向窗外,将雪茄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夕阳的余晖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冷硬的金边,却化不开他眼底深沉的墨色。
林晚逃跑时那惊惶、破碎、满是泪痕的眼神,在他脑中反复闪现。
那眼神像一根细针,刺了他一下,带来些微名为“后悔”的刺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挑衅、被逃离的掌控欲受挫感。
她的挣扎,她的眼泪,她此刻的躲避……这一切非但没有让他心生怜悯放手,反而像催化剂,触发了他内心深处更强烈、更偏执的占有欲。
他想要她,不仅仅是身体,更要她全部的顺从,要她彻底斩断逃离的念头,要她心甘情愿(哪怕最初并非心甘情愿)地孕育属于他的烙印。
她越是抗拒,就越发激起他征服和掌控的欲望。
晚上的安排,或许就是这种心态的扭曲映射。
风暴从未真正停歇,方才的办公室纠缠只是一次剧烈的喷发。
而现在,阴云正在以更沉的姿态重新汇聚,酝酿着下一场更难以预测、或许也更致命的狂风暴雨。
他目光投向远方锦江公寓的方向,深邃难测,如同猎人锁定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猎物。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将锦江公寓笼罩在一片看似温馨的暖光里。
林晚蜷缩在客厅那张小小的沙发上,竟在极度的疲惫和情绪透支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即使睡着了,她的眉头依旧紧蹙着,眼睫上还沾着未干的湿意,身体时不时地惊悸一下,仿佛正被困在无法醒来的噩梦之中。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扣得严严实实的外套,像一个脆弱的茧。
蓦地,一阵细微却不容忽视的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睡梦中的林晚不安地动了动,但并未醒来。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走廊的光线,侵入了这片狭小却曾属于她独自舔舐伤口的空间。
顾衍的脚步悄无声息,他站在沙发前,垂眸凝视着深陷在软垫里、睡得并不安稳的女人。
她脸上的泪痕和红肿的眼眶刺目依旧,睡梦中流露出的惊惧和脆弱,
与她白日里偶尔强装出的镇定形成鲜明对比,莫名地取悦了他,也勾起了更深沉的占有欲。
他俯下身,动作带着一种与他此刻阴沉气势不符的、近乎诡异的轻柔,将她连带着裹在身上的薄毯一起打横抱了起来。
失重感骤然袭来,林晚猛地从浅眠中惊醒。
睁开眼,对上的是顾衍近在咫尺的、线条冷硬的下颌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惊恐瞬间攫住了她,所有睡意荡然无存。
“啊!你……你怎么进来的?!”她失声叫道,下意识地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放开我!顾衍你放开我!”
她的踢蹬和推拒对于他来说如同蚍蜉撼树。
顾衍的手臂稳如铁钳,甚至没有丝毫晃动。
他抱着她,径直走向门外,对她的反抗置若罔闻,仿佛她只是一只闹脾气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