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别无选择,只能洗漱上床。
牛奶里大概加了点助眠的东西,但我心绪纷乱,效果甚微。
我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脑子里还在盘旋着评审模型里的权重分配问题。
十点整,卧室门被无声地推开。
顾衍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带着一身淡淡的雪茄和威士忌的味道。
他没开大灯,只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光走到床边。
他并没有躺下,而是径直走到靠窗的单人沙发旁坐下,顺手打开了沙发旁的落地阅读灯。
暖黄的光晕只照亮了他膝头以下的范围,他的上半身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指尖一点猩红(他在点燃雪茄)和雪茄燃烧时细微的声响。
“把你白天看的,那个什么评审标准,拿过来。”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违抗的权威。
我一愣,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起身,从起居室沙发上的公文包里拿出了那叠厚厚的资料和我的笔记本,递给他。
他接过去,随意地翻看了几页,然后抽出了其中一份关于“装置艺术社会性表达维度评估”的章节。
他弹了弹烟灰,声音听不出情绪:“念。”
“……念?”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念给我听。”
他靠在沙发背上,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雾,在昏黄的光线下弥漫开,
“从头开始。声音大点,让我听清楚。”
这算什么?新的羞辱方式?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捏着纸张边缘,屈辱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怎么?要我重复第二遍?”
阴影中,他的目光似乎扫了过来,带着无形的压力。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机械地翻开文件,找到开头,用尽可能平稳却干涩的声音读了起来:
“……当代装置艺术的社会性表达,应着重考察其介入公共议题的深度、与受众产生的互动性联结、以及对社会结构或群体心理的反思力度……权重系数初步设定为……”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卧室里回荡,读着那些需要深思才能理解的术语和分析。
顾衍靠在阴影里,安静地听着,指尖的雪茄明明灭灭。
他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提问,也没有评价,仿佛只是在听一段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的喉咙开始发干,声音也带上了疲惫的沙哑。
眼皮越来越重,大脑因为睡眠不足和这种诡异的情境而变得混沌。
那些原本清晰的概念开始模糊、缠绕在一起。
就在我读到某个关于“参与式艺术伦理边界”的复杂段落,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断掉时,阴影中传来他冷淡的声音:
“困了?”
我猛地惊醒,强打精神:“没…没有。”
“继续。”他命令道,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念到你不困为止。或者,念到我满意为止。”
这不是补课。
这是熬鹰。
他用这种近乎残忍的方式,消耗着我的精力,磨灭着我的意志,将我强行按进他规定的作息里。
他不需要懂这些艺术术语,他只需要确保我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完全处于他的掌控之下——按照他的时间表休息,为了他想要看到的“光鲜亮丽”。
我继续念着,每一个字都像在吞咽砂砾。
暖黄的灯光只照亮了我手中颤抖的纸张和他膝下那一方地毯。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窗内是他用“关怀”构筑的、更令人绝望的无形牢笼。
雪松的气息混合着雪茄的辛辣,沉沉地压下来,宣告着这具身体、这份时间、乃至这点试图在专业领域寻求慰藉的心思,都彻彻底底地归属于他。
我的声音越来越沙哑,眼皮重逾千斤。
意识在混沌的边缘挣扎,那些关于“参与式艺术伦理边界”的艰深论述,变成了一串串毫无意义的字符,在眼前晃动、重叠。
“够了。”
就在我几乎要一头栽倒在文件上时,阴影里传来顾衍冷淡的声音,像一声特赦。
他掐灭了雪茄,随手将那叠厚厚的资料丢在沙发旁的小几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现在,上床,睡觉。”命令简洁明了,不容置疑。
我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那张宽大而冰冷的床,将自己蜷缩进被子里,背对着他。
身体的疲惫瞬间排山倒海般涌来,但精神却因刚才那场诡异的“熬鹰”而异常紧绷。
我闭着眼,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没有立刻离开。
阴影笼罩在床边,雪松冷杉的气息近在咫尺,带着审视的意味。
就在我紧绷的神经快要断裂时,床垫的另一侧微微下陷。
他上来了。
没有言语。
只有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和他身上那股更加清晰、更具侵略性的雪松冷冽气息,如同实质般包裹过来,瞬间将我笼罩。
这气息曾是恐惧的序曲,是惩罚的预告,此刻却带着一种诡异的、不容拒绝的靠近。
我身体瞬间僵硬,每一块肌肉都绷得死紧,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竖起了所有的防御。
明明知道反抗只会带来更糟的结果,明明理智在尖叫着“放松,顺从”,可身体却有自己的记忆。
那些被强行烙印在骨髓里的屈辱和痛楚,那些冰冷掠夺,此刻都化作了本能的抗拒。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方才的疲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闷响。
他的手臂,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和滚烫的体温,从身后圈住了我蜷缩的身体。
那温度与他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形成诡异的反差,像寒冰包裹着熔岩。
我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这熟悉的禁锢,哪怕只是徒劳。
“别动。”
他低沉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廓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却又奇异地放轻了力道,不再是纯粹的压制,更像是一种....引导?
他的吻落在我的后颈,不再是烙铁般的灼烫标记,而是带着一种磨人的、缓慢的温热,沿着脊椎骨节向上,仿佛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另一只手掌宽厚地覆在我的腰侧,指腹带着薄茧,缓慢地、带着奇异节奏地摩挲着紧绷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