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的目光冰冷地扫过这对狼狈不堪的男女,如同扫过两件亟待处理的垃圾。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转身,迈着沉稳而冷酷的步伐,皮鞋踏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压迫的回响。
那缕象征着他存在的雪松冷冽气息,在主厅压抑窒息的空气中短暂停留,随即被更深的、源自权力碾压的寒意彻底取代。
一场无声却足以致命的清算,在顾宅这个冰冷的黎明,才刚刚撕开序幕。
“陈默,”顾衍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把他们看管起来,尤其是我那位‘好继母’,别让她有机会联系外界销毁任何东西。通知律师团,证据链务必滴水不漏。”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
“至于怎么处置……让他们自己去跟老爷子交代清楚。”
这并非心软,而是精准的权衡。
爷爷顾正庭对父亲顾宏远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始终存着一份固执的舐犊之情。
若由他顾衍亲手将父亲和后妈送进监狱,老爷子震怒之下,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对他顾衍掌控全局不利的决定。
让父亲和后妈自己去面对爷爷的雷霆之怒,才是最不留痕迹、也最有效率的借刀杀人。
————
圣心医院,无菌隔离病房外,厚重的玻璃窗内,林阳小小的身体连接着复杂的生命维持系统,
心电监护仪上规律跳动的线条和稳定的数值,是此刻唯一的慰藉。
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最凶险的呼吸衰竭关已经闯过,
在顶尖医疗团队和Ecmo的强力支持下,他的生命之火正顽强地重新燃起。
林晚几乎将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贪婪地看着弟弟胸膛微弱的起伏,仿佛要将这景象刻进灵魂深处。
持续的恐惧、煎熬和绝望,在这一刻才稍稍松懈,化作无声滚落的泪水,砸在窗台上。安雅站在她身边,
同样红着眼眶,紧紧握着林晚冰凉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撑。
“他挺过来了。”
顾衍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病房外。
他没有靠得太近,高大的身影在走廊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雪松的气息似乎也因这医院的环境而淡去了几分冷冽,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林晚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所有的感激、恐惧、屈辱和此刻劫后余生的脆弱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句:
“谢谢你……顾先生。”
顾衍的目光掠过林晚单薄颤抖的肩背,最终落在玻璃窗内那个顽强的小生命身上,眸色深沉难辨。
他没有回应那句感谢,只是对旁边的陈默做了个手势,示意确保后续治疗资源的绝对充足。
安雅抹了把眼泪,转向林晚,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晚晚,这边有最好的医生看着,你别太担心自己了。倒是你……脸色好差。”
她想起什么,连忙补充道,
“对了,我家里那边……顾总派人帮忙解决了。”
林晚这才转过头,看向安雅,眼中带着询问。
安雅吸了吸鼻子,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就我后妈和她那个宝贝儿子,不是一直想把我榨干吗?
之前还威胁我要闹到我打工的地方去……顾总的人……嗯,
跟他们‘好好谈了一次’,他们当天就收拾东西回老家了,保证以后不会再骚扰我。”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林晚能想象到那所谓的“好好谈”背后是怎样的雷霆手段。
她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顾衍,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病房内,
仿佛处理掉安雅那点小麻烦,不过是弹掉袖口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
安雅握住林晚的手紧了紧,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庆幸和复杂:
“总之,谢谢你……也谢谢顾总。他们走了,我总算能喘口气了。”
这份暂时的安宁,是顾衍权势带来的副产品,也是林晚用自身代价换来的微光。
就在这时,陈默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步履略显急促地走到顾衍身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将屏幕递给他看。
顾衍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覆上了一层寒冰。
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冷,连不远处的林晚和安雅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顾衍将平板递还给陈默,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知道了。”
他抬眼,视线锐利地扫过林晚苍白的脸,那眼神复杂难辨,带着一丝审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林晚被那目光看得心慌,刚想开口询问,顾衍却已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电梯方向走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吩咐给陈默:
“守好这里。”
陈默恭敬应下,然后看向林晚和安雅,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欲言又止的为难。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中的平板屏幕朝向了林晚的方向。
屏幕上,赫然是今天财经娱乐版的头条推送,加粗的标题触目惊心:
【豪门盛典!顾秦联姻尘埃落定!顾氏总裁顾衍与秦氏千金秦筝将于九月九日举行世纪订婚宴!】
副标题:强强联合,共绘商业版图!金童玉女,谱写浪漫佳话!
配图是一张合成的、极具氛围感的照片——顾衍冷峻的侧脸与秦筝温婉的笑容被p在一起,背景是璀璨的星空与盛放的玫瑰。
新闻内容极尽溢美之词,渲染着这场“天作之合”的商业价值与浪漫前景。
陈默手中的平板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林晚视线模糊。
那刺眼的标题——【豪门盛典!顾秦联姻尘埃落定!】——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
狠狠扎进她刚刚因弟弟转危为安而稍显柔软的神经。
他要订婚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感知。
那些夜里他带着压抑和不舍的拥抱、那些看似温和的纵容、那句“想办法爱上我”的命令……此刻都变成了巨大的讽刺。
原来“放她走”并非温情,而是为了给正主腾地方!
她不过是他闲暇时逗弄的宠物,一个需要时关回笼子的玩物。
他会放我走吗?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债务呢?
那份如同紧箍咒般的天价债务单还悬在头顶!
他会因为要娶名门闺秀而大发慈悲放她自由?
还是……为了掩盖这段“不光彩”的关系,用更极端的方式处理掉她这个“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