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II号悄无声息地驶回铁橡镇码头时,东方的天际才刚刚泛起鱼肚白。码头上只有零星几个早起的水手在忙碌,无人特别留意这艘去而复返的轻型帆船。默言和艾莉安娜将船只停稳,妥善系好缆绳,便如同寻常归港的船员一般,低调地融入了逐渐苏醒的港口晨霭之中。
他们并不知道,一场因他们而起的、微妙的变化,正在铁橡镇乃至更广阔的海域间悄然发酵。
最先察觉到异样的是那些常年在女妖海峡附近跑短途贸易的商船。当天色大亮,一支小型商队如同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被浓雾永久笼罩的危险水域,准备沿着官方海图上标注的、相对安全的边缘航道迂回通过时,领航的船长惊讶地揉了揉眼睛。
“雾……雾散了?!”他难以置信地举起望远镜。
视野中,那片往日里如同白色巨兽般盘踞在海峡入口,吞噬光线与声音的厚重雾墙,此刻竟变得稀薄通透了许多!虽然仍有淡淡的雾气萦绕在水道之间,但已能清晰地看到海峡内部嶙峋的礁石轮廓,甚至能望见对岸模糊的山影。阳光得以穿透云层和薄雾,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驱散了往日的阴森与压抑。
“真的!女妖海峡的雾散了!”
“老天,我跑了十几年这条线,第一次看得这么清楚!”
“快!通知后面船只,抓紧时间,我们或许能直接穿过去,节省半天航程!”
商队沸腾了,惊喜的呼叫声通过旗语和喇叭在各船之间传递。他们谨慎地提高了航速,以前所未有的顺畅度驶入了曾经令人谈之色变的海峡。虽然水道依旧复杂,暗礁仍需规避,但那令人心智迷失的浓雾和诡异的压迫感却大大减轻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随着这些商船抵达各个港口,迅速在北海的航海者们中间传开。女妖海峡浓雾消散,这无疑是近期最引人注目的奇闻。
起初,人们将其归功于某种罕见的气候变化。但很快,更具细节的流言开始浮现。
有当天深夜也在铁橡镇附近海域活动的玩家信誓旦旦地声称,在浓雾开始变淡的前夜,曾隐约听到女妖海峡深处传来过断断续续的炮声。结合“迷雾之歌”的古老传说,一个大胆的猜测逐渐成型——有人,很可能是一支玩家队伍,解决了女妖海峡的异状!
线索很快指向了默言和孤狼II号。
铁橡镇“咸水鳄”酒馆里,那个曾与默言有过一面之缘、并向他透露过“迷雾之歌”传闻的独眼老水手,成了关键人物。他呷着廉价的朗姆酒,对围拢过来的好奇听众,用沙哑的嗓音添油加醋地描述着:
“……我就知道那小子不一般!那天他坐在角落里,就跟我打听‘会唱歌的幽灵船’,那眼神,冷静得吓人!结果怎么样?当晚他就带着他那艘不起眼的小船出港了,方向就是女妖海峡!然后第二天,雾就散了!不是他干的,还能有谁?”
酒馆里议论纷纷。
“你少吹牛了,谁不知道你那天喝的醉醺醺的被人从酒馆旁的垃圾桶拉出来的”
“默言?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孤狼号?是不是那艘前几天在港口停过的轻型帆船?看起来很普通啊。”
“独自一人……不对,听说他船上有个很漂亮的精灵航海士。”
“能解决‘迷雾之歌’事件,这实力……恐怕不是普通散人玩家吧?”
玩家们的小圈子里,“默言”与“孤狼号”这两个名字开始被频繁提及。虽然大多数人仍不清楚他们的具体来历和实力深浅,但“成功通过隐藏事件‘迷雾之歌’”、“疑似导致女妖海峡环境发生改变”的成就,足以让他们在北海区域的玩家群体中,赢得了一定的关注度和初步的声望。这意味着,他们不再是无名小卒,开始进入一些有心人的视野。
而在Npc的层面,引起的波澜则更为深邃。
铁橡镇港口管理处的老书记官,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眼镜,仔细核对着港口记录和近期收到的海域异常报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他低声对身旁的助手吩咐:“留意这个叫‘默言’的船长和他的船。能够平息迷雾之歌,无论用了什么方法,都绝非等闲之辈。或许……他能帮我们解决其他一些‘麻烦’。”
更远处,北海某个隐秘的海湾内,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正听着下属的汇报。当他听到“女妖海峡浓雾消散,可能与一个叫默言的异乡人有关”时,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铺在膝盖上的、泛着诡异光泽的皮质海图,发出沉闷的声响。
“默言……?”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猩红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先是风暴峡湾的祭坛被打扰,现在连‘迷雾之歌’也沉寂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是无意的闯入者,还是……命运的指针又一次开始转动了?”他挥了挥手,让下属退下,深邃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能穿透船舱,看到那冥冥中交织的命运之线。
对于这些悄然涌动的暗流,此刻正在铁橡镇一间僻静旅店房间内休整的默言和艾莉安娜,尚一无所知。
艾莉安娜整理着航海日志,脸上带着轻松的神色:“船长,看来我们无意中做了一件好事?现在穿过女妖海峡安全多了。”
默言正擦拭着那枚“凝雾宝珠”,闻言动作顿了顿。他并不在意所谓的“名声”或是“做好事”,他更关注实际收获和潜在的影响。
“名声会带来麻烦,也会带来机会。”他淡淡地说道,将宝珠收起,“‘黄金狮子’的人,应该也听到风声了。”
艾莉安娜脸上的轻松顿时收敛,点了点头。她明白,随着他们名字的传开,之前与黄金狮子的冲突,很可能不会再被对方视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小角色。他们需要更加小心。
然而,麻烦尚未登门,机会却先一步叩响了房门。
傍晚时分,旅店老板亲自引着一位客人来到了默言的房门外。
来人正是白天在酒馆里侃侃而谈的那个独眼老水手。他换上了一身相对干净的粗布衣服,独眼中少了几分酒后的浑浊,多了几分属于老海狼的锐利与郑重。
“默言船长,”老水手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古老的水手礼,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冒昧打扰。有关您平息‘迷雾之歌’的壮举,老巴顿敬佩不已。我……或许能为您提供一些,关于您手中那颗‘珠子’,或者其他您可能感兴趣的消息……不知您是否愿意,听听一个老家伙的絮叨?”
默言看着眼前这个与酒馆中判若两人的老水手,眼神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