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看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漳州诏安湾的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海水的咸湿漫过“探海号”的甲板。锚链沉入海中时,那声沉闷的“哗啦啦”在雾里荡开,溅起的水花沾在程远的帆布裤腿上,凉意顺着布料钻进毛孔。他半蹲在观测区,膝头摊着本蓝布封皮的线装书——这是文物局按天一阁藏本复刻的《渡海方程》残卷,封皮右下角“吴朴手订”的朱印虽经数百年复刻,墨色里仍透着明代航海家的严谨。指尖抚过“自漳州月港开洋,以赤山为标,历三滩入南洋”的字句时,远处海平面上,赤山的轮廓正穿透薄雾,与书页里手绘的山形图慢慢重合,仿佛五百年前的航道,正沿着文字的脉络重新浮现。

“程队!声呐扫到硬货了!”郑海峰的呼喊打破了晨静。他抱着便携式声呐仪跑过来,军绿色冲锋衣的袖口沾着调试仪器时蹭到的机油,黝黑的脸上满是雀跃,连眼角的细纹里都裹着兴奋:“东南方向水下三十七米,有艘完整的明代木船!长十五丈七尺,宽三丈一尺,货舱区的反射信号密得像撒了把星子——跟《渡海方程》里‘漳州商船载瓷赴南洋,以楠木箱储之,叠三层’的记载对得严丝合缝!更奇的是,船舷外有圈石堆,看形状是人工堆的航标,残卷里说‘诏安湾多礁,船商堆石为记’,说不定就是这处!”

程远立刻起身,跟着郑海峰快步走向主控舱。屏幕上,深蓝色的海水中,一道深色阴影静静卧在泥沙里,货舱位置的光点排列得规整有序,像是被时光封存的宝藏。“让新宇用‘蜂鸟三号’拍赤山和青屿的实景,”程远指着屏幕边缘的浅滩标记,指尖在屏幕上点出三道浅痕,“《渡海方程》说‘赤山之南有三滩,中滩水道宽丈二,可通大船’,必须确认沉船在水道里,别让潜水员碰到暗礁——上次在零丁洋,老周的潜水服就被礁石划了道口子。”

林新宇早已在甲板上架好无人机,他指尖在操控屏上滑动,将“蜂鸟三号”悬停在沉船正上方两百米处。高清摄像头穿透薄雾,传回的画面里,赤山如一把青灰色的尖刃刺破海面,青屿则像块扁平的碧玉浮在一旁,连赤山山顶那处标志性的凹痕,都与复刻本里“赤山尖耸,顶有凹,青屿平阔,岸有浅滩”的手绘插图分毫不差。“程队!位置对得丝毫不差!”林新宇放大画面,手指在屏幕上圈出三道浅滩的轮廓,“你看这退潮时露出的礁石尖,跟残卷里画的一模一样,沉船正好在中间水道里,就是《渡海方程》说的‘中滩水道无礁,为漳州往南洋必由之路’!”

林珊这时正蹲在甲板中央的检测台前,调试着碳十四测年仪。她穿了件浅紫色的防晒服,拉链拉到胸口,露出里面印着“海洋考古”字样的白色t恤,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上次修复瓷器时被碎片划伤的。抬头拿试剂瓶时,她的目光扫过郑海峰:他正弯腰检查潜水服的减压阀,右臂在零丁洋被礁石划伤的疤痕,被潜水服的松紧带勒出淡红色的印子,在黝黑的皮肤上格外显眼。林珊的动作顿了顿,从检测台的抽屉里拿出一贴无菌防水创可贴,起身递过去时声音放得很轻,像怕被晨雾吹散:“等下穿潜水服前贴上吧,这贴防水性好,能挡住海水里的细菌,别让伤口再发炎了。”

郑海峰接过创可贴,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腹,两人都像被海风烫了一下似的缩回手。晨雾里,他的耳尖悄悄染上一层浅红,只能低头假装整理潜水服的领口,声音含糊得像含了口海水:“谢了,林工。”程远站在一旁,假装没看见这微妙的互动,翻开《渡海方程》残卷补充道:“吴朴是漳州诏安人,嘉靖十六年写这本书时,亲自跟着商船走了趟南洋,连哪个海域的水流急、哪个岛的礁石多都记下来了。你们看这里,”他指着书页里的批注,“‘嘉靖十五年冬,漳商吴显宗载德化白瓷赴满刺加,过诏安湾遇礁,船沉’,要是声呐扫到的是这艘船,咱们说不定能找到完整的明代德化窑白瓷——上次在南澳岛,只捞到几片碎瓷片。”

四十分钟后,郑海峰带着两名资深潜水员准备下潜。他穿上厚重的潜水服,背上氧气瓶,面罩扣到下巴时,特意回头朝林珊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正举着相机调整参数,镜头对准海面,察觉到他的目光,便放下相机,朝他比了个“平安”的手势,指尖还比出一个小小的船锚形状。林珊低头在记录本上“下潜人员”一栏写下郑海峰的名字,笔尖顿了顿,在名字旁边画了个一模一样的小船锚——这是他们从南澳岛开始的小约定,每次下潜前,都会用这个小小的图案互相打气,像是在说“我等你回来”。

潜水员们跳入水中的瞬间,海面溅起一圈涟漪,很快被晨雾抚平。主控屏上的水下机器人画面开始实时更新,郑海峰带着队员缓缓靠近沉船,探照灯的光柱穿透海水,照亮了覆盖在船身上的泥沙,那些凝结了五百年的泥沙,在光柱里像细碎的星光。“程队,船舷上有字!”郑海峰的声音通过水下通讯器传来,带着轻微的电流声,却掩不住兴奋,“是‘漳商吴记’四个阴刻字,刻得很深,应该是当年造船时就刻上的,旁边还有个‘嘉靖’的年号款,‘嘉’字的草字头还很清晰,‘靖’字被泥沙埋了一半,但能看清‘青’字旁!”

程远握着通讯器,声音比平时更沉:“先别清理货舱,先采集船板样本和周围的泥沙样本,让林珊做碳十四测年,确认沉船的准确年代。另外注意观察有没有船员的遗物,比如随身的玉佩、铜钱之类的,别破坏现场的原始状态——这些东西比瓷器还重要,能看出船员的生活。”

“收到!”郑海峰应了一声,从腰间取下特制的取样铲,小心翼翼地从船舷上刮下一小块船板残片——楠木的纹理在海水里仍清晰可见,接着又用取样管收集了沉船周围的泥沙。就在他们准备转移到货舱区域时,郑海峰的探照灯突然照到一个白色的物件,在深色的泥沙里格外显眼:是半个德化白瓷碗,碗底刻着“德化窑”三个字,字体工整,碗身上的缠枝莲纹虽然被海水侵蚀得有些模糊,但花瓣的轮廓、枝叶的缠绕方向,都能看出明代德化窑的典型风格。“程队,找到瓷器了!是德化白瓷!”郑海峰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货舱门口还有几个完整的瓷瓮,我敲了敲,声音很闷,里面好像装着东西,没敢随便打开,怕破坏里面的物件!”

林珊在甲板上听到这话,立刻将碳十四测年仪的参数调整到最佳状态,连额前垂落的碎发都顾不上拨。一个半小时后,郑海峰和队员浮出水面,他手里举着那半个白瓷碗,碗底的“德化窑”刻字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另一个潜水员抱着装有船板残片和泥沙样本的防水箱,箱壁上还沾着海水。“程队,你看这碗底的‘德化窑’刻字!”郑海峰把白瓷碗递过来,指尖指着碗底的印记,语气里满是激动,“我们还在船长舱的位置发现了一个木箱,被泥沙埋得很深,上面盖着一块青石板,应该是用来压箱防潮的,石板还挺重,我们三个人才勉强挪开一点缝。”

林珊接过船板残片,小心地放进碳十四测年仪的检测舱里,动作轻得像在捧一件易碎的瓷器。仪器屏幕上的数值跳动了几分钟后,结果跳了出来,红色的数字在屏幕上格外醒目:“距今约478年,误差±4年,对应明代嘉靖十四年至嘉靖十八年”。“跟《渡海方程》的记载完全对得上!”林珊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映了海面的晨光,“我再检测一下泥沙样本,看看有没有松香残留——吴朴在书里说‘漳州船商运瓷,必以松香涂箱,防海水渗入’,要是能检测到松香,就能百分百确认沉船身份了!”

就在这时,林新宇突然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急意:“程队!有情况!”他猛地将无人机画面切换到主控屏,屏幕里,一艘挂着“闽渔076”旗号的渔船正朝着沉船海域驶来,船身是深灰色的,船舷上还沾着未清理的海草,甲板上几个蒙面人正快速组装液压起吊机,动作熟练得不像渔民。为首的人穿着黑色冲锋衣,帽子压得很低,却还是能看到手腕上那道狰狞的刀疤——正是在零丁洋侥幸逃脱的盗墓团伙头目!

“这群人还真是阴魂不散!”郑海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上次在零丁洋,这群人趁着巡逻艇赶来前跳海逃跑,没想到这次竟然追到诏安湾来了。程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头拧成一个结,他立刻拨通文物局的紧急电话,语速飞快得像在赶时间:“漳州诏安湾东南海域,坐标北纬23°45′,东经117°22′,我们发现的明代瓷器船附近出现盗墓团伙,他们携带液压起吊机和水下爆破装置,请求立刻派巡逻艇支援,越快越好!”

挂了电话,程远转身对林新宇说:“用无人机投烟雾弹,往渔船船头的方向投,干扰他们的视线,别让他们靠近沉船!另外打开无人机的录音功能,把他们的对话都录下来,作为犯罪证据!”林新宇立刻操作无人机,指尖在操控屏上飞快滑动,两枚白色的烟雾弹从无人机的弹舱落下,在海面上炸开,白色的烟雾像一道屏障,挡住了渔船的视线,也挡住了他们看向沉船的目光。

“海峰,你带两个人再下去,守住货舱入口,别让他们破坏文物!”程远拍了拍郑海峰的肩膀,语气严肃得不容置疑,“注意安全,别跟他们硬拼,等巡逻艇过来,咱们的任务是守住沉船,不是跟他们打架!”郑海峰点点头,转身就往潜水服存放区跑,脚步快得带起一阵风。林珊快步跟过去,帮他整理氧气软管时,手指特意多检查了几遍接口处,轻声说:“一定要小心,氧气软管我帮你检查过了,没问题,我在上面等你回来,等你上来给你泡热姜茶。”郑海峰看着她眼里的担忧,心里像被海水暖了一下,用力点头:“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你在上面别乱跑。”

郑海峰和队员再次下潜时,盗墓团伙的潜水员已经潜入水中。水下机器人的画面显示,三个盗墓者穿着黑色的潜水服,手里拿着液压钳和防水手电筒,动作熟练得像是经常在海底作案,朝着货舱的方向快速游去。郑海峰立刻加快速度,摆动脚蹼的力度比平时大了几分,抢先游到货舱入口前,横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探照灯的光柱直射向盗墓者的面罩,让他们看不清前方的路。

其中一个盗墓者见有人阻拦,立刻从腰间掏出一把潜水刀,刀身在海水里泛着冷光,朝着郑海峰的胸口刺来。郑海峰侧身躲开,顺势抓住他的手腕,手指扣住他的脉搏处,用力一拧,潜水刀“哐当”一声掉在水里,沉入泥沙中,不见了踪影。另一个盗墓者从背后偷袭,双手朝着郑海峰的氧气软管抓去,郑海峰察觉到身后的水流变化,猛地转身,用胳膊肘顶住他的胸口,将他推出去好几米远,那人在水里踉跄了几下,才稳住身形。

就在这时,为首的刀疤脸潜水员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水下手枪,枪口对准了郑海峰的方向,黑色的枪口在海水里格外刺眼。郑海峰心里一紧,正准备躲避,突然一道橙色的身影从旁边冲过来,一把将他推开——是林珊!她不知什么时候也下了水,只套了件橙色的救生衣,手里拿着一根用来探测水深的长杆,朝着刀疤脸的手腕狠狠敲了一下,水下手枪“嗖”地一下掉在水里,被水流冲走,很快就没了踪影。

“你怎么下来了!”郑海峰又气又急,通过潜水面罩的通讯器喊道,声音里满是担忧,“你没穿潜水服,待不了多久,快上去!”林珊却摇摇头,用手势示意他别说话,然后指了指远处——文物局的巡逻艇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警笛声穿透海面,在诏安湾上空回荡,连海水都好像跟着震颤起来。

盗墓者见巡逻艇来了,吓得转身就想跑,却被及时赶到的潜水警员拦住,一个个被按在海底的泥沙里,动弹不得。刀疤脸刚爬上渔船,就被警员按在甲板上,冰凉的手铐“咔嗒”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警员死死按住。“你们这群考古队的,真是跟屁虫!”刀疤脸不甘心地嘶吼着,脸上的蒙面布被扯下来,露出一张满是横肉的脸,眼睛里满是凶光,“不就是些破瓷碗、烂木头吗,值得你们这么拼命?这些东西在海里埋了几百年,卖了换钱不好吗?”

程远走到他面前,眼神冰冷得像海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些不是破瓷碗、烂木头,是明代漳州航海贸易的历史见证。当年吴显宗带着船员出海,不是为了让你把这些瓷器当商品卖,是为了让家里的老人能吃上饱饭,让孩子能读书识字,让漳州的瓷器能传到南洋去。你只看到它们的市场价值,却看不到背后的人命和牵挂,你偷走的不是文物,是一段不该被遗忘的历史,是无数普通人的生存希望!”

刀疤脸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程远的话堵得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恶狠狠地瞪着程远,最终被警员押上了巡逻艇。看着巡逻艇远去的背影,程远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他转头看向刚从水里上来的郑海峰和林珊——林珊的头发湿透了,贴在脸颊上,嘴唇有些发白,却还在笑着说:“还好……文物没被破坏,你也没事。”郑海峰立刻脱下自己的冲锋衣,裹在她身上,冲锋衣上还带着他的体温,语气里带着责备,却藏不住关心:“下次不许再这么冲动了,你要是出了事,怎么办?你连潜水证都没有,就敢往下跳!”林珊低下头,小声说:“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有危险,我怕……”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却被海风轻轻带进了郑海峰的耳朵里。

程远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他转身对林新宇说:“把无人机的录音和画面保存好,备份两份,一份交给文物局,一份咱们自己留着。另外再用声呐扫一遍沉船周围,确认没有其他盗墓者留下的设备,比如水下炸弹之类的,别留下隐患。”

解决了盗墓者的麻烦,考古队重新展开发掘工作。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郑海峰就带着队员下潜,开始清理船长舱的木箱。他们先用高压水枪轻轻冲掉木箱表面的泥沙,水流的力度控制得刚好,既能冲掉泥沙,又不会损伤木箱的木质。随着泥沙被冲掉,楠木的纹理渐渐显露出来,木箱上还残留着当年涂的松香,虽然已经发黑,却仍能闻到淡淡的松香味,那是五百年前用来防潮的味道。“程队,青石板上有字!”郑海峰的声音通过水下通讯器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是‘吴朴校订’四个字,刻得很工整,应该是《渡海方程》的作者吴朴亲自给这艘船校订过针路!”

程远握着通讯器,叮嘱道:“小心点移开青石板,用撬棍慢慢撬,别碰坏木箱里的东西,里面可能有纸质文献,比如航海日志之类的,碰到海水就毁了。”半个多小时后,青石板被成功移开,郑海峰小心翼翼地掀开木箱盖子,里面铺着一层深色的丝绸,丝绸虽然已经有些腐朽,却还能看出当年的光泽,丝绸下面放着一本泛黄的《航海日志》和一卷手绘海图——正是《渡海方程》里记载的“漳州至满刺加针路图”!“程队,找到海图和日志了!”郑海峰的声音里满是兴奋,“海图的绢布保存得比想象中好,针路和山形标注都特别清楚,跟残卷里的记载一模一样!”

当海图和日志被小心翼翼地送上船时,林珊早已在甲板上备好恒温恒湿箱。她戴上无菌手套,指尖轻轻捏着日志的边缘,生怕力气大了会弄破纸页——那纸页薄得像蝉翼,是明代特有的竹纸,经过五百年海水浸泡,却仍能看清上面的字迹。日志封面是深蓝色的粗布,用棉线缝缀,上面用狼毫毛笔写着“吴记商船航海账 嘉靖十五年”,字迹工整有力,带着几分刚劲,一看就是经常握笔的人写的。

翻开第一页,里面详细记录了这次贸易的收支情况,用小楷写得密密麻麻:“嘉靖十五年三月初五日,购德化白瓷三百二十箱,每箱价银五钱二分,共一百六十五两六钱;购漳州棉布两百五十匹,每匹价银三钱一分,共七十七两五钱;雇船工十一人,每人月银一两六钱,共十八两六钱;船费四十二两,修补船帆用银三两……”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连“买麻绳两捆,价银一钱”这样的小事都没落下,能看出记账人做事的细致——后来他们才从吴氏家谱里知道,这是吴显宗亲自记的账,他每次出海前,都会把收支列得明明白白,好让家里人放心。

日志的中间几页,还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画着简单的家庭住址:“漳州诏安县吴厝村,门前有老槐树”,旁边还写着“若船不回,烦请同乡捎信”,字迹比记账时轻了些,像是写的时候心里藏着牵挂。最让人动容的是最后几页,字迹突然变得稚嫩起来,笔画有些歪歪扭扭,像是换了个年纪小的人写的:“三月十二日,船离漳州月港,阿爹站在码头挥手,风把他的衣角吹得好高。我跟阿爹说,等我回来,给您买一坛上好的米酒,给阿娘买一匹天青色的绸缎,给小妹买一支银钗,上面要刻小桃花的。阿爹哭了,我也哭了,我跟阿爹保证,一定平安回来,不会让他等太久。”“四月初一日,过诏安湾,船长说,再走二十天就能到满刺加了。晚上在甲板上看星星,跟大哥们学认航标星,他们说,跟着北极星走,就不会迷路。我想阿娘做的麦饼了,也想小妹扎着羊角辫跑过来喊我二哥的样子。”

程远站在一旁,看着这些文字,眼眶不知不觉就热了。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出海考古时,母亲也是站在码头挥手,直到船看不见了才离开。这些简单的记录,哪里是航海账,分明是一个年轻人对家的牵挂,是他藏在字里行间的期盼——只是这份期盼,最终没能实现。

那卷手绘海图展开时,整个甲板都安静了下来。海图是用绢布做的,上面用朱砂和墨色标注,朱砂画针路,墨色画山形,还用水彩简单涂了海水的颜色。从漳州月港到满刺加的每一段航程,都写着“某针行几更”:“诏安湾至赤屿,用壬丙针,行三更”“赤屿至七洲洋,用子午针,行五更”“七洲洋至铜鼓山,用丑未针,行四更”,旁边还画着每一处山形的轮廓,赤山的尖、青屿的平、铜鼓山的圆,都画得栩栩如生,甚至在浅滩的位置用小字标注“水深丈余,退潮时礁显”。

“这绝对是吴朴亲手绘制的针路图!”程远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他指着海图角落的一个小印章,“你们看这个‘吴朴私印’,跟天一阁藏的吴朴手稿上的印章一模一样!《碧里杂存》里说吴朴‘稽考针路、山形水势,详记于图’,这卷海图就是最好的证据,比文献记载更直观!”

林珊在日志的纸页间发现了几根细小的头发丝,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来,放进透明的样本袋里,贴上标签:“嘉靖十五年,吴记商船船员头发样本”。“这些头发说不定是当年写日志的人留下的,”她抬头对程远说,“我可以用dNA技术还原出船员的部分特征,比如发色、瞳色,说不定还能跟吴氏家族的基因做比对。另外海图的边缘有一些植物纤维,我刚才看了一下,像是麻布的纤维,可能是用来包裹海图的布料残留,说不定能检测出明代漳州的纺织工艺——之前在德化窑遗址,就出土过类似的麻布。”

接下来的几天,考古队的发掘工作格外顺利。郑海峰带着队员清理货舱时,从里面打捞出了三百多箱完整的德化白瓷,箱子都是楠木做的,外面涂着松香,虽然有些箱子已经腐朽,但里面的瓷器却完好无损。打开一箱,里面的白瓷碗、盘、壶、瓶整齐地码着,瓷胎洁白细腻,像羊脂玉一样,釉色莹润如玉,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其中一件白瓷观音像,高约一尺,观音面容慈祥,衣纹流畅,手里托着净瓶,瓶身上还刻着细小的缠枝莲纹,是德化窑白瓷中的精品——林珊说,这样完整的明代德化窑白瓷观音像,存世量很少,博物馆里也少见。

林珊对瓷器样本进行了成分检测,她把一小块瓷片放进x射线荧光光谱仪里,仪器屏幕上很快跳出了数据。“程队,检测结果出来了!”她拿着报告跑过来,脸上满是兴奋,“这些瓷器的胎釉成分跟德化窑遗址出土的嘉靖年间瓷器完全一致,胎土是德化特有的高岭土,釉料里的氧化钾含量很高,这是德化白瓷‘象牙白’的典型特征!”

dNA检测结果在三天后也出来了。林珊拿着报告,几乎是跑着上了甲板,找到程远时,声音都有些发飘:“程队!dNA比对有结果了!我把日志里发现的头发样本,跟漳州吴氏家族的基因库做了比对,找到了高度匹配的一支——住在诏安县吴厝村的吴明远老人,他是吴显宗的第十代孙!”

程远立刻让林珊联系吴明远老人。电话接通时,听筒里传来一位苍老却精神的声音,带着几分漳州口音:“您好,请问是哪位?”林珊握着电话,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吴老先生您好,我们是‘探海号’考古队,在诏安湾发现了一艘明代嘉靖年间的‘吴记’瓷器船,船上找到了您的先祖吴显宗留下的海图、日志和瓷器,想邀请您来船上看看,和这些跨越了五百年的物件见一面。”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接着传来老人哽咽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吴记……是显宗公的船?我小时候听爷爷说,显宗公当年去南洋,走的就是诏安湾,再也没回来。家里人找了他一辈子,太奶奶临死前还抱着显宗公的旧衣服说‘他会回来的,他答应给我买绸缎的’,没想到……没想到今天能等到他的消息!”

当天下午,吴明远老人就带着儿子吴建国、孙子吴磊,坐出租车赶到了“探海号”停靠的码头。老人今年七十八岁,头发花白却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穿的深蓝色中山装浆洗得有些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却透着一股庄重。一踏上甲板,他的目光就紧紧锁在放着海图的恒温恒湿箱上,脚步有些踉跄地走过去,双手扶着箱体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像是在触摸一件易碎的珍宝。

“能……能让我看看海图吗?”老人的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像是怕自己的呼吸会惊扰了这五百年的物件。

林珊点点头,戴上无菌手套,轻轻打开恒温恒湿箱的门,将手绘海图铺在铺着软布的工作台上。吴明远老人凑过去,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海图上的朱砂针路,动作轻得像在抚摸婴儿的皮肤。突然,他的手指顿在“赤山”两个字上,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滴在海图边缘的空白处。他赶紧用袖口擦了擦,嘴里念叨着:“是显宗公的笔迹!你看这‘山’字的竖钩,跟家里传下来的那本《吴氏族谱》里显宗公的手迹一模一样!当年他出发前,跟太奶奶说要把漳州的针路图带到南洋,让同乡船商少走弯路,不用再怕暗礁,没想到这图跟着他沉在了这里……”

吴磊今年十八岁,是厦门大学考古系的大一学生,他蹲在一旁,看着海图上清晰的山形标注和针路记录,眼里满是震撼:“爷爷,这海图比我们课本里的明代航海图还详细!您看这里,连浅滩的水深都标了,还有针路的‘更数’,跟《渡海方程》里写的‘以更数定航程,以针路定方向’完全吻合!我们老师说,明代漳州的航海技术在当时是世界领先的,现在看到这海图,才真正明白是什么意思!”

接着,林珊又拿出那本《航海日志》,放在老人面前。吴明远老人戴上老花镜,凑得更近了些,一字一句地读着最后几页的文字,声音越来越轻,读到“给阿爹买好酒,给阿娘买绸缎”时,他再也读不下去,哽咽得肩膀都在发抖:“太奶奶当年等了显宗公一辈子,从二十多岁等到八十多岁,临死前还在说‘他答应给我买天青色的绸缎,我还没穿呢’。现在看到这日志,我终于能告慰太奶奶的在天之灵了——显宗公没忘,他只是没能回来。”

吴建国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个暗红色的木盒,木盒上雕着简单的缠枝纹,有些地方已经开裂。他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只残破的德化白瓷碗,碗沿的缺口跟考古队打捞的那半个瓷碗几乎一模一样,碗底也刻着“德化窑”三个字,只是颜色更深些,像是被岁月磨过。“这是家里传下来的,”吴建国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太奶奶说,这是显宗公出发前用的最后一只碗,他走的那天早上,用这碗喝了太奶奶煮的粥,说‘等我回来,还用这碗喝粥’。太奶奶把碗包好,放在木箱里,每年都拿出来擦一遍,说等显宗公回来,还能接着用。”

林珊接过木盒,仔细看了看那只瓷碗,又对比了打捞上来的半个碗,发现两只碗的胎质、釉色和刻字风格完全一致,甚至碗身上的缠枝莲纹都能对上——显然是同一窑烧制的一对碗。“吴先生,这两只碗应该是一对,”林珊轻声说,“等文物修复完成,我们可以把它们放在一起展出,让这对分开了五百年的碗,重新‘团聚’。”

程远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触动。他走到吴明远老人身边,轻声说:“吴老先生,我们打算在沉船遗址旁立一座纪念碑,用从沉船上打捞上来的楠木船板做碑身,把吴显宗的故事、《渡海方程》的针路知识,还有这对瓷碗的故事都刻在上面,让更多人知道明代漳州航海家的坚守和智慧。等文物修复完成,我们会在漳州博物馆办一场特展,专门展出这次打捞的文物,到时候想请您做特邀讲解员,给大家讲讲吴家与这艘船的渊源,讲讲五百年前的航海故事。”

吴明远老人连连点头,眼里闪着泪光,双手紧紧握住程远的手,力道大得不像一个七十八岁的老人:“好!好!我一定来!能替显宗公把故事讲给更多人听,是我的福气,也是我们吴家的福气!我要让大家都知道,我们漳州有这样的航海家,有这样的骨气!”

接下来的一周,考古队加快了发掘收尾工作。郑海峰带着队员清理船尾时,在舵轮下方发现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盒子用铜锁锁着,已经生锈。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装着十几枚明代嘉靖年间的铜钱,还有一块刻着“吴显祖”三个字的和田玉佩——玉佩是椭圆形的,上面的字用阴刻,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长期佩戴的物件。

“程队,这玉佩上的‘吴’字,跟之前发现的骸骨手里攥着的玉佩样式一样!”郑海峰拿着玉佩跑过来,语气里满是激动,“您看这刻字的风格,跟海图上的字很像,说不定是吴显宗的亲人,跟着他一起出海的!”

林珊立刻对玉佩进行了检测,她用放大镜仔细看了看玉佩的磨损程度,又对比了骸骨的年代:“骸骨的年龄在二十岁左右,根据吴氏家谱记载,吴显宗有个弟弟叫吴显祖,当年跟着他一起出海,出发时才十九岁。这玉佩上的‘吴显祖’,应该就是他,这块玉佩应该是家里给的护身符,没想到跟着他一起留在了这里。”

吴明远老人得知消息后,特意再次来到船上。当他看到那块玉佩时,眼泪又落了下来,他把玉佩贴在胸口,像是在感受五百年前的温度:“显祖公是显宗公的二弟,当年非要跟着哥哥去南洋,说要帮哥哥记账,帮哥哥看船。太奶奶拦不住,只能把家里传下来的和田玉佩给了他,说‘戴着它,能保平安’。没想到……他们兄弟俩,竟然都没能回来,都把命丢在了这片海里……”

考古队通过dNA比对,确认骸骨的dNA与吴明远老人的基因高度匹配,证实了这具骸骨正是吴显祖。吴明远老人带着儿子和孙子,在骸骨前深深鞠躬,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嘴里念叨着:“显祖公,我们来接你和显宗公回家了,以后你们再也不孤单了,我们会把你们的故事讲给子子孙孙听,让你们的名字永远被记住。”

离开诏安湾的前一天,考古队在沉船遗址旁立起了纪念碑。碑身用从沉船上打捞上来的楠木船板制成,经过特殊的防腐处理,能抵御海水的侵蚀。正面刻着“明嘉靖十五年 漳州商船‘吴记’船员遇难处”,字体是聘请漳州当地的书法家写的,刚劲有力,透着一股庄重;背面刻着《渡海方程》里的针路记载、吴显宗日志中的那句“归乡后,给阿爹买好酒,给阿娘买绸缎,给小妹买花钗”,还有那卷手绘海图的简化版,旁边还刻着一对瓷碗的图案,代表着吴家跨越五百年的牵挂。

立碑当天,吴明远带着吴氏家族的六十多位后人来到现场,他们穿着整齐的传统服饰,男人们穿深蓝色的长衫,女人们穿青色的旗袍,手里捧着白色的菊花,在纪念碑前排成整齐的队伍。吴明远老人站在最前面,代表家族发言,他的声音虽然有些颤抖,却充满了力量,在海面上回荡:“显宗公、显祖公,还有‘吴记’船的各位船员,今天我们来接你们‘回家’了。五百年了,你们在海底辛苦了,你们看,现在的漳州,月港的商船还在往来,德化的白瓷还在飘香,你们当年想传扬的针路知识,已经写进了课本,你们的心愿,我们都帮你们实现了。你们放心,我们会把你们的故事讲给一代又一代的人听,让大家永远记住,在这片海域上,曾经有一群为了梦想、为了家人、为了传承而扬帆远航的人,他们是漳州的骄傲,是我们的英雄!”

说完,吴明远和家人们将菊花轻轻放在纪念碑前,花瓣在海风中轻轻飘动,像是在回应着他们的思念,又像是在向五百年前的船员们致敬。程远和考古队的队员们也站在纪念碑前,深深鞠躬,海风带着海水的咸涩吹过,卷起衣角,也卷起了这段跨越五百年的记忆,将它轻轻洒在这片海域上。

“探海号”驶离诏安湾时,夕阳正缓缓沉入海平面,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像是给这片海铺上了一层锦缎。程远站在甲板上,手里拿着吴显宗的航海日志复印件,海风拂过书页,像是五百年前的船员在轻轻翻书。他想起了张瑜,想起了她常说的那句话:“考古不是挖‘宝贝’,是打捞被时光埋住的人,是替他们把没说出口的牵挂,讲给后来人听。”现在,他们做到了,他们不仅打捞起了吴显宗的故事,更印证了《渡海方程》的历史价值,让明代漳州航海家的智慧得以传承,让那些被遗忘的海魂,重新被记住。

郑海峰走到程远身边,递给他一杯热姜茶,杯壁上印着的“探海号”标志在夕阳下泛着微光。“程队,喝杯茶暖暖身子,”郑海峰笑着说,“下一站咱们去闽江口怎么样?我查了《海国闻见录》,里面记载陈伦炯当年亲自驾船勘察闽江口海道,还在书里画了五虎礁的详图,说康熙三十八年有艘载着丝绸、茶叶的商船,就是在五虎礁附近触礁沉的。说不定能找到他当年留下的航海标记,比如刻着‘陈记’的船板,或是他手绘的海图草稿。”

程远接过热姜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暖意顺着手指传到心里。他低头抿了一口,姜茶的辛辣混着淡淡的甜味在舌尖散开,驱散了海风带来的凉意。抬头时,他看见林新宇正蹲在甲板的木桌旁,手里捧着《海国闻见录》,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滑动,嘴里还念念有词:“‘闽江口有五虎礁,东礁高丈余,形如猛虎,西礁平阔,暗礁隐于水下,商船过此,必以鸣锣为号’,程队你看,这段记载跟咱们之前在泉州湾找到的清代航海碑刻能对上!”

林珊这时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刚整理好的考古报告,封面上贴着吴显宗海图的复印件,边角还细心地压了膜。她走到郑海峰身边,轻轻递过去一张纸条:“这是我查的闽江口沉船相关资料,陈伦炯那艘船载的茶叶是武夷岩茶,当年出口南洋很受欢迎,要是能找到茶叶样本,说不定能还原清代的制茶工艺。对了,你上次说手臂的旧伤下雨天会疼,我让队里的医生拿了些药膏,等下给你放舱里。”

郑海峰接过纸条,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又像上次那样快速收回手。郑海峰的耳尖又红了,他低头看着纸条上的字迹,轻声说:“谢了林工,还是你细心。”程远看着两人这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拍了拍郑海峰的肩膀:“行了,别光顾着聊天,去主控舱把闽江口的航线标出来,顺便检查下潜水设备,别到了地方又出岔子。”郑海峰应了一声,拿着纸条快步走向主控舱,走之前还回头朝林珊看了一眼,眼神里藏着笑意。

林新宇收起《海国闻见录》,扛起无人机的收纳箱:“程队,我去检查下‘蜂鸟三号’的电池和摄像头,上次跟盗墓团伙对峙时,无人机的镜头沾了海水,我得再校准下,免得到了闽江口拍不清楚五虎礁的细节。”程远点点头:“去吧,仔细点,闽江口的暗礁多,无人机的画面很重要,别漏了任何可疑的信号。”

林珊把考古报告放进文件夹,又从检测台的抽屉里拿出那半个德化白瓷碗样本,走到甲板的栏杆旁,对着夕阳观察釉色。夕阳的光洒在瓷碗上,釉色泛着淡淡的象牙白,碗身上的缠枝莲纹虽然模糊,却仍能看出当年的精致。她轻轻抚摸着碗沿的缺口,像是在跟五百年前的吴显宗对话:“你看,你的故事我们记住了,你的牵挂我们也替你传到了,接下来,我们还要去寻找更多像你一样的人,让他们的故事也能被记住。”

程远走到她身边,看着远处渐渐模糊的诏安湾,轻声说:“这次诏安湾的发掘,比我们预想的顺利太多了,不仅找到了《渡海方程》的实物证据,还帮吴家完成了五百年的心愿。有时候我真觉得,这些文物像是有灵性,它们在海底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我们来打捞它们的故事。”林珊点点头:“是啊,上次检测吴显祖的骸骨时,我在他的指骨缝里发现了一点丝绸的纤维,应该是他临死前还攥着家里的布料,他肯定也想回家,想再见见家人。”

说话间,“探海号”的船帆缓缓展开,在夕阳的映照下,帆布被染成了金红色,像一双巨大的翅膀,载着满船的故事和期待,朝着闽江口的方向驶去。甲板上的木桌上,《渡海方程》《海国闻见录》《东西洋考》《海国广记》四本书被摊开,海风轻轻吹过书页,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古代的航海家们在轻声交谈,又像是逝去的海魂在指引着方向。

程远走到观测台旁,手里握着吴显宗的航海日志复印件,望着远处渐渐消失在暮色中的诏安湾,心里默念着:“吴显宗、吴显祖,我们要走了,去寻找下一段故事。你们放心,你们的名字会被刻在纪念碑上,你们的故事会被讲给更多人听,这片海记得你们,我们也记得你们。”

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带着海水的咸涩和历史的厚重。他知道,闽江口的沉船只是这场考古之旅的一站,在这片广阔的海洋里,还有无数像吴显宗一样的人,他们的故事被埋在泥沙里,他们的智慧被封存在文物中,等着被发掘,等着被传承。而他们的使命,就是带着对历史的敬畏,带着对海魂的敬仰,继续这场跨越时空的对话,让每一段被遗忘的过往都能重见天日,让每一份跨越千年的牵挂都能抵达彼岸。

“探海号”的船笛声在海面上响起,悠长而坚定,像是在向这片海洋宣告,也像是在向未来的旅程致敬。程远抬头望向天空,夕阳已经完全沉入海平面,星星开始在夜空中闪烁,像极了海图上标注的航标星。他知道,新的旅程已经开始,而那些藏在海底的故事,正等着他们去打捞,去铭记。

博看读书推荐阅读:牢人与海一键修炼在线变强一世之尊白九NBA:从2K导入DNA开始玄途逆世:废柴的崛起传奇末世虫潮玄幻:我!帝族反派,横推万古万界神皇极寒末世:苟在安全屋里修仙!至尊仙帝不是,人类契约灵真可以这么强?终有道穿越副本:吸血校园第43章后续我棺中成神,竟然有人来刨我坟?废柴NPC要接管世界狱龙狂仙病娇:解释你不听,分手你刀我?玄幻:系统刚绑定,我却想解绑让你收弟子增加人气,全峰仙帝为你打杂?万劫帝主我在大唐猎妖军当伙夫凡人,从机缘交换开始战魂龙厨我为反派本无敌,何须欺妹证道天干物燥,小心总裁恋综上摆烂后,被国民女神倒追强势攻婚,总裁大人爱无上限进入妖尾世界的聊天群风凌九霄龙魂双生欲擒故纵1总裁,深度宠爱!谁能比我惨医冠禽兽重生魔帝,我得离他们远一点听说神后是废材掌中世界之破局苟在蛮荒,开局摆摊被暴打谁动了我的鸡爪雪影星辰魔道卧底,开局背刺师姐退婚后,她在年代吊打重生小白花武道:获龙生九子之力天逆苍穹诀三生三世之花非花雾非雾遮天我有逆天悟性楔入神话人生我在崩坏攻略万界挽歌不晚浮生若梦【封】火连青城
博看读书搜藏榜:苍道霸帝仙府狂徒穿成山野汉恶妻后,全家都掉马了吞噬古帝小说全文免费阅读女主你马甲又掉了萌宝妈咪宠翻天林雨时厉承西镇诡司,我让诡怪助我修行!女魔至上,恕君降不住变身女师尊,逆徒们却想攻略我!NBA之大黄鸟全宗门躺平看我炼器破晓暮夜禁师我的灵魂被调换末日冰原之大道唯一蓬莱会登神逆踏轮回龙飞腾舞一灰色世界冥婚暗宠:冥帝大人,请自重神秘复苏之无限镜像农门悍妻:重生宰相太粘人奇鬼记之奇阅谭虫族加点:妖魔只配当饲料召唤梦魇斗罗之开局成为奥斯卡玄幻:傻子开局,从猎户开始修炼开了一间网吧后,我无敌了明日之后之联邦特遣队玄幻:操纵时空流速,我剑开天门地狱料理师夏虫鸣斗罗大陆之我的魅力超级强穿越的目的?竟是找可爱的妹子?雄霸九霄修行路上我有树史上最强供应商系统开局成为帝主:签到百万暗影军团万界之系统主神天元灭魔传被迫修行长生并非我所愿开局成为宗门老祖精英射击手之感官龙傲天的古代热血传奇之转世情仇诸天纵横,从武林外传开始史上最强家族梦醒成道魔尊他超凶最强狂神升级系统神帝升级系统
博看读书最新小说:我靠吞噬雷劫逆天改命逆天龙神决欢喜妙法,女帝尤怜平民冰法如何靠小绿瓶逆袭镇乾坤!现代兵王携九凤杀疯了!双界非命奥术徽记星辰耀九州红楼:开局吕布战力的我强夺金钗清瑶踏仙途仙子,需要疏通一下吗?九转丹劫:废材狂妃逆九天签到玄天,我成了万界守护者本心即可入宗选择水灵根,总跟师姐们鬼混特工世子妃:战神黑化宠翻天囚禁我的魔主天天想喂我玄灵异界主宰收徒,我,咸鱼师尊,徒弟皆逆天凡尘神只剑狱苍穹:杨玄御兽:我的合成不科学逆潮之主玄幻:我的情绪银行满级帝女归来,开局觉醒昆仑灵最强系统传承萧凛:禹洲问道纪诸天万界之大主宰希望城主考古浮海记讨封失败?没事,我能模拟重开!从F是ma开始修仙分身互相传功,我只管破境!以身为狱:炼化万物,镇压诸天代码与魔咒变身猫娘,被萝莉控领主收养逆袭传说:大妖王天道严选,开局契约五个夫郎贴地武夫,谁教他炼剑起飞的?全家皆大佬,团宠小凤凰撩遍绝色开局核聚变词条,圣女要吸干我?灵修逆途乘风破浪攻略仙尊报错后我改嫁天道之子杀手重生之毒妃传仙君,您的坟我挖错了!剑傲川灵如意请我去修真原始人?不!我将进化为帝!全职业满级的我怎么是个牧师萝莉修仙吗?社死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