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握着笔，眼珠在纸上转了两圈，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
他写得飞快，寥寥几笔便写完了：“随郭总乘船登岛，同行约五十人；岛上有变异巨虫，蛇怪和金条，不少人被巨虫和蛇怪吃了。蛇怪打不死还能复活；‘猴子’是林芸的外号，因为她当时瘦得像猴。郭总是来找金矿的，却最终也没有找到。”
写完他把纸推到高船长面前，一脸邀功：“高老大，您看这样成不？都是实打实的事儿，没半句瞎话。”
高船长拿起纸扫了一眼，指尖在“金条”两个字上敲了敲，抬眼盯着关东：“这金条是在哪里找到的？”
关东嘿嘿一笑：“就在岛中心那片林子深处，具体位置记不清了，是有一个山洞。”
“金条有多少？藏在哪里了？”
“金条有多少，恐怕只有姜枫知道。当时金条没有被全部挖出来，后来就被姜枫偷走了。”
高船长没再追问，把纸折起来放进了抽屉里，冲旁边的船员使了个眼色。两个船员立刻上前，架起地上的王文豪往外拖。王文豪疼得闷哼一声，眼神涣散地扫了关东一眼。那眼神里混杂着痛苦，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复杂。
关东看着王文豪被拖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嘴角的弧度慢慢垮下来：“高老大，这王文豪……”
高船长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地说道：“他的骨头比你硬多了。打成这样，硬是不肯说，只好拖出去喂鱼了。你可以重新再写一份，因为说谎的人，也会和他一样。”
关东心里一紧，连忙挺直腰板，拍着胸脯道：“不用，不用！我写的全是事实。”
高船长没接话，只是从桌角又抽出一张纸，推到关东面前：“再写，写你知道的秘密，还有你们四个人之间的关系，以及你们和蛇怪怎么变成朋友的。”
关东稍微思考片刻，又写道：“岛上有一个地下洞穴，郭总说那里有宝藏，但是进去的人没有出来的。我们四个都是同事。姜枫和林芸是在岛上成为朋友的，王文豪是是林芸的朋友，因为姜枫偷金条，我和姜枫发生过冲突，所以他们三个对我不满。蛇怪称呼姜枫为兄弟，具体的我不知道。”
写完，他把纸向前一推，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就这些了，您看看还满意不？”
高船长拿起纸，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然后折起来也放进了抽屉里，语气缓和了些：“我看得出你是最有诚意的人。先回去休息吧，等会儿有事再叫你。”
关东如蒙大赦，连忙应着，被重新带回了自己的“囚室”。
下一个，被带进来的是林芸。
林芸一走进审讯室，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地上那片刺目的斑斑血迹，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让人心里倍感压抑。
高船长坐在桌子后面，脸色阴沉，像阎王爷般阴森森地盯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高船长，我上船的时候就已经和你说明了情况，你还想知道什么？”
高船长慢悠悠说道：“我这个人记性不好，可能是年纪大了，昨天的事今天就记不住，咱们还是从新开始认识一下吧。这里有纸笔，我问你什么你就写什么。”
林芸拿起笔来，问道：“那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在岛上快一年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每天做什么？吃什么？”
这个问题出乎意料，林芸回道：“来的时候有营地，有帐篷，有吃的，有喝的。还有捕鱼工具，吃喝不愁。每天就是瞎转悠，找金矿。”
“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带了有多少食物，什么时候吃完了的，你都写在纸上。”
林芸在纸上写道：“等到之后陆陆续续死了人，没有手表，手机没电，不知道时间，有的是被毒蛇咬死的，有的吃了有毒果子，有的打架，就这样死的。食物很多，大概吃了有几个月，我不记得了。”
高船长看着她写完，拿过来看了一眼，又问道：“食物吃完了之后，你和姜枫就天天抓鱼吗？”
林芸道：“是的。没有了食物，肯定要抓鱼吃。”
高船长紧接着又问道：“一直抓鱼度日，直到前几日遇到我的船？”
林芸犹豫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是的。食物吃完之后，我和姜枫就一直捕鱼，直到前几日漂流时遇上您的船。”她说这句话时，特意提高了声音，目的是让姜枫听到，以便统一说辞。
高船长忽然阴森森地笑了，目光移向桌上那根带血的铁棒，慢悠悠地说道：“王文豪是个好孩子，看起来弱不禁风，骨头却很硬。我也不想动手，可他死活不开口，我也没办法。你和他是朋友，对吧？我很欣赏你的本事，也不想对女人动粗，所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刚才的所有问题，重新写一遍。”
林芸心头一紧：“王文豪呢？他怎么样了？”
“看地上的血就知道他伤得很重。死人只能丢进海里。你如果要见他，就赶快写，写完之后，他或许还没断气，你还能见他一面。”
林芸心中涌起一股动手的冲动，目光扫过桌上那根一尺多长的铁棍，又瞟了一眼旁边拿着手枪的船员，最终还是把火气压了下去，说道：“我已经写完了。我现在就要见他！”
“真的写完了？”高船长挑眉，“林小姐，难道不想要那夜明珠了吗？只要诚心合作，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一切。再好好想想。”
林芸眼珠转了转：说道：“我对文物一窍不通，你说夜明珠值钱，我也不知道真假。你说回去以后给我报酬，到时候你不给，我也没办法。你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你！”
“哈哈……”高船长愉快地笑了，“你这句话才是真话。我可以让你信任我，那你能让我信任你吗？”
“你怎么让我信任你？”
“你说，你说你怎么才能信任我？”
林芸佯装思索片刻，说道：“你们不是打捞沉船上的值钱东西吗？东西在哪？给我看看都有什么，看了我就信你。”
“你不是说你对文物一窍不通？你看了又有什么用？”
“我是一窍不通，可我也看过相关的书籍，是真品赝品，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哦？人才啊！那好。一会就让你开开眼界。你不是要见王文豪吗？”高船长对两个手下使了一个眼色，“现在就去见最后一面吧。”
林芸跟着两个手下离开审讯室，不多时，姜枫又被带了过来。
姜枫走进来，目光先是扫过地上的血迹，又落在桌上那根带血的铁棍上，心中已然猜到王文豪的惨状。
他在“囚室”里已经窃听到了这边的谈话，只是林芸写在纸上的内容，让他无法得知。
他坐下来，望着高船长，问道：“我如果不想加入你们，只想回家，也保证不会把这里的事说出去，你们是不是也不会放我走？”
高船长微微笑道：“你想回家？家里还有一个你，你回家之后，两个你见面，那会发生什么，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我当然想过，世上怎么会有两个自己？既然有了，肯定一个是假的。把假的揭穿就行了，没什么难的吧？”
“那么你和他，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我是真的。”
“那假的会是谁？为什么要冒充你？”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是说有外星人吗？还说外星人制造了假人类。这事是真是假？”
“你信吗？”
“我当然不信。”
“那就是假的。根本没有外星人。”
“如果我信呢？”
“那就是真的，宇宙那么大，怎么可能没有外星人？”
高船长捏了捏鼻子，露出一副愁容，目光看向铁棍，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听实话，为什么这么难呢？看来不动粗是不行了。”
姜枫忙说道：“不就是加入你们吗？我也想发财。但是我可不想有钱没命花。你们这些人可靠吗？”
高船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我感兴趣的，不是你加不加入我们。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两个你。”
“你之前不是说我是鬼吗？”姜枫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那就当我是鬼好了。”
高船长忽然前倾身体，眼神陡然锐利起来：“郭总根本不是找金矿，对吧？”他顿了顿，抛出更惊人的话，“郭总出海了两次，带的人却都失踪了。你们是不是在研究‘克隆人’？”
“我不知道什么克隆人。我也只是一个报名打工的。”
高船长没理会他，自顾自地说道：“之前我也救过几个漂流的人，他们可都是被认定的失踪人员，有的都失踪两三年了。这么久在荒岛度日，居然看起来就像刚去度假回来似的，你说这正常吗？”
姜枫没有说话，这一点也确实不好解释。
高船长停顿了两秒，继续说道：“他们回到家后，他们的家人都表示说，他们变化太大，根本不像原来的样子。其中两个，回去没多久就杀了全家人，他们也没了踪迹。这事新闻做过连续报道，外面都传他们是鬼。而你和林芸，正和他们一样。尤其是你，竟然有两个‘你’。”
姜枫心说，就算外星人的事高船长相信，他一个盗墓贼也不可能去报警。
为了不把事情搞得太复杂，姜枫只好说道：“我不知道。我在这里没有通讯设备，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不知道。”
高船长叹了口气：“我虽然做的不是正经买卖，可我也害怕身边有‘鬼’。更不想把‘鬼’带回去祸害人。你既然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那就只能把你留在这里了。在炸弹爆炸之前，你还是有机会证明自己的。”
姜枫道：“高船长，我和林芸这几天的表现你都看到了，我们谁也没有伤害过他人。你不是要证明吗？那就带我回去，我们一起找到那个姜枫，当面对质。”
高船长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那笑容里藏着几分算计：“这倒是个办法。不过，你若是肯帮我一个忙，哪怕你真是‘假的’，我也能让你变成‘真的’，让你光明正大地活着。”
姜枫心头一动，隐隐觉得这“忙”绝不会简单，问道：“什么忙？”
“就在这海底下面，有一艘沉船，船上有一个大石棺，据说里面不是尸体，而是一件稀世珍宝。你只要能把石棺里的东西拿出来，我就带你回家。”
这话一出，姜枫瞬间明白了，高船长分明是想利用他，让他干活，又不想给工钱。
他回道：“好，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