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顺帝下旨重审镇北王赵胤一案,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朝堂湖面下引爆了惊雷。三法司衙门前所未有的忙碌起来,卷宗堆积如山,当年涉案的、幸存的证人被一一传唤,其中尤以韩烈等北疆老将的证词最为关键和有力。
这些老将虽已远离朝堂多年,但当年皆是军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的集体证言,详细描述了赵胤如何治军严谨、如何浴血奋战、又如何因不肯同流合污而遭王振一党嫉恨的过往。他们甚至提供了几位当年被迫作伪证、事后良心不安而隐姓埋名的中下级军官的线索。
在“星罗”的高效运作下,这些隐匿的证人被迅速找到。面对昔日同袍的悲愤目光和摄政王的赫赫威势,其中一人最终承受不住压力,痛哭流涕地交代了当年如何被王振心腹威逼利诱,伪造赵胤与瓦剌往来书信,并构陷其有“不臣之心”的全过程。他甚至还保留了一份当年被迫签字画押的伪证底稿,以及王振心腹给予的“封口费”记录!
这份铁证的出现,彻底扭转了案情!
与此同时,对当年负责审理此案的刑部、大理寺部分官员的暗中调查也取得了突破。一位已致仕在家的原刑部侍郎,在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星罗”展示的部分证据面前,承认当年迫于王振淫威,在审理过程中刻意忽略了诸多对赵胤有利的证据,并夸大了那些漏洞百出的伪证。
铁证如山,冤情似海!
当这些确凿的证据和证词被整理成册,呈递到三法司主审官员以及内阁面前时,所有曾对翻案心存疑虑或暗中反对的人都哑口无言。事实胜于雄辩,镇北王赵胤确系被权阉王振构陷冤杀,已是不争的事实!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那些原本还对林枫翻案动机有所猜忌的官员,也不得不承认,此举确实是拨乱反正,昭雪沉冤。北疆系将领及旧部更是群情激昂,对林枫的忠诚与拥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大同前线,正在与瓦剌浴血奋战的沈岳、郭登等将领得知消息,士气大振,反击之势愈发猛烈。
翻案之事,至此已无悬念,剩下的只是程序问题和对残余构陷者的追查。林枫借此机会,再次以雷霆手段,清洗了朝中部分与王振余孽有牵连、或在翻案过程中阳奉阴违的官员,进一步巩固了权力。
然而,就在朝堂之上因翻案之事沸反盈天之际,林枫的注意力,却更多地投向了那隐藏在暗处的“鹰身教”与神秘的西山。
苏小小带来的关于王朴异常举动和西山线索的情报,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王爷,截获的那块卵石密语已经破译。”苏小小再次深夜到访,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凝重,“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饵已投,鱼未动,速启备用之策,引其入瓮。’”
“引其入瓮……”林枫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眼中寒光闪烁,“果然是个陷阱。王朴是故意暴露西山线索,想引我们前去。他们所谓的‘备用之策’会是什么?”
“我们加紧了对西山的秘密探查。”苏小小继续禀报,“在仁宗朝记载的流星坠落大致区域内,发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山谷。谷内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一座早已废弃、大半埋入地下的古老观星台遗址,其建筑风格……与前朝,甚至更早时期类似。而在遗址附近,我们的人发现了近期有人活动的踪迹,并且……捕捉到了极其微弱的、与那‘星钥’图纸上部分纹路相似的能量波动!”
能量波动?!林枫心中一凛。这已经超出了寻常机关或秘宝的范畴,涉及到了他所不了解的神秘领域。
“可能确定具体位置和入口吗?”林枫追问。
“遗址被山体和植被覆盖,入口极其隐蔽,且似乎设有极为高明的障眼法或机关,我们的人不敢靠得太近,以免打草惊蛇。但可以确定,那里绝非寻常之地,定然隐藏着重大秘密。”苏小小语气肯定。
林枫站起身,走到北疆地图与西山简图前,目光在两处来回扫视。北疆,沈岳与也先主力对峙,战况胶着;京城,翻案之事已近尾声,人心渐稳;而西山,却隐藏着未知的巨大风险和可能关乎“鹰神教”核心图谋的秘密。
“王爷,我们还发现一件事。”苏小小压低声音,“根据对淮王后人及其相关方的秘密调查,发现淮王一系虽已没落,但其家族在西山一带,仍保留着一处不起眼的别业。而近几个月,那处别业的人员出入明显频繁,且有一些身份不明、行踪诡秘的外来人到访。我们怀疑,那里可能是‘鹰身教’在京城的另一个重要联络点,甚至可能与那西山古观星台遗址有关。”
淮王别业!古观星台!能量波动!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西山深处那个神秘的山谷。
林枫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是继续稳坐京城,巩固权力,消化翻案带来的红利?还是主动出击,深入那明显是陷阱的西山,探寻“星钥”与“鹰身教”的终极秘密?
前者稳妥,但可能错失良机,让“鹰神教”的阴谋得逞;后者冒险,却可能直捣黄龙,一举定乾坤。
他沉思良久,目光最终变得坚定而锐利。
“我们不能一直被动等待。”林枫沉声道,“对方既然设下了‘瓮’,那我们就去看看,这个‘瓮’,究竟能否困住真龙!”
他看向苏小小:“继续严密监控王朴和淮王别业,但不要动他们。集中‘星罗’最精锐的力量,由你亲自带队,对西山古观星台遗址进行更深入、更隐蔽的探查,不惜一切代价,摸清其内部结构、机关布置、能量源头以及敌人的兵力部署!但要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探查,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与敌人发生正面冲突!”
“是!卑职明白!”苏小小肃然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知道,这将是一次极其危险的任务。
“另外,”林枫沉吟道,“让韩烈老将军挑选五十名绝对可靠、身手矫健且熟悉山地作战的北疆老兵,以护卫王府田庄的名义,秘密调往西山外围驻扎,随时待命,作为你们的策应。”
“王爷是打算……”苏小小心中一动。
“有备无患。”林枫目光深邃,“既然要入‘瓮’,总要留好后路。你们探查清楚后,若时机成熟,或许……本王要亲自去会一会这西山之谜!”
苏小小心中一震,想要劝阻,但看到林枫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劝说无用,只能郑重应下:“卑职定当竭尽全力,为王爷扫清前路!”
当苏小小领命而去,林枫独自立于窗前,望着西方那在夜色中轮廓模糊的西山山脉,心中波澜起伏。翻案之事即将成功,岳父的冤屈得以昭雪,这让他感到一丝欣慰。但西山的迷雾和“鹰身教”的威胁,却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知道,与“鹰神教”的这场较量,已经超越了寻常的朝堂争斗和军事对抗,进入了一个更加诡异、更加危险的层面。那神秘的“星钥”,古老的观星台,诡异的能量波动,以及“鹰身教”跨越万里而来的执着……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颠覆他认知的真相。
“无论你们想要什么,无论这西山藏着什么秘密,”林枫低声自语,手按在了剑柄之上,一股凛然的气势油然而生,“都休想得逞!这大明的天,塌不下来!”
铁证如山的翻案浪潮尚未完全平息,另一场关乎命运、更加凶险的探索,已然在暗夜中悄然启程。西山的疑云,正等待着敢于揭开它面纱的勇者。而林枫,已然做好了准备,要亲手拨开这重重迷雾,直面那隐藏在历史尘埃与星辰背后的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