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VIp病房的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出整齐的光斑。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淡了不少，多了果篮里新鲜橙子和苹果的清香。
林默坐在沙发里，对着笔记本处理工作，屏幕上是宏源合作案的最终版合同。陆景然半靠在病床上，手里拿着平板看财报。两人没什么交流，却有种莫名的和谐。
脑内，那团淡蓝色的系统数据流安静如鸡，颜色是稳定的灰蓝，毫无波澜。
【系统状态：待机节能中…环境稳定…能源消耗：低…滋滋…】
病房门被“咚咚”敲响了两下，没等里面回应，就被人一把推开。
“默默！我来啦！给你带了超好吃的栗子蛋糕！”林薇薇拎着两个精致的纸袋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声音清脆响亮，瞬间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她今天穿了条嫩黄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高马尾，看起来活力十足。目光先是落在林默身上，随即才“顺便”扫了眼病床上的陆景然，敷衍地点点头：“陆少今天气色不错哈。”
陆景然挑眉，放下平板：“托你的福，暂时死不了。”
林薇薇撇撇嘴，把其中一个纸袋放到林默面前的小桌上：“你最爱的口味，低糖的。”然后才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把另一个明显小一号的纸袋往陆景然床头柜上一放，“喏，你的。病人专属，无糖脱脂，健康环保。”
陆景然瞥了一眼那寡淡的包装，要笑不笑：“林二小姐真是……用心良苦。”
“好说好说。”林薇薇摆摆手，一屁股坐在林默旁边的空位上，凑过去看她的电脑屏幕，“忙什么呢？都住院了还工作？你们资本家剥削人也得讲究个基本法吧？”
林默头也没抬，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某个‘资本家’为了救我躺在这，他的工作总得有人做。”
林薇薇眨眨眼，恍然大悟状：“哦~~所以是‘老板娘’提前上岗，代为理政？”
林默敲键盘的手指一顿，冷冷瞥她一眼：“蛋糕还我。”
“错了错了！”林薇薇立刻双手合十讨饶，嬉皮笑脸，“林总威武！林总辛苦了！”
坐在病床上的某位“资本家”嘴角弯了弯，没说话，心情颇好的样子。
这时，病房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的声音规矩了不少。
“进。”陆景然开口。
门推开，陆隽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神色严谨地走了进来：“哥，你要的上一季度北美分部……”
他的话在看到沙发上的林薇薇时卡了一下，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住。
林薇薇也看见了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撇撇嘴，小声嘀咕：“啧，西装暴徒来了……”
陆隽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走到病床边，将文件夹递给陆景然：“数据都整理好了，有几个异常波动点我用红笔标出来了。”
“嗯。”陆景然接过，随手翻看。
林薇薇扯了扯林默的袖子，压低声音（但音量足以让整个房间的人听见）：“默默，你看，像不像电影里那种……汇报完工作就要掏出枪‘砰’一下的顶级杀手？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林默：“……”她懒得理这活宝。
陆隽面无表情地转向林薇薇，语气公事公办：“林二小姐，我的职业是总裁特别助理，不是杀手。另外，按照基本礼仪，在别人谈论工作时保持安静是一种美德。”
林薇薇最烦他这副教训人的腔调，立刻炸毛：“喂！陆隽！这里是病房不是会议室！你摆那张扑克脸给谁看呢？再说了，我又没跟你说话！”
“噪音污染不需要直接针对个体。”陆隽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而且，您的分贝已经干扰到了陆总休养和工作。”
“你！”林薇薇气得站起来，“我来看我闺蜜，顺便看看你老板，怎么了？碍着你眼了？你老板还没说话呢！”
陆景然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俩，完全没有开口制止的意思，反而拿起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林默扶额，感觉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这俩人怎么一见面就跟斗鸡似的？
脑内系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吵闹干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检测到环境噪音分贝升高…来源：林薇薇、陆隽…情绪波动：激动…关联性：负相关？…滋滋…数据混乱…建议…静音…】
“我这是出于对陆总健康状况的负责。”陆隽语气冷硬。
“负责？你是医生啊？管那么宽！”林薇薇哼了一声，故意气他，“怪不得一把年纪了还单身，就你这情商，注孤生你知道吗？”
陆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下颌线绷紧。
林薇薇像是找到了突破口，越发得意，嘴快接了一句：“哼，不像我，青春貌美，人见人爱！家里都给安排相亲了！对方可是书香门第的翩翩公子，温文尔雅，不知道比某些冷冰冰的木头人强多少倍！”
话音落下，病房里瞬间安静了。
林默敲键盘的手停住了。
陆景然放下水杯，眼神里带上一丝玩味。
陆隽站在原地，周身的气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他盯着林薇薇，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像是骤然结了一层冰霜，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字一顿：“相亲？书、香、门、第、的、公、子？”
林薇薇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心里有点发虚，但嘴上不肯认输，挺起胸膛：“对啊！怎么了？不行啊？人家可是大学教授，年轻有为，气质好得很！比你这种只会板着脸训人的家伙强一万倍！”
陆隽忽然冷笑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冰冷的弧度：“哦？是吗？那真是……恭喜林二小姐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这么……倒霉，需要靠相亲来结束单身。”
“陆隽！”林薇薇彻底炸了，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就砸过去，“你什么意思！你说谁倒霉呢！追我的人能从这排到医院大门口！”
陆隽轻易地接住抱枕，随手扔回沙发上，眼神里的讥讽更浓：“是吗？那真是失敬了。看来林家最近是遇到什么资金困难了？需要二小姐亲自‘联姻’来救急？”
这话戳到了林薇薇的痛处（虽然林家早已度过危机），她气得眼圈都红了，口不择言：“对！就是联姻怎么了？我愿意！人家至少懂得尊重人！会给我写诗！会夸我可爱！不像你！整天就知道‘不合规矩’、‘缺乏效率’、‘林二小姐请你自重’！你个老古板！活化石！单身一辈子吧你！”
她吼完，抓起自己的包，狠狠瞪了陆隽一眼，转身就往外冲。
“薇薇！”林默叫了她一声。
林薇薇头也不回，砰地一声甩上门走了。
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陆隽还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领带被他无意识地扯得有些歪了。他盯着那扇还在轻微震动的门，脸色难看至极。
陆景然慢悠悠地开口，打破了沉默：“把人惹毛了，不去追？”
陆隽猛地回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情绪，整理了一下西装和领带，恢复成那副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语气生硬：“没必要。我的职责是协助您处理工作，不包括处理林二小姐的情绪。”
“哦？”陆景然挑眉，目光意有所指地在他依旧紧攥的拳头上扫过，“那刚才听说人家要去相亲，反应那么大的是谁？”
陆隽的身体瞬间僵住。
林默也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陆隽。她之前就觉得这俩人吵得有点……过于频繁和针锋相对了。
陆景然轻笑一声，不再逼问，转而拿起那份财报：“北美市场第三季度的推广方案，我觉得有点问题……”
陆隽立刻集中精神，投入到工作中，语速平稳，逻辑清晰，仿佛刚才那个失态的人根本不是他。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注意力根本没法完全集中。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句“相亲”、“书香门第”、“翩翩公子”……
大学教授？写诗？温文尔雅？
呵。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种男人是什么样子——手无缚鸡之力，就会耍嘴皮子，能照顾好那个做事不过脑子、冲动又爱闹腾的林薇薇？
开什么玩笑。
林默处理完一封邮件，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忽然开口问陆隽：“陆助理，我记得你本科是常青藤双学位？好像还有个哲学辅修？”
陆隽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是。林总怎么问这个？”
“没什么，”林默低下头继续看屏幕，状似随意地说，“突然想起来，薇薇好像挺欣赏有哲学气质的人。上次还说什么……‘思考中的男人最有魅力’？”
陆隽的表情瞬间裂开了一条缝。
陆景然忍笑忍得肩膀微微发抖，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林默立刻看过去：“怎么了？”
“没事，”陆景然摆摆手，意味深长地看了陆隽一眼，“可能就是……被某种突如其来的、酸溜溜的杀气给呛到了。”
陆隽：“……”他觉得自己快待不下去了。
“哥，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公司了。还有几个会议要跟进。”他绷着脸提出告辞。
“嗯，”陆景然点头，“去吧。哦对了，”他像是刚想起什么，补充道，“帮我‘顺便’查个人。姓林那丫头要相亲的那个大学教授。背景、风评、学术成果……越详细越好。”
陆隽的脚步顿在原地，背脊僵硬。
陆景然笑眯眯地看着他：“怎么？不方便？那算了，我让阿夜去……”
“不用。”陆隽打断他，声音低沉，“我来处理。保证今天下班前，把他祖上三代的资料都放到您桌上。”
说完，他几乎是脚步生风地离开了病房，关门的声音比平时重了那么一点点。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林默看向陆景然：“你故意的？”
陆景然摊手，一脸无辜：“有吗？我只是作为一个关心世交晚辈的兄长，想替林叔叔把把关，免得薇薇所托非人。有什么问题？”
林默：“……”信你才有鬼。
脑内，系统数据流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弹出一个慢吞吞的、带着问号的弹幕：
【…检测到目标人物（陆隽）情绪波动剧烈…行为模式改变…动机分析：疑似‘占有欲’激活？…关联对象：林薇薇…数据更新：副线cp…进度+10%？…滋滋…逻辑模块…困惑…需要更多样本…】
林默无语。
这破系统……嗑cp倒是嗑得挺快。
另一边。
陆隽大步流星地走进电梯，按下地下车库的楼层按钮。
电梯镜面映出他紧绷的脸和微微皱起的眉头。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克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锐利：
“是我。帮我查个人。姓名不详，疑似大学任教，哲学相关领域，最近可能与林家二小姐有接触。对，所有信息。尽快。”
挂断电话，他盯着电梯不断下降的数字，眼神晦暗不明。
相亲？
翩翩公子？
他倒要看看，是个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