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觉醒。”
林振华最后吐出的这四个字，像四座无形的大山，狠狠地压在了餐厅里每个人的心上。
周宇的脸色惨白，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仿佛能感觉到皮肤之下那沉睡着的恶魔。
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是幸存者。
可现在，真相却告诉他们，他们只是……还没有发病的感染者。
“不对。”
打破这份死寂的，是玉文峰。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地清晰。
他看着林振华，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相同的疑问。
“如果所有人都是病毒的携带者，为什么三年前那场疫情，没有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们还能安稳地度过三年？”
林振华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玉文峰。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问得好。”他缓缓地说道，“因为，我们并没有坐以待毙。”
“在那场席卷全球的疫情爆发的瞬间，国家就已经意识到，那是病毒全面苏醒的最终征兆。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就此展开。”
“包括我们林氏集团在内的全国所有的顶尖生物科技公司，以及国际上的专家小组，立刻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应急预案。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在病毒彻底‘破壳而出’之前，找到抑制它的方法。”
“你们……找到了吗？”朱煜紧张地问道。
“找到了，但也没完全找到。”林振华的回答，充满了矛盾，“我们开发了三年的那款疫苗，虽然理论上已经过时，但它对处于‘苏醒期’，还未完全进化的病毒，依旧有一定的抑制作用。”
“时间太紧急了，我们已经来不及再去研发全新的针对性更强的疫苗。于是，在国家的统一调配下，一场史无前例，覆盖全民的强制接种计划开始了。”
“最终的结果，就像一场巨大的赌博。”郑婉接过了丈夫的话，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绝大部分人，都是幸运的。他们体内的病毒，还处于相对原始的阶段，没有进化到最新的形态。所以，那款并不完美的疫苗产生了效果。它像一道枷锁，暂时地将那些苏醒的病毒，重新压制了下去。”
“但是，”她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我们都知道，那道枷锁，并不牢固。”
“病毒依旧在所有人的体内，缓慢地，持续地进化着。而那款疫苗的效力，则在时间的推移下不断地减弱。”
“终于，在三年后的现在，也就是两个多月前，一部分人体内的病毒率先突破了疫苗的限制。它们完成了最后的进化，彻底挣脱了枷锁。”
“于是，这场我们努力了三年，试图去阻止的灾难，最终还是没能幸免。”
餐厅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众人终于明白了。
原来，他们这三年的平静生活，不过是一场虚假的幻象。他们就像一群生活在大坝之下的居民，虽然看不见头顶的裂缝，但那足以毁灭一切的洪水却早已蓄势待发。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玉文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就没有……真正的解药吗？”
“有。”
林振华的回答，让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跳。
他看着众人，说出了一个他们曾经听过的名字。
“最终保险。”
“在意识到常规疫苗只能延缓灾难，而无法根除它之后，我们实验室的一个秘密小组，便开始着手研发一种……更极端的方案。”
“这个方案，就是‘最终保险’。它不是一种抑制剂，也不是一种抗体。它是一种……剧毒。”
“剧毒？”周宇愣住了。
“没错。”林振华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那是一种我们从某种深海微生物中提取的结构极其特殊的生物学毒素。它对人体有害，但并不致死，不过对我们体内的那种病毒，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和破坏力。”
“它的原理，很简单，也很残酷。”
“那就是以毒攻毒。”
“我们将这种特殊的毒素通过注射送入人体。病毒为了能够生存下去，也为了保证宿主的存活，会本能地与这种外来的毒素展开一场……战争。”
“一场在人体内部进行的你死我活的战争。”
“而注射了这种‘最终保险’的人，最终，只会有三种结果。”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种，也是最常见的结果：死亡。”
“由于毒素的强度过高，或者宿主的身体太过虚弱，无法承受这场战争带来的巨大消耗。最终，病毒和毒素，会在宿主的体内同归于尽。而宿主，也会因为身体机能的彻底崩溃而死亡。”
他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种结果：进化。”
“在对抗的过程中，一部分极其强大，已经进化到顶端的病毒，会选择一种更极端的方式。它们会放弃与毒素的对抗，转而……吞噬它。”
“病毒会将被注入体内的毒素，当成一种养料，一种催化剂。它们会吸收毒素的能量，强行完成一次……超乎我们想象的畸形超级进化。”
“与此同时，为了应对这种进化带来的巨大能量冲击，病毒会彻底放弃宿主的大脑，将所有的能量，都用于改造宿主的身体。”
“最终的结果就是，”他的目光，扫过桌上那两件冰冷的遗物，“宿主会变成一种全新的、拥有着特殊能力的、保留了一部分智慧的……超级感染体。”
“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牧尸’。”
“而在我们实验室的内部档案里，我们称呼它们为……”
“编号感染者。”
最后，他缓缓地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那根手指，在水晶吊灯的光芒下，显得异常地苍白，也异常地沉重。
“第三种结果，也是我们最期望看到的、最罕见的结果……”
“奇迹。”
“在极少数的最完美的个体身上，病毒和毒素，会达成一种……奇特的平衡。”
“它们会在对抗中，相互中和，相互抵消。最终像两个同归于尽的战士一样，从宿主的体内彻底消失。”
“而宿主的人体免疫系统，会在这场战争中，被彻底激活，并完成一次前所未有的升级。”
“最终，”他看着众人那早已呆滞的脸庞，一字一句地说。
“获得，能够完全抑制，乃至清除这种病毒的……终极免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