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亚楠带她去鱼塘,家里有人追出来,喊:“亚楠,你带小夏在家里玩,我去给你们捞!”
姜夏往后看,是李亚楠的父亲,姜夏礼貌的喊一声“叔叔”。
李亚楠摆手:“爸,我去捞,家里人多吵得我脑壳疼,清静会儿。”
“去边上的小池子捞,里面有我特地养的大草鱼。”
“知道!” 李亚楠在前面带路,姜夏拿着手电在后面照亮。
“叔叔变化好大。”姜夏羡慕道。以前李亚楠家比姜夏家可怕多了,不仅穷,她父亲还家暴,经常打的李亚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而现在却能特意跑出来要帮女儿的朋友捞鱼。
“人都势利,亲人也一样。”李亚楠趿拉着拖鞋,边走边嘲讽,“以前我家穷,我爸跟后爹一样,心情不好就打我,骂我是贱种赔钱货;我去亲戚家都不受待见,吃饭都没我的碗筷。长大后我赚钱帮家里买地搞鱼虾养殖,碰上几年好行情,发了点财,盖了大房子,父母亲戚一下全变了,跑车往家门口停不到半小时,叔叔伯伯舅舅姨妈都提着好酒好菜来家庭大聚会。我学历低,勉强混了个中专,刚刚我表姐说要把她重点大学毕业在县政府工作的同学介绍给我,她以前看都不看我一眼的。”
“你那台跑车太拉风了。”姜夏笑,“放到明天,整个镇都知道你成了富婆。”
“车是我特意找人借来开的,但我不会跟他们说,我就是让他们以为是我的,我就是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羡慕嫉妒恨!”
“我保证我也不会说。”姜夏说,她不会多这种嘴。她知道李亚楠嘴上说烦,其实她很享受这种逆风翻盘被人刮目相看的感觉。
姜夏也羡慕李亚楠,但她不嫉妒恨,因为她知道她没有李亚楠的魄力,也没有李亚楠豁出去的劲头。
李亚楠从自家小池子里捞出两条十多斤的草鱼,姜夏去找李父付钱时,李父不肯要,还拎出来四条黄鳝,说是野生的,非要姜夏带回去。
推拒半天,姜夏只好一并带回家了。
小镇离县城很近,姜夏到家时,姜旺也正好到家。
姜夏把电动车停在一边,准备先和姜旺打个招呼,可脚不小心踢到踏脚板上的桶,惹得里面的草鱼和黄鳝突然躁动起来,桶晃晃悠悠从电动车上倾倒,草鱼和黄鳝迅速往外扑腾。
大草鱼摔在在水泥地上乱蹦乱跳,姜夏连忙蹲下去抓,
黄鳝滑不溜秋,姜夏一时顾不上,任它们在地上四散逃窜。
但刹那间,一阵声嘶力竭的尖叫响彻这条街,“蛇~~~~”。
姜夏被喊懵了,刚控制住的草鱼又从手中溜走,她起身去追,不想突然一个沉重的巴掌劈到头顶。
姜夏没有抬头,浓重的烟草味已经告诉她,这一巴掌出自她不善言辞的亲爹之手。
闻声出来的邻居帮忙把草鱼和黄鳝都抓回桶里,姜夏默默把桶提进厨房,回到三楼房间,再也没有下楼。
晚上二楼时不时传出的欢笑声,让她觉得自己这趟千里驱车回家探亲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在带着霉味的房间干躺了一夜,天一亮,姜夏便起床了。
楼下包子铺已经开始营业,姜卫国在后面揉面和馅料,王翠云在前面蒸包子煮豆浆,两人看见姜夏下楼,都一言不发。
姜夏也不想说话,在收银台里找到电动车钥匙,去外面停车位找昨晚的电动车。
王翠云用塑料袋装了几个包子跟出来:“昨晚没吃饭,吃几个包子垫垫,别在路上饿昏了。”
姜夏没接,启动电动车时,头也没回的说:“我快五年不吃包子了。”
小镇进县城的路重修后比原来平坦了很多,路边的老树依旧,树枝阴沉沉的往下压,时不时打到头盔上,让人心烦。
进到姜春的早餐店,姜夏足足吃了两大碗糊米粉。
早上高峰期姜春忙的脚不沾地,姜夏吃饱肚子,抱着半岁的小外甥女在店后面的小隔间陪三岁的大外甥女看动画片。
来看姐姐,是姜夏这趟回家的目的之一。
姜春当初由家里安排嫁给隔壁镇的赵俊,赵家在村里开药店,有家底,赵俊还是独生子,王翠云觉得以后赵家的家产全是赵俊的,他们非常得意给姜春找了好婆家。可两人结婚没多久,赵母意外离世,赵父不出三个月再娶,把赵俊和姜春一起赶出来。
赵俊也没什么能力,读书不多技能匮乏,出来后只能到处打零工养家,姜春迫于生计,在生完大女儿后便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在县城开了这间米粉店。
由于有在娘家卖包子的经验,姜春把米粉店经营的还不错,但是天天起早贪黑的干活,还要带一胎生二胎,三年时间,姜春人跟老了十岁似的。
早餐店十点以后客人见少,姜春稍稍能歇口气,便来隔间找姜夏说说话。
“我昨晚看见姜旺发朋友圈,带女朋友回家是真的吗?”姜春先问家里的事,“他小子还没毕业呢,就想着结婚了?”
姜夏拍着睡熟的小外甥女,轻声说:“带回去了,但我没看清,我从亚楠家提回去几条黄鳝,不小心打翻桶,黄鳝在地上乱爬,她以为是蛇,吓惨了。”
姜春听出不对劲:“爸打你了?”
姜夏若有似无的“嗯”了一下。
姜春捏着自己的围裙,不知道怎么安慰:“看开些吧,人越老,越难改变。”
姜夏嘴角挤出一个笑:“姐,没事,我习惯了。”
姜春把小女儿抱到自己怀里,“我这双女儿,我可宝贝着,怎么也不可能下手打她们。”
姜夏把专心看动画片的大外甥女拢到身边,故意问她:“大宝,你爸妈要是打你,你一定告诉小姨,小姨替你报仇。”
大外甥女抬头天真的问:“我爸妈为什么要打我?”
姜夏捏着她的小手,“我是说以后,轻轻拍一下也要告诉小姨,知道吗?”
大外甥女懵懂的点头:“我爸妈最爱我了,才不会打我。”